刘璟是真的发了狠,一点不在意他是否会伤到,上前拉住他领口,将他扯得抬头,迫使他直视自己,方才千言万语,此时却不知从何骂起,憋了半天,才道:“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朕可是你兄长,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长!” 刘琙眼中却没有丝毫悔意,道:“那又如何?我就是喜欢。” “你!”刘璟将他砸到地上,试图用这疼痛唤醒他的理智,接着紧握了拳头,道:“荒唐!这算哪门子喜欢!” “为何不算?”刘琙伸手来牵他,神情又是珍重,又似恳求,轻声道:“怎么能不算?皇兄,可我自幼便喜欢。” 刘琙此态,若是在索求天下至美,他能下诏去寻。就算是寻男子,他也能为其掘地三尺。可偏偏,他想要的是刘璟自己,这又如何能给? 对峙间,那抹湿透的深青耳坠自刘琙乱发间垂落,刘璟瞥见它,提起的拳终于落下,本该落在刘琙身上的一拳却砸在了地面上,砸的力道也大了几倍。 这一拳似是把怒气也砸了出去,他最终万般无奈:“这等心思就该藏起来,你又何必让朕知道。” “是你让我说的。”刘琙倒是委屈起来。 刘璟一时语塞:“朕……” 他收回拳,方才用力过重,此时多处都破了皮,隐约泛着血红。 刘琙将他的手握过去,见其上有伤煞是心疼,道:“皇兄若是气,便打我吧。我任你打,莫要拿自己出气。” “……” 又是这般神态! 方才在殿外他也是装得这般可怜,倒真像朵小白花,可下一秒便把自己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若还对他心软,倒是不知道他下次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刘璟抽回手,方才平息下去的怒气此时又找上了门,甩开他的手便要站起来,方才放在袖子的伤药此时却滴溜溜滚了出来,刘璟见到这小瓶子,无名火更起,反问道:“打你有什么用?!” 说完捡起瓶子砸到刘琙身上,一刻也不想与他多待,甩袖便走:“你还不如图朕身上这几尺黄袍!”
第十四章 昨日秋雨过后,天忽而凉了一度。 恰逢休沐,刘琙却一大早便起来,枯坐大半时辰,出门,而后又折返,最后披了一件衣裳,这才到府邸门口坐着。 往日他无事可做时,便会去自家皇兄那赖着。 可昨日他把人气得够呛,此时倒也不敢再去找不痛快。 忽而咚、咚两声敲门响。 刘琙起身开门,见是早些时候派人去唤的郭祁,便道:“进来吧。” 郭祁进府后,刘琙示意他靠着府门坐下。郭祁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在要在此坐着,只是见他一脸郁结,问道:“我听人说,昨日你被陛下罚了跪?” 两人自幼便相识,郭祁也没带什么敬称,又见他嘴唇破了一大块,惊道:“你嘴巴怎么了,陛下还打你了??” 刘琙本想否认,但一想,后来自己确实是在挨揍,于是道:“打了,不过这里不是被打的。” 他指着自己嘴上的伤,道:“是被咬的。” “啊?”郭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琙对于刘璟怀的是何种心思,郭祁是知道的。 几年前,郭祁一次偶然听到他梦呓,事后追问,刘琙也没多做隐瞒,只是嘱咐他切勿告诉他人。 郭祁初始大受震撼,可时间久了,反而觉得,他是真的情深意切,便也渐渐接受。 可他万万不敢想,刘璟知道此事会作何反应。 但听他言,又想昨天两人闹僵,他又说嘴上的伤是被咬的,不会是…… 郭祁艰难道:“你不会对陛下,做了什么吧?” “是啊,”刘琙知道自己昨日确实冲动,此时头疼不已,找他来,也就是为了与他商量这事:“亲了,我强迫的。” 郭祁几乎是从地上弹了起来,指着他万分惊讶,高声道:“你你你你,如此以下犯上,陛下不得气死?!” 刘琙被他这陡然拔高的音量震得耳朵疼,道:“是啊,我就没见他如此生气过。” “那你,”郭祁还是不敢想象,脑中一片混乱,最终又在他旁边坐下,问:“如今该怎么办?” 刘琙在此吹凉风,就是在烦恼此事,反问道:“我叫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快给我想个认错的法子,否则皇兄怕是这一年都不肯再搭理我。” 郭祁想不出,如实道:“我又不喜欢我亲哥,想不出来。” “这和喜不喜欢亲哥有什么关系?”找了他来像是更加头疼了,刘琙无奈:“你就当作是把心上人惹生气了,该怎么办?” “我也没有心上人啊。”郭祁还是老实道。 “……” 刘琙给了他一拳。 郭祁拦下拳头,他此时重点倒不在认错的法子,反而问道:“那你为何忽然表明心意,还要用这么……这么偏激的方式?” “你还真是愚笨,”刘琙叹气,他这人脑子里转不过两道弯,连那日武场再明显不过的暗示都看不出来,道:“我皇兄要选后了。” “先前我都是暗中阻扰,可那日武场两相心思太过明显,谁想皇兄真的会考虑娶林亦筠,一时心急,便也瞒不住了,”刘琙想起昨天刘璟抛下的最后一句话,不免苦笑,道:“我先前作为,可能还被曲解成觊觎天子位,昨日捅破了也好,免得那等误会让皇兄对我渐生隔阂。” 郭祁脑子里不知想了些什么,接了他的话,却换了话题:“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郭祁有些犹豫。 刘琙没见他有这么磨叽的时候,催促道:“有话就说。” “你现在手握大夏军权,如果陛下铁了心不接受你这番心意,”郭祁颇为认真,道:“你会不会以手中权力相逼,或是干脆先夺皇位,再逼他同意?” 刘琙原先半靠在门上,听他这番大逆不道的发话,惊得坐直身来:“好啊你,你就这样揣测我?” 郭祁却不是玩笑:“你先回答我。” “自然不会,”刘琙谈及他皇兄,便喜欢去触他的耳坠,可耳坠昨日湿透,被他晾了起来,此时摸了个空,悻悻收手,道:“我自幼便决心要护他一世,又怎会去那般伤他?” 忆起幼年,他不免话多,此时心中郁结,干脆与郭祁说道起来。 幼时,刘璟被送到陈枫身边,先皇为了往后有人能担起大夏铁骑,便让武师对刘琙严加教导。 那时刘琙大半日都得待在武场,拿当时两手才能握住的重剑,在会活动的木桩阵常常被打得遍体鳞伤。 可他从小就犟,被打得越惨,越不肯放弃,可不论他如何伤自己,武师也不会去关心他,先皇先后更是没时间来看他。 只有刘璟,每次见小儿满身伤痕,都好生心疼,像是那些伤都打在他身上一样。 刘琙永远都记得,一次自己练剑时不小心割伤了小腿,可终究没敢告诉师父,如常进了木桩阵。那日腿伤,表现实在不好,武师又不知情,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那时他心里委屈得厉害,无处发泄,便偷跑去找他皇兄。 刘璟给他伤腿小心上药时,刘琙再也忍不住,抱着他一通大哭,把练武的伤痛、一直以来的苦闷以及今日的委屈尽数哭了出来,可待他抬头,却见刘璟也红了眼眶。 “皇兄那时对我说,是他没用,才让我受这些苦。”年幼不知心动是何滋味,现在想来,那时心都是满的,只觉得原来被人捧在心上的感觉是那样的好,刘琙贪恋这种感觉,以至于后来经年分别,也都念着记着。 此时重忆,道:“可我从来不这么觉得,他对我是那样好。师父总说我握剑是要护大夏,可我并没有什么大情怀,只想护好他。” 可他那时并未做到,东宫大火,他被困在其中,那日下午他杯中水加了蒙汗药,手脚都是瘫软的,意识更是越来越模糊,从火场最中心挣出来,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浓烟中。 那时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绝望之际,周遭大火忽而闯进一个人影。 那身影最熟悉不过,那是他的皇兄。 大火在刘璟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迹,即使后来御医给他用的药都有祛疤功效,却难以完全抹除,而刘璟的右腿,更是留下了旧疾。 他身上的伤也是刘琙心中抹不去的疤,去往西北后,他不顾一切苦练,倾尽所有打造一只军队,只为在陈氏的掌控下把刘璟毫发无损地夺过来。 “我总喜欢对着圆月思念他,”刘琙又靠回门上,道:“除去自古有月圆人团圆这一说法,更是因为我把他视作我的那轮圆月。” “我皇兄这样的人,就该在九天之上做那皎洁的月,我只想做他身边最亮的一颗星星,万万不会想着去摘下月亮。” 郭祁听了半天,最终得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反,于是宽心道:“算我没跟错人。” 刘琙白了他一眼:“枉费车骑将军对本王这一番试探了。叫你来出主意,到头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亏得一大早来这等你。” “方才倒是想到一个,”郭祁道:“若你不想陛下娶林姑娘,不妨直接去找林姑娘,劝她拒了旨意,陛下也不是强求之人,应会作罢。” 刘琙初听觉得可行,可经不起细思:“我皇兄又不是铁了心要娶林亦筠,若是下诏寻后位人选,我还能天下女子都去劝一遍不成?” 郭祁丧气:“也是,那该如何?” 方才问的明明是如何让刘璟消气,被郭祁两度带偏话头,现在干脆被问回来了。刘琙彻底对他失望,觉得他留在这也没用,正要赶人,门却被再次敲响。 两人同时抬头,平日他在府中时间少,一般也没人造访,忽如其来的敲门声两人都有些惊讶。 郭祁率先起来,开了他这侧的门,刘琙没当回事,身都没起,却听郭祁静了一会,忽而敬声道:“恭迎陛下。” 刘琙大惊,腾地一声窜了起来,方才在这坐没坐相,哪想刘璟会从天而降。 此时起来,见刘璟目光在他身上,顿时不自在得紧,话都结巴,道:“恭迎、恭迎皇兄。” 郭祁这个时候倒是会看神色了,当下便告退溜走,走时在刘璟身后给他做了个打气的手势,看得刘琙想过去揍人。 可现在刘璟在眼前,刘琙只能收回目光。 见刘璟一直盯着他,昨天被打的右脸忽而一疼。刘琙胡思乱想起来,想着他不会是气不过又来将他打一顿,悻然道:“皇兄今日怎么来这了?” “你以为朕想来?”刘璟没什么好话,推开他自顾自进了门,道:“将府门关了。”
第十五章 刘琙赶忙关了门,跟去了刘璟身后。 晋王府图纸刘璟细看过,虽不常来,却熟悉如宫中,一路上他理都不理刘琙的碎碎念,径直走向议事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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