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刘琙伸出手去:“皇兄碰碰就不疼了。” 他本是想活跃一番两人间这等气氛,可刘璟垂眸,也不知思了些什么,道:“好。” 接着,他右手被刘璟堪堪握住,缓抬到面前。而后,他手上忽而一温,刘璟居然极为轻柔、极为珍重地吻住了他的手。 其间心疼,皆通过这个吻,传达给了刘琙。 纵使练就这脱腕骨时有万般苦,能得他如此这般,刘琙忽而觉得,一切都值得。 此间光停留在刘璟面上,他长睫轻颤,刘琙忽然,好想就这么抱住他。 不远传来一声鸦啼,刘琙恍然回神,轻声道:“他们来了。” 此行除去刘璟五个鸦羽卫,刘琙为了防万一,也带了三个来。 那些后备的银钱,先前也都放在他们身上,只不过如今进了刘璟的口袋。 方才客栈刘璟拉他那一下,刘琙便知道了他的意思,不做反抗任他们将两人绑来,鸦羽卫自会跟来,此时鸦啼,便是那边与二人的暗号。 刘琙当即回了一声哨响,不消片刻,便有一黑袍落在了窗前,从那窗递了两把剑来,他二人佩剑都被缴去,不过此时聊胜于无,刘琙接过,出剑便砍去这黑屋小门。 此番大动静闹来了守卫,那边方打开门上小方格往里窥视,鸦羽卫袖中刀飞出,正正穿过门上方格,钉住那人左眼。 门前顿时传来痛叫,同时传来几声不知何意的吼句,两人对视一眼,心觉不妙。 虽大夏境内除去官话,各地语言各有特色,可那人发音,分明不是大夏语言!
第十九章 倒地之人惨声传远,引来一阵骚动,有众多人声混杂而来,刘璟面色沉沉,道:“不少。” 刘琙撤步,抬脚发力一踹,老旧的木门应声而破,此处像在一栋老屋内,月光透墙照进,门外倒下的人见他们出来,奋力起身,却被刘琙两下放倒。 此人高鼻深目,络腮胡浓密非常,眼瞳甚浅,明显不是大夏国人,此时被刘琙制住,嘴却不消停。 刘琙一个字都听不懂,可他语气恶劣,定不是什么好话,便以剑敲晕了他,道:“若异国人都是薛元召来,朝中那人不简单。” 刘璟不置可否,话间那边人已赶来,十余大汉挤入,这空间更显狭小,刘琙将刘璟拉到身后,横剑身前,刘璟却上前来,道:“情况未明,这些人不可杀。” 异国人死于大夏,或许会成为他方发兵借口,刘琙知道其中道理,便道:“我知。” 接着,他舌头微蜷,一段尖锐声后忽而舒缓,紧接着,四周屋顶接连沉声,大灰扬起,月光倾泻而下,屋顶被破开多个窟窿,鸦羽卫随之降下,刘琙拔剑打开挥来的弯刀,刘璟跟在他的动作后,握了剑柄当头给了一记重锤,那人当即倒下。 这群人个个八尺之高,更甚者亦有,此一倒占地实在大,众人打到屋外,刘璟才发现此地原是一片树林,又刺出一剑,问道:“薛府在何处?” 不知哪个鸦羽回他:“往北三公里便是。” “邀月,”刘璟这时候还记得这道名,道:“随我先去寻薛元。” 在赌坊时刘璟故意露了腰牌,薛元那时的反应定是看到,当面不敢动手,但他跋扈这么久,定不会甘心,刘璟本想借此查这些地头蛇是否有养私兵,又暗中养了多少,不想这条线牵出来,居然是通敌。 这些人在大夏国土已有多久,如何入境又是为何而来。最为刘璟所忧的一点是,薛元好似并不多做隐瞒这些人的存在,客栈人多眼杂,他居然直接让这些异国人前来,荆州城内如此异常,难带就没有一个人察觉?又或许是早有人觐言,只是人微言轻,竟是一点风声都传不到京城。 此事已不是简单的大夏内忧,薛元如今是突破口,绝不能轻易的丢掉这条线索。 而就在两人快步赶往薛府时,两匹快马疾驰出了荆州。 薛元父子此时惊魂未定,小半时辰前一封来信,让两人决定弃了在荆州的多年经营远赴异国。 赌坊那对兄弟根本不是什么晋王手下,而是当今天子与晋王本人! 朝中人的信件路上耽搁,今日才送至薛府,差点给二人惹来杀身之祸,薛元还是有些恍惚,道:“那些‘种子’怎么办?” 他本是怕刘璟二人将醉仙楼一事上报惹来麻烦,这才先将两人捉来,问上面人如何处置。不想竟是天子亲访,此事败露无疑,两人只能在没被追捕之前尽快出境,投靠异国。 薛江已经冷静下来,道:“种子虽未破土,但播种人对这片土地了解颇深,无论种子全部夭亡还是被人挖出送回,都有应对之法。” “我们就如此去那边,”薛元不放心,道:“会不会被怪罪?” “还不是这封信送到的太晚了!”薛江怒气起来,道:“那人迟迟不做个决断,反倒害得我们如此!” 两人一心放在此事上,却没注意周边隐蔽处寒光闪现。 云隐月光,天下局势在今夜变化,大夏国土上的毒子已然洒下,远方王国虎视眈眈,境内亦有蛀虫,煌煌盛世初有起色,却起风云。 刘璟二人赶至薛府时,已是人去楼空。 这让刘璟很是意外,按理说,薛元应觉得势在必得,对两人此时来应毫无防备,此等异常必然有变,刘琙问:“追吗?” “不,”刘璟一思,道:“荆州一带戒严,让鸦羽卫寻踪,探他们想去何方。” 此行鸦羽全在那破宅缠斗,刘琙便道:“好,皇兄在此等候,我去去便回。” 薛府偌大,若他们走时匆忙,许会遗漏些什么,刘璟想在此搜查,也就不跟他去了,点头同意,便踏入了内宅。 约莫一炷香,刘琙赶回薛府,在府中穿行寻他皇兄,不久便在一个像杂物间的地方找到了他。 他送的那把剑被随意丢在其中,红穗染了尘,刘璟见此便微皱了眉,小心拍了落灰,再扯了衣袍去擦剑鞘。 这副珍重模样叫刘琙有些发愣,方才被吻的右腕好似又温热起来,他轻声唤道:“皇兄。” “嗯?”刘璟这才将注意力移过来,搁剑于腰间,问道:“回来了,怎得如此快?” “去往周边几城的信鸽已发,鸦羽卫也已去寻踪,”此事重大,牵扯甚广,也不知这城中还有无其他威胁,刘琙没说自己一心想在他身边护着,而是汇报起来,道:“异国人皆已制服,皇兄觉得该如何处置?” “先让鸿胪寺遣人去商谈,”刘璟微叹,道:“此态势他们定筹谋良久,怕是不能就此平息。” 此话何意两人都明白,对方在大夏境内埋下种子,觊觎大夏良久,两国怕是战事难免。 大夏方才从内乱中缓过劲来,若此时临战,亏损必定巨大,刘璟继续道:“此番下访提前终了,后日便回京城。” . 相对于将来的战事,大夏如今一些弊漏倒变得轻了,刘琙问道:“那明日?” “先让鸦羽将那些人押回去,”刘璟这段时间已然规划好,道:“后日我们快马赶回,不会差太远。” “这荆州城内或许会有蛛丝马迹,趁对方还未掩盖,我们还能调查一番,另外……”刘璟忽而靠了过来,抬手拉住了刘琙那耳坠,道:“有些话,我想说清楚。”
第二十章 次日清晨。 两人方要出门,门外三响两停,是鸦羽的暗号。 “进。” 此时还在荆州的鸦羽,只有安排去追薛元的一位,如此早回来,许是出了什么变故。 果然,鸦羽闪进门来,躬身便道:“陛下,王爷。薛元与其父横尸荆州郊野,死于乱刀。” 两人对视一眼,薛元一家在此纵横多年,自以为算无遗策,如今看来,应早有人在此监视,如今事发,荆州一带戒严令发出,那人觉得薛元留不得,便下了杀手。 做得如此迅速,或许他们这两天的一举一动,也尽在窥视中。 “知道了,下去吧,”刘璟挥退了鸦羽,又对刘琙道:“若要查,今日许是最后时机了。” 那人既然如此运筹帷幄,城中或许本就不会留下多少线索,可若是那人真的如此谨慎,那又为何会将那些异国人摆于明面,是百密一疏,又或许是另有目的? 许是查的及时,两人又细致非常,一日走访,两人还真有些收获。 城中百姓对这些外邦人果然有印象,仔细问来,大约出现在半年前,也就是那场演武前后。 但奇怪的是,除去半年前的大规模出现,近来也只在那夜客栈有人见过他们,简直像专程为了在他们眼前暴露而出现一般。 除去此,刘璟还意外得知,薛元父子名下田亩近千,大部分是赌债做抵,而去当地田税查,却还是每户其田。 当朝收人头税,虽限制土地买卖限额,但这些地方霸主总有办法垄断土地,百姓无地可耕,在地主家做工,又被朝廷按照劳力施了人头税,一年下来除去交税,几乎毫无收成。 朝中颁新法,现在看来,在民间又是一套新的规矩。 “天太高,触不可及之处便乱象横生,”去年协定的三条新法,除去军事牢牢掌在刘琙手中颇有成效,科举与田赋却多生乱象,刘璟道:“还是要继续治官。” 刘琙堪堪回神,道:“嗯,可行。” 自昨夜刘璟那句有话要说清,刘琙几乎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如今日落黄昏,他更是胡思乱想,走神走到了九重天外。 刘璟对他的心思一猜便知,无奈道:“走吧。” 刘琙如魂魄归位般,眼睛亮起来:“去哪?” “寻一处寂静山岭,不是有话要说?”刘璟说着,朝客栈方向去,又道:“此番不用鸦羽跟随。” 他本想去牵了马,接着与刘琙一同去寻,谁想刘琙退开几步,小跑起来,对他道:“我去置办些东西,一刻钟便回!” “等,”刘璟压根拦不住,也不知他出神一天,此刻又忽发奇想要去做什么。 不过他倒是守时,刘璟方与客栈结好账,牵了大黑球来,刘琙便捧着满怀物事回来。 近了,刘璟才发现他怀中皆是酒水糕点,不禁笑言:“怎得买这么多?” 少年也笑,将这些都塞进马上背囊,道:“你爱吃这杏花糕,那日在醉仙楼,这酒见你多饮了几杯,想来也是喜欢。明日便要返京,我多买些带回去,免得嘴馋又路远不便。” 刘璟都未在意的一些细微末节,他倒是记得清楚:“何必多跑一趟,差人遣送京城,不也是一样?” 他却不甚同意,道:“这是我专程去给你买的,怎么能一样?” 他说得认真,刘璟听的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两人同乘白马去往荆州郊外山野,黑球被他们停于山下,刘璟随意找了一片林,顺着山路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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