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得太顺利,沈青折反倒觉得没意思,他更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 还是当沈家的家主更有成就感。 他需要积累一些成功经验。 沈青折找来了哥舒曜,臭脸猫刚跑马侦查完一圈回来,一身尘土未来得及洗尽,臭着脸远远站在门口:“就这么说。” 沈青折不在意,直接道:“你是你们族族长吗?” 哥舒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族长?……我们突骑施族的疆域东起天山,西至咸海,犁河、楚河、塔拉斯河都是汗国的内河,我当族长……我配吗?” “不是那个族长,我说你们哥舒家的族长,就是一家之主的意思,”沈青折忍不住吐槽,“不过你还有觉得你不配的时候?” 哥舒曜气得卷毛翘起:“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讽刺我!” 沈青折笑了两声,追问:“所以你是族长吗?” “现在不是。”哥舒曜略扬了下下巴,一副骄傲的模样,“日后必然是。毕竟我的耶耶乃一世名将,阿娘是于阗公主,论长论嫡论功绩,自然是我。” 沈青折掏出小本子刷刷刷记着要点——当族长的必备条件:靠运气,靠爹,靠娘,靠嫡长靠功绩。 其中“靠运气”那几个字还被打了个问号。 “环环呢?”沈青折琢磨着,“你世叔总该是了吧?” 按照曲环的年龄资历,当族长应该没问题。 “世叔未及冠便当上了……”哥舒曜回忆着,忽然警惕,“你问这个到底要干什么?” “那他是怎么当上族长的?” 哥舒曜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说: “因为其余人都在乱时死了。世叔随我耶耶征战,家中只剩下他,还有几个小辈,连女眷都没有了,被掳被杀的数不胜数,年纪更小些的,在那时候根本活不到成年……” 沈青折一怔。 安史之乱…… 他一时心情沉重,略垂了下眼,转移话题道:“外出侦查到了什么没有?” “正要跟你说,”哥舒曜神色一肃,“李眸儿抓到了一些人,不知是逃兵还是探子,衣着都不像普通将士。” “你……” “沈郎!”那人扒开自己的头发,使劲儿把脸上的灰擦干净,“是奴!” 沈青折一惊:“寺人缘何在此?” 吐突承璀都哭了,眼泪把脸上堆积的灰尘冲出两道沟渠:“奴终于见着沈郎了……” 他被松了绑,吃了一大碗云吞,打了个饱嗝,这才开口说起过去两个多月的经历。 在汴州辞行之后,吐突承璀原本是准备找陛下,但是离奉天太远了,沿路的各色美食又太多,他往往是慢悠悠到了一座城里,呆上几日,吃够了美食,写上几页《饮馔录》,再慢悠悠往下一座城走。 就这样,旅行美食博主慢慢偏离了轨道,一头撞上了朱滔。 朱滔抓到他,大喜过望。这可是个阉人,以前伺候皇帝的,那用来伺候他,岂不是意味着他也是个皇帝了。 朱滔一高兴,就封了他一个御前大将军,贴身侍卫。 但他很快发现,这个内侍除了吃和写话本,什么都不会,一气之下还把他的《饮馔录》给烧了。 那可是《饮馔录》的底本!仅此一份的那种! 吐突承璀说到这里不禁潸然泪下,一边哭一边啃了一口胡饼,哽咽着夸奖——多日不见,伙头军的胡饼做得愈发好了。 沈青折也跟着谴责了一番,而后拍拍他的背安慰:“没事,以前的都在西川月报上登过,整理整理就是了。下个月的稿子不要拖哦。” 吐突承璀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他接着说当时的情形——朱滔的不满平息之后,觉得他既然他能写,那也一定能做点儿文书什么的,所以又给他封了个宰相。 一旬之内,出将入相。 沈青折徒劳地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总之备受折磨之后,吐突承璀听说西川军来了,终于找到机会逃了回来。 “沈郎,”吐突承璀哭着说,“还是咱们军营的饭好吃……那边吃得跟泔水一样……沈郎?沈郎你去哪儿?” 沈青折像是游魂一样站起来,飘到门口:“我去冷静冷静。” “哦对,像我这样的宰相还有二十来个。” 沈青折脚下一个踉跄。 “跟我一起逃回来的,还有一个也是,叫李元平,他说他之前是汝州刺史,也被封了个宰相。”吐突承璀说,“他还说,他在李希烈手下也当过宰相,现在只差大唐的宰相没做过了,这才跟着我逃回来的。” 沈青折扭头:“他想得美!” ---- —— 吐突承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里有一个小小的伏笔回收,在第十一章 ! ↓↓↓ 「想到这件事,沈青折的头就更疼了:“不止李希烈,还有奉天那边,还有长安,朱泚……陈介然……还有谁?哦对,吐突承璀连个信都没报。”」
第187章 满汉全席 李元平平生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吹牛。一分的事情他能吹成十分,掺和了一脚就能吹成主持局面,真要主持局面就能吹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且他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 毕竟他可是能官至宰相,有大德大才,怎能和那些庸俗之士相提并论? 小时候有个衣裳破烂的道士路过他家,远远望见他,大为惊异,说这孩子命格奇特,能官至宰相。家中自然对李元平寄予厚望——只是没想到,这个宰相是这么来的。 当了两个宰相的李元平自觉身份特殊,哥舒曜这些人理应对他礼遇有加。没想到因为伪装得太好,被直接关了起来。 李元平被关着没事儿干,就开始跟旁边人吹牛,说些白塔战役我指挥,夏口之战我坐镇,毒杀希烈我在场之类的,惹得笼内外都哄笑起来,空气里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过了不一会儿,一个人背着手走过来,周围都慢慢安静下去。 逆着光,看不清五官,看身形有些纤弱,但气势迫人。他把他上下一打量,轻笑了一声,冲旁边道:“放了。” “这谁……” “节度!” 有一个将领追上来,躬身耳语了几句,那人略一点头,转而对他说: “李元平是么?这些钱你拿着,是买你汝州宅子的钱。至于汝州失陷一事,你当负全责,认是不认?” 李元平一凛。 已经有人来为他打开笼子松绑,拽他出来,随着视线改变,他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貌,神色是冷的脸是肃的,但不免让人心里微微一动…… “不认也没事,”沈青折说,“战后要一一跟你算明白的。” 李元平失声道:“为何是我?为何要我为此事负责?!” 他也是懵的啊,当时一睁眼就被李希烈掳走,莫名其妙还当上了大楚宰相,他也很委屈啊! “而且汝州不是已经夺回来了吗?” 沈青折不想跟他说话。 不单单是因为嫉妒——好吧还是有一点点嫉妒他能有两个宰相职位——但更多的是因为,李元平的刚愎自用,导致汝州失陷,把整个两河地区都拖入了战争的深渊。 沈青折摆摆手:“看来是不认……哦对,你是你们家族长吗?” “呃,”李元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是啊。” 自从算命的道士给他算出了宰相命,他就快被族里供起来了。 沈青折:“……” 嫉妒。 非常嫉妒! 沈青折一指:“给我把他流放火器营!” “他也知道这里是流放啊!”余闲满头满脸都是汗,顺着圆润的脸庞往下淌,“你相信我,沈青折绝对是嫉妒你比他官运好……哎哎哎别乱动,当心炸了。” 李元平嗤笑:“不就是火药么?当谁没见过,还是我给李希烈谏言要用火药的。在朱滔营中也有不少。” 余闲用袖子擦了把自己脑袋上的汗,状似无意道:“嚯,那你得是个大官吧?这种机密都能给你看?” 被人顺着捧,李元平立刻就飘了: “那是,我可是宰相!” “竟是李相,失敬失敬!” 余闲一副惊慌失措而后诚惶诚恐的模样,表情动作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太做作,少一分不到位,拿出了装病请假的全部实力。 李元平心里跟喝了蜜水一样舒坦。 他就喜欢被人捧着,顺毛驴。 “那李相对火药也有些见解吧,可否指点在下一二?”余闲谄笑道。 李元平哪里懂什么火药? “这个……” 余闲叹了口气,继续演:“沈青折那人刻薄寡恩,某与他也算是多年老友,本想着投靠他能发财,谁能想到,竟然被他塞到了这个破地方,还逼着某做火药,做不好便要挨打……” 李元平跟着叹气:“罢了,看你实在可怜,本相便指点你一二。” 他虽然不懂,但是朱滔新建的火器队他也去过,非要说也能说上两句。 沈青折要的就是这个。 “……朱滔营里的火器队规模不太大,但是杀伤性比较强,我猜他那边的矿石纯度高。而且数量不会少,一部分是李希烈给他的,还有一些他掳走的工匠。”余闲一口气说完,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 对面的沈青折若有所思。 “果然被推到了热兵器时代……不知道谁会先研发出火绳枪,估计也要提前问世了。”沈青折叹着气,“不知道是好是坏。” 从冷兵器到热兵器的迭代升级,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实际上冷兵器一直没有退出历史舞台。 只是……使用热兵器的战争,注定伤亡更大、更惨烈,波及面也会更广。 余闲实在是热,连扇子扇的风都像是着了火。往沈青折的冰鉴旁边一蹲,不走了:“别想那些了,你快想想中午吃啥。” “食堂。” “不吃,我干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必须吃点儿好的,”余闲控诉,“我都瘦脱相了!” 沈青折看着他圆润到没有棱角的脸庞:“……” 在外面放哨站岗的时旭东被叫了进来,看见老婆支着脑袋,很头疼的样子:“给他整点儿好的。” 时旭东扫了一眼余闲:“我做?” 余闲期待地看着他,收获一张冷淡司马脸。 时旭东重新看向沈青折:“不要。我做的饭只想给你吃。” 余闲阴阳怪气:“哟哟哟‘只想做给你吃’。” “那我做也行,就会几样,”沈青折头更疼了,问余闲,“红烧肉吃不吃?” “不要,做饭很累,”旁边的时旭东再次出言反对,“而且你做的饭我都没吃过。凭什么他先吃上了?” 余闲:“……”好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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