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把他给写死了。 而且,哥舒曜刚把他们赶到了襄城以南……折戟于野……是李希烈折戟于野吧? 后面还写曲环弃暗投明…… 沈青折深深吸了几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继续看下去,一番歌功颂德之后,便开始历数起了此战功绩,斩首几何,俘虏几何…… ……应该就是这些数字。难为周晃了。 周晃传递出了一个简短却足够重要的信息:李希烈开始试图向朱滔求援。 朱滔,卢龙节度使,也就是时旭东老家的节度使,北京人儿。其兄朱泚在长安…… 沈青折刚想到时旭东,就听见脚步声。 时旭东把自己的兜鍪取下,扫了眼在场的人,眼神固定在沈青折身上:“哥舒曜回来了。” 沈青折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时旭东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 而后,他们都听到了唢呐的声音。 唢呐这种乐器一但发出声音,就再也没有其他乐器的容身之地,沈青折被突如其来的唢呐声震得脑袋里嗡嗡一片。 “他干嘛?”沈青折尽量扯着嗓子问。 “给龟儿子举行葬礼,”时旭东凑近了说,“龟儿子,二世。给他挡了一刀。” 传统丧葬繁琐的仪式,更多时候是为了让疲惫和吵闹缓解生者的悲痛,让他们可以更好地走下去。 但是问题是…… “哥舒曜,”沈青折头疼,“你也太离谱了。” 哥舒曜掏掏耳朵,小卷毛一翘一翘的:“啥是离谱?”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一言难尽,葬礼的主角——龟儿子二世,被装在棺材样式的木匣子里,上面盖着布,小小的灵堂布置得有模有样,一边写着“音容宛在”,一边写着“百世流芳”。 一个龟甲要什么音容?要什么百世流芳? 而且龟甲在制成的时候,龟就已经死了,怎么还要再死一遍? 但是哥舒曜思路清奇,还进行了严谨的丧葬流程:沐浴,就把破碎的龟甲在水里泡了泡;袭尸,也就是给尸体换上庄重的衣服,哥舒曜就把龟儿子二世的遗骨收拢;饭含,就往龟壳里塞了几个开元通宝。 而后将龟儿子装进了木奁之中,停灵悼念。 沈青折:“……” 他从怀里掏出来刚刚让时旭东去买的龟甲:“送你。” 哥舒曜一惊,坚决拒绝:“它还没过头七!” 旧龟的灵前就纳新龟,他哥舒曜才不是那么渣的人。 沈青折把三世塞进他怀里,骗他:“觉慧大师开过光的。觉慧知道吗,我们西川最有名的建元寺的住持” “知道知道,”哥舒曜立刻心动,捧住了那块龟甲,“你早说啊。” 才送旧龟,又迎新龟。到了晚上,哥舒曜美滋滋地捏着三世仔细打量,忽然想到——这莫非就是沈青折送他的定情信物? 操,完了完了完了…… 等一下,自己保贞会中的两人,越昶被他自己派去了长安没回来,曲环被他自己送到了敌营,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的贞操谁来保护啊! 虽然都是他自己派出,但是这背后都牵扯到沈青折。 难道,莫非,这都在沈青折的算计之中? 他为了得到自己,也太煞费苦心了吧! 哥舒曜越想越害怕,一下坐起身,揣着新上岗的龟儿子闷头往沈青折住的院子走,砰砰砰敲厢房的门。 里面有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里面的人低语了几句。哥舒曜焦急等待了片刻,门才从里面打开。 只开了一半,时旭东站在门里,高大身影把屋内景象挡得严严实实。他只穿着中衣,脸沉得不像话。 哥舒曜说:“找沈青折。” “就这么说,我给青折转述。”时旭东面无表情——任谁被阻止和老婆贴贴都不会有好脸。 哥舒曜说:“是你要我说的。” 时旭东:“?” 哥舒曜一脸坚贞不屈:“告诉沈青折,我是不会屈服的,我们走着瞧!” “屈服……什么?” 哥舒曜觉得时旭东很可怜。 时旭东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只是沈青折的姘头罢了,以后也不会有名分。自己才是沈青折钟情的对象。 但是他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他如此英勇善战又俊美无俦呢?都怪他,太有魅力。 哥舒曜叹了口气,觉得还是要把话说开:“你不要太伤心,其实沈青折钟情于我,但是……” 时旭东黑着脸,啪的一下把门摔上了。 哥舒曜揉了揉自己差点被撞的高挺鼻子,隔着门板把话说完:“但是我是不会屈服的,这个定情信物收回去。” “定情信物?”门又打开了。 哥舒曜忍痛把那崭新龟甲拿了出来,时旭东看了一眼,这就是今天白天沈青折让自己买的。 “这是我买的。”时旭东说。 哥舒曜啧啧啧——沈青折怎么让旧爱去买给新欢的定情信物?或者是把旧爱送他的东西转手送给自己? 虽然他内心有一点点小小的触动,毕竟这块龟甲如此完整、莹润,弧度优美,颜色润泽……但是,但是!他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哥舒曜拧着眉头,一脸正直:“再送我东西,有如此龟!” 说着,把手中的龟儿子三世捏断了。 捏完了龟壳,哥舒曜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有如此龟的意思是送的东西有如此龟,人不是,我不打比我弱的。” 时旭东:“……” 他看着哥舒曜大踏步离开的背影,把门重新拴好,回身看向榻上。 光线黯淡的室内,一豆烛火照不亮多少地方。从帷帐里伸出来一只手臂,搭在榻边,手腕如凝霜雪,却被旧日的割伤痕迹破坏了美感。 无名指上还戴着金色的戒环。 时旭东心里翻腾的醋意压下去少许——这才叫是定情信物。 哥舒曜自作多情罢了,龟甲算得了什么定情信物? 似乎是被声响吵醒,帷帐里传来一声鼻音:“嗯?” 那只手臂撑着榻,里面的人支起了一点身子,半撩起帘子,在昏暗的烛火照耀下,每根发丝都像是浸润着温暖的光。 “怎么了?谁来了?” “没事,”时旭东挨着他坐下,“龟儿子要到四世了。” 三世,史上最短命的龟儿子。 沈青折愣愣看着他:“你说他明天不会又办一次葬礼吧。” 第二日,汴州城一处小院内,又一次支起了灵堂。 龟儿子三世,左联,英年早逝,右联,香消玉殒。 沈青折脑子里被灌满了唢呐声,抓着时旭东的袖子,语气苦涩:“我想抽烟……” 他的烟都戒了几年了,之前面对各种困局都没抽,现在被哥舒曜逼得,居然很想抽根烟冷静冷静。 不得不说,有点本事。 ---- 闭站前写完本卷似乎很有希望(立个flag
第122章 无心之失 沈青折的领导生涯从未如此挫败。 一个哥舒曜,迷信又自信,认定了自己对他情根深种;一个李眸儿,作为将军预备役,朝着刺客方向狂奔而去;还有一个吐突承璀,拖稿拖得花样百出,不知道从哪儿学了做四休三,天天想着捍卫自己的劳动者权益。 沈青折想说放屁,你都被封建社会害得没了勾八还想要有劳动者权益? 他赤着脚,踩着矮榻边缘走来走去,走去走来,脚踝上的锁链发出清脆声响:“看看这些人吧,哪个不是我的心腹,哪个不是我的儿女亲家,他们烂了,我的心要碎了!” 沈青折定住,看了时旭东片刻:“小时同学,你也算一个。” ——也是他领导生涯的一大败笔。 时旭东不仅仅是不服管,还反过来对他有控制欲。脚上的链子就是一个例证,每到屋里就要给他拴着,而且…… “你不让我抽烟,”沈青折控诉,“明明还有五支。” 怎么又撒娇。 时旭东失笑:“吸烟有害健康,青折哥哥难道是不想跟我白头偕老吗?” “再这么茶就嘎了你。” 时旭东:“……” “我现在是封建社会阶级顶层,道德是非必需品,”沈青折眯着眼威胁他,“小心点。” 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时旭东想着,一边点头。 封建官僚大地主又开始走来走去,兀自沉思着,踩着榻边缘的那条横木,刚好只有一脚掌宽,细细的金锁链刮着边缘,带来些金属声响。 宛如踩在自己心上一般,开步不大,落地轻,连金属碰撞声也显得悦耳。 像小猫落地无声的肉垫,和小猫的尖锐爪子。 “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事……”沈青折反复思考一件事—— 李希烈要向朱滔求援。 卢龙节度使朱滔是去年掀起的叛乱,他还有一个哥哥,叫朱泚,是凤翔陇右节度使。 “朱泚……虽然小德口头说没觉得他是同谋,但还是免职了,又让他留在长安,还给他多发钱……其实相当于软禁了吧,可能是怕他们兄弟俩内外勾结。” 时旭东的视线正凝在他的脚踝上,凸出的踝骨,细瘦一脉,似乎一手就能握住,能把人一把拖回来,细细的金链子挂在细腻皮肤上,浅浅溪流一样,流过微微发红的脚跟和脚掌。 “李希烈为什么偏偏选择朱滔呢……”沈青折忽有所觉,转过头瞪他,“想什么呢?” “没有,”时旭东揽住他不让他动:“别摔倒了。” “……装模作样。” 沈青折说着,手搭上他的肩膀,因为踩在榻上,俯视着他。 然后低头亲了他一口。 干脆到有些敷衍的程度。 “赏你的。”他说。 时旭东不高兴,揽着他不撒手:“你敷衍我。” “那你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再认真亲一次。” “你先认真亲一次,我再告诉你刚刚想的是什么。” 他们对视了片刻,各自忍笑挪开脸,沈青折笑了一会儿又移回来视线,眼睛亮亮的:“好傻啊。” 明明都算是聪明人,为什么在一起之后智商没做乘法,做的是除法呢? 沈青折也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他摸上时旭东的脸认认真真亲了他一次。比之以往那些淡淡的吻,多了一点力度,压上他的唇瓣,舌头探了一点点进来,浅浅的,带着清甜气息,勾着他交缠沉迷。 时旭东不敢呼吸,还未体会多少,他却已经离开了。 “学会了吗?”沈青折问。 回答他的是一个欺上来的吻。 外面或许是下了雨,春雨把汴州城笼罩着,似乎也把夜变得格外朦胧温柔。 时旭东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再讨厌下雨了。 彼此的嘴唇都被亲得湿漉漉的,时旭东忍不住啄吻着他的唇角,把他抱离了矮榻,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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