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个解无生。”景宽冷下脸来,“本座只当匹夫草莽有勇无谋,当真是小看了。” 城门处,解无生负手静静站着,一众游侠推开城门,迎黑甲军入城中。他摩挲着手里温热的江湖令,遥遥看向县衙方向。 解无生最终和叶归德对视一眼,握紧剑鞘间,飞身直向两处城门而去。 寂寥街道上,景宽身着斗篷,骑快马直出县衙,冲向西城门,与此同时三个同是身穿斗篷的暗卫,骑马冲向其余几处街道,分散注意力。 日暮西山间,疾风掠过劲草,地平线吞没最后一点落日,只留下余晖金红掺杂地投在街巷前,将地面屋舍尽都染红。 倏然间街道两旁都冲出游侠来,绊马索在道上拉开,骏马受惊高高扬蹄,飞箭射来掀开斗篷,露出斗篷底下的景宽,他面色一变。 阁楼屋檐之上有人俯视着这一切,横吹玉笛,笛声倏然紧张急促起来,布守四方的剑客皆都抬起头来,望向笛声处,侧耳辨别其中曲意。 “敌向西去,速至!” 街头巷尾,侠客们皆都冲去西门,接应的人留在县衙周围搜寻先前被囚的草莽们,阮少游早已轻功腾至院内,他寻脚步进入地牢,昏暗之中却只留下狱卒的尸首,与墙壁上飞溅的血迹。 他查看了尸身上的伤痕,急急往外掠去。
第51章 中刺激 街道上,脚步声急促匆忙而又有序,高楼上弩箭袭来,景宽被迫翻身间被打落下马,暗卫皆赶来为他护身,而众剑客们手执长剑从巷尾草垛后缓缓走出。 景宽抬起头,看见高楼栏杆处不知何时立着个俊秀的白面郎君,手握弩箭神色冰冷,倏然间又是一箭。暗卫抬剑一把打掉,阮少游猛然掷出飞爪,飞身袭来间袖底出针。 “咻”的一下,一根飞针直穿透景宽肩胛而出,他痛苦捂住胸口,踉跄后退一步,阮少游已落至地上。 “嵇宜安呢?” 八师兄抬剑指向景宽,“阉贼,你把小师弟怎么了!” 县衙地牢里狱卒的尸体,剑法干脆利落,可是明明嵇宜安的剑势头刚中带柔,不会有如此快准狠的死手,他们一时摸不清嵇宜安到底在何处,只能赶来与西边埋伏的游侠会合,一同阻击景宽。 景宽到这时也已明白过来,他低低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抹开唇上血迹。“想不到啊想不到,壁虎断尾求生,什么江湖盟主竟也舍得推自己徒弟出来合演一出好戏。” “小师弟在哪里!” “死了,挖心抓肺,凌迟而死,死前本座还把他赏给了几个暗卫,好好玩玩。”景宽啧了一声,缓缓往后退去,“原来是你们的好师弟,那不若一起下去陪他吧。” 倏然间,暗卫们都冲了上去,直直袭向剑客们,阮少游握紧扇柄,双目猩红,他抬手扬开扇子,腾起轻功追向逃遁的景宽,扇缘出利刃间,猛然刺去。 “你在撒谎,嵇宜安到底在何处?” 景宽旋身躲过,“本座从不撒谎。” “不可能!”阮少游脚尖点地,反手间指尖剑狠狠刺向景宽,他扬袍翻飞招招死手,打得景宽步步退去。猛然间他又虚晃一招,指间剑径直划开景宽面颊,深可见骨。 血色飞溅入眼眶中,景宽猛然捂脸惨叫出声,被阮少游踢了膝窝压得跪下,利刃直抵喉间。 “我最后在问你一次,”阮少游低下头,在他耳边沙哑低语,“嵇宜安,在何处?” 景宽吐出血沫,冷笑说。“他死了。” 又一下,骤然凄厉的惨叫声惊得连同打斗的师兄们与暗卫皆回过头,阮少游的指间剑插入景宽左眼中,缓缓搅拧,他又俯身平静问道,“嵇宜安,在何处?” “……他走了,他走了!” 景宽颤抖着身子,疼得胸膛剧烈起伏,一下昏死过去。 阮少游这才满意拔出剑来,拿起景宽衣袖擦了擦血,眼看旧主如此,暗卫皆都拔刀自刎,阮少游好像才看到怔住的师兄们,摆摆手,“我先去找安安,这个阉贼就交给师兄你们了。” 今日之局面是景宽未曾料到,他本来不过是奉左相之意,借盛会之机控制住所谓的解盟主,好在日后收服调动江湖草莽。 关城门捉游侠,闹得满城风雨又会有谁知,届时只消让县尉出来顶罪,却不料都尉会率兵赶来挟制府兵,所谓草莽之徒,竟然让他落得如此地步。 . “少游,别找了,我在这。” 阮少游正想要离开,忽然听见锁链声叮当叮当着,在地上拖行。他转头,看见有身影拖着锁链从阴影中走出。 阮少游的身子猛然僵住了,就看到黑影里的人渐渐显露,手拎长剑,只是三日不见,竟然形销骨立。 “安安?”阮少游试探着喊了声。 嵇宜安走到他的面前,瞧了瞧地上的景宽,就抓起少游的手,很认真地擦去了虎口上的血迹。 “安安,你……你怎么了?”阮少游声线有些颤动,低头去看嵇宜安,然而嵇宜安只是淡漠地擦干净手上的血迹,然后平静地看向少游。 “我没事啊。少游,回去吧。” 师兄们彼此看着,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他这几日是如何捱过的,可曾受什么伤,是否被虐待,为何又一言不发,嵇宜安只是摇了摇头。而他身上的伤口确实都被处理好了。 “小师弟,你是不是在怪我们……” 嵇宜安强打起精神,努力露出让师兄们心安的笑容来,“师兄们放心,我只是累了。” 他好像真的是累了,但是阮少游定定看着他,多年朝夕相处又怎么不知道嵇宜安的脾气秉性,哪怕是笑,也知道是强撑起来的笑。 阮少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嵇宜安对上他的目光,笑容有一瞬怔愣。 一切尽在无言中。 嵇宜安低下头看他断开镣铐,铁链咣当掉在地上,阮少游又蹲下身子去,为他解开脚上的镣铐。指腹小心摩挲着破损红肿的腕处,他们能听见彼此在低低呼吸着。 解无生负剑赶来了,瞧见时别三日的徒弟时,也只是远远地站在街头,没有再上前。 他对上师父目光,又看向地上昏死过去的人,景宽已成如此,一月后神仙散断,他又该何去何从,恐怕师父也未曾想到,景宽会用这种方式来控制他吧。 “师父,没事呢,”嵇宜安扯开唇角笑着说,“弟子全须全尾,只受了一点伤,您不必太过愧疚的。” “……好。” 这场动乱逐渐平息,侠客们接出那些被羁押毒打的师兄弟,医馆门前都排满了人,有些人已经伤重不治,只留下压抑伤悲的哭声断续响起,日暮下的华亭县满目疮痍。 嵇宜安怔怔看着,阮少游背起他来,往客栈走去。 包厢屏风里,师兄们轮流往浴桶里倒了一盆盆水,便关上门退出去了。 嵇宜安坐在水中,任阮少游为他梳理乱发,认真清洗着身子和伤口,指腹沿着贯穿伤往下去,搽过起伏的胸膛,洗去斑驳血迹与污垢。 鬓边碎发落在嵇宜安的肩颈旁边,多少有些丝丝痒痒,他转过头,看阮少游洗得很认真。这件事本不是他故意瞒着,只是怕阮少游会不准他去,甚至代替他去。 温凉的水声哗啦一下,嵇宜安伸出手来,缓缓摸上阮少游的脸。指尖的水珠滴进浴桶里,阮少游动作一滞。 “少游你看我,一切都好。” “嵇宜安,”他垂下眼睫,“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嗯?” “……你以前说我小孩心性,原是没有说错的。我想要护住你,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如同废物一般枯坐三天。” 他为了追嵇宜安,弃了镖局当个甩手掌柜,一路自在逍遥,本以为死缠烂打抱得美人归,就是他此生志向,直到如今才知自己到底有多无能。 朝堂江湖,波诡云谲,阮少游只当天塌了自有高个子的来顶,却不曾想到底是嵇宜安顶下这一切。 阮少游拳头悄然紧握,若非自己毫无势力根基,眼耳闭塞,又怎么会如此。 他一拳砸向浴桶,溅起水花散开,嵇宜安猛然抓住了他的手,侧身去正对他。阮少游别过头只觉不配嵇宜安如此相待,抽手便往后退去。 “哗啦”一声,浴桶里氤氲雾气弥漫上来,嵇宜安浑身赤裸湿漉着撑起身子,抬手摸上阮少游的鬓发。 屏风里,影绰着水珠滴下,映照着出水那具窄腰实臀的身影。 阮少游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一切都不怪你,对吗?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嵇宜安一下下摸着他的发丝,低声安抚着,“我从未嫌弃你不能出现在地牢中,有些事情我必须有所担当,又怎么能再把责任推到你的身上。” “安安……” “你心所想,乃是我所念,”嵇宜安的指腹揩过他眼角,抬起眼温柔地看向他,“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不要再觉得愧疚。” “……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好。” 嵇宜安微微侧过头,缓缓吻上阮少游的唇瓣。 他怕时日无多,以后再无机会。 嵇宜安轻轻触碰之后便要松开,阮少游却猛然捏上他后颈,低头上前一步,加深这个吻。 他闷哼一声,随即就感觉唇间湿漉推拉去,阮少游一把揽上他腰,生涩而又试探地吻入更深处,唇瓣间裹覆纠缠,他的身子猛然紧绷,又渐渐放松下来,伴随着轻微嘬声在屏风后细碎响起。 热气弥漫开去。 嵇宜安的指尖一点点蜷起,才知道原来是这种感觉,水珠蜿蜒滴了下来,滴答一下落在浴桶中。阮少游的手向下摸去。 “少游……” 阮少游停住了手。 嵇宜安轻轻呼吸着,“来吧。”
第52章 大刺激 天色渐渐暗淡,景宽被都尉的人带走了,他仍旧命大还活着,只是为保住性命,他的眼珠被整个剜了下来,即便是服用了麻沸散依旧是被活活疼醒。 都尉也没有这么好心专程救他一命,不过是需要从这位厂公的嘴里撬出勾结左相的罪证,烛火扑哧摇曳着,一切都在幽暗里悄然进行,直到深夜解无生来访,叩开了县衙的大门。 昏暗里,木架上的人像一具死尸般,只有在解无生进来的时候,微微动了动手指。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解庄主比起所谓的罪证,难道就没有别的想问的吗?”架子上的人抬起头来,“怎么也不关心一下,你的徒弟在我这里是如何度过的。” 解无生目光一凝,捋了捋胡须。“你不用转移话题。” “本座可不需要转移话题,”景宽低低笑着出声。“你的小徒弟在本座这待了三天,本座是什么样的人,解庄主应当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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