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微微挑眉,修长如玉葱的手指轻轻抵住额头,似是在思考,又似是在犹豫。
朝堂上也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李尧才慢悠悠道,“这些小娘子确实挺好,只是孤,不喜欢女子。”
有大臣不解,开口问道,“那敢问陛下喜欢什么?”
李尧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既然孤不喜欢女子,那喜欢的自然是男子啊。”
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仿佛是一块巨石砸烂了朝堂上的那锅粥,就连杨书怀也愣住了。
他只知道李尧是个不得宠的王爷,甚至身世与旁的王爷有些许不同,他知道李尧是个胆小怕事、逆来顺受的人,他更知道李尧是个无依无靠急需靠山且容易被摆布的人。
可他唯独不知,李尧竟然是个断袖!
他藏得太深了!
上古时期,断袖确曾兴起一时风尚,甚至还有皇帝亦是断袖,可最终导致的结果亦是惨烈的。
旁的不说,断袖皇帝终将无子,江山无人继承,无法传承。
民间也陆陆续续出现了男男女女女为了争抢一个貌美小倌儿大打出手的事,甚至还有的夫妻因为看上同一个小倌儿而对对方起了杀心之事。
于是后来的皇帝下令,国中禁止断袖,男女皆不行,并以此为耻。
虽禁令已过千百年,人们也渐渐开始接受断袖,甚至会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开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南风陶柳馆。
但可耻依旧可耻。
眼见着自己花心血捧起来的皇帝竟有如此可耻的癖好,堂下诸位的脸色没有一个是不绿的。
李尧微微勾唇,带着一丝蔑视世人的目光邪魅一笑,“怎么?孤才下了第一道令,便有人想不从?”
一位来自礼部的大臣道,“陛下,唯有绵延子嗣才能稳固朝纲啊。”
“这位爱卿是想让孤生孩子?可惜……”李尧嗤笑一声,“孤实在生不出来。”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有绿了一层。
戏看够了,李尧也不想再看见他们,豁然起身,微扬起下巴道,“孤累了,退朝。” ----
第 35 章
人人都说做皇帝很快乐,可李尧却从不这么认为。
当皇帝的第一天,他便将所有人都得罪了遍,上午他们刚在朝堂议事,下午这个京城便已经传遍了他是断袖一事。
百姓们虽然口有怨言,但看在他好不容易平了乱的份儿上一直忍着。
李尧将御花园里的那棵桃树移到了寝宫前,时至春末,桃花依旧盛开,只是不再繁华。
此刻他正呆呆地坐在树下,仰起头看着满枝的花。
一阵风吹过,满天的花瓣脱离了枝丫,疯了一般落在了地上、树根上、他的发冠上。
他只淡淡勾唇,却依旧一动不动。
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他闭上眼,直到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才慵懒道,“你来了。”
康宏穿着一身十分修身的黑底金纹的衣裳,身姿看起来比禹州时更加挺拔了几分,神色也愈发沉稳了些许。
“陛下。”
“连你也要笑话我吗?”李尧睁开眼看向他。
康宏低下头,“小人不敢。”
李尧嗤了一声,不再执着于称呼,道,“查得如何?”
康宏道,“将军不知所踪,人马由严将军与陈将军领着入了北地,吴将军与孙将军半路离队,我们的人最后一次见着他们时,他们去的是东边。”
李尧蹙了蹙眉,这几日他一直在暗中确认骆勇失踪的真伪,骆勇虽只是个小小兵丁,也是有武艺和行军经验在身,不可能就这样平白失踪。
而且骆勇答应过他,无论如何都会活着 ,如今他只是失去了一只眼睛,在没有看到他尸首之前,他依旧是活着的!
所以他必须要找到他!
“继续查。”
“是。”康宏顿了顿,继续道,“陛下,杨叔同今早去了皇陵。”
怪不得今日登基大典没见着他,李尧还以为他是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了,没成想,他竟是去了皇陵。
“他去皇陵作甚?”
“祭拜了几位皇帝之后,在先帝陵前待了一会儿。”
“然后呢?”
“随后便在路边的酒肆里喝了几杯,回家去了。”
李尧蹙了蹙眉,这实在太反常了。
“继续派人盯着他。”
“是。”
“慢着。”李尧忽而想起什么,抬起眼皮问道,“他可有什么私产?”
康宏摇了摇头,“杨家的所有财产我都摸过了,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骆勇并非是个坐以待毙之人,他既然已经昭告天下登基为帝以证明自己已经安全,那他也必定会有所行动。
除非他被关在了毫无消息往来的地方,亦或是已经……
不!绝对不可能!
他肯定会想法子逃脱!
这才是他的勇哥!
他暗自咬牙,聊起了政事:“朝中还有什么官是缺的?”
康宏一丝不苟道,“撇去致仕还乡、意外与重病亡故、以及在叛乱中殒命的,朝中上下无论大小,空缺的官职大约有百余。”
“今年科举是何时?”
“半年之后。”
“太慢了。”李尧道,“你去准备准备,告知礼部,下月开始,每月举行一次科举,唐国所有士子都可参考。”
“陛下,这恐怕……”康宏顿了顿。
“不合规矩?”李尧微微挑眉,很是不屑,“规矩都是人定的,而今我才是皇帝,若有不从者,直接打入大牢便可。”
康宏颔首,“以何名义?”
“上古时期,皇帝身边不是有个锦衣卫么?”他淡淡道,“不如我也成立一个,就叫飞鹰卫吧。”
“陛下,恕属下直言,您这般做,怕是会与朝中诸位公然为敌,您刚登基,根基还不算稳定。”
“稳定?”李尧笑道,“为何要稳定?”
他巴不得越乱越好。
李民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见有人在,便乖巧地站在一旁。
李尧冲他招了招手,他才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康宏趁机退了下去。
李尧道,“你怎么过来了?”
李民那张小嘴暗暗抿成了一条线,似是遇到了什么事,却有些倔强的不肯妥协。
李尧道,“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李民摇了摇头。
“那是何事?”这大概是他此生最大的耐心了。
李民这才道,“我听他们说,皇帝陛下生不出孩子,要让我生孩子。”
李尧眯了眯眼,示意他继续说。
李民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可是我也不会生孩子……”
李尧嗤笑一声,宫里的人惯会看人下菜碟,即便消失了一些擅于此道的人,还是会涌进更多擅于此道的人。
他冷笑道,“若是下回听到这话,你大可回他们一句:他们想替孤生吗?”
李民点点头,又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递过去。
这是一朵桃花。
花瓣的边沿已经干得缩了起来,看上去早已从枝头掉落,但形状却很是饱满好看。
李尧接过花,问,“送我的?”
李民点点头,“皇帝兄长喜欢吗?”
“恩。”李尧道。
今日的天气非常好,阳光透过面前的桃树枝丫照了过来,温暖的阳光正好将两人笼罩了起来。
李尧轻轻掂量着那朵花的份量,随即将它往地上一丢,让其与那些纷纷落地的花瓣融合在了一起。
“这样是不是更好看些?”
李民点点头,“恩。”
杨叔迟早会来寻他,只是李尧没想到竟是这般快,才吃过午膳没多久,他便寻了过来。
李尧正在教李民识字,见他过来,便大方地将李民刚写的字展示给他看,“先生来得正好,快来瞧瞧民儿的字可曾有进步?”
自认识杨叔以来,他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无论是喜怒哀乐,他总是笑脸盈盈的,而今也是一样。
根本叫人看不出其情绪来。
李尧顿了顿,让大监带李民下去,随后给杨叔同赐了座又赐了茶。
然杨叔同只恭敬地站在那里,不喝茶也不入座,几息之后,才幽幽出声,“听闻陛下今日做了件善事。”
李尧正等着他来兴师问罪,坐得很是悠悠然,“先生也听说了?”
杨叔同微微颔首,“唐国而今内忧外患,百姓委实承受不起税收之压,陛下应该减免南面百姓的赋税,只是北面百姓去年遭了旱灾,还需陛下下令安抚才是。”
李尧微眯起眼,他以为杨叔同会同他聊断袖之事。
他正恍神中,却听杨叔同再道,“唐国百废待兴,陛下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重振朝纲,李尚书仗着三朝元老倚老卖老,朝中各部都有他的门生,不得不防。”
李尧眉头微挑,问,“按先生的意思,该如何做?”
杨叔同道,“自惠帝之后,朝中便再无丞相一职,老朽以为陛下可再设一部。”
李尧倏地明白了,他道他为何辛辛苦苦逼他登位却不求个一官半职,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当年惠帝罢免丞相一职,就是吃了丞相独揽朝政之苦,眼下朝中最大的官也不过是六部尚书,再往上也就没有了。
若是重设丞相一职,又恐重蹈覆辙,所以杨叔同才想到这个法子,在六部之上再设一部。
若这一部中的所有官员都是他杨叔同的人,那李尧这个皇帝也没必要再做了。
至于皇帝是否喜欢女子,将来会否有子嗣也不重要了。
李尧暗自一笑,他果真是只老狐狸。
“巧了,先生与孤竟是不谋而合。”
杨叔同依旧笑着,“哦?陛下有何高见?”
“内乱刚平,唐国百废待兴,亦是除旧革新的好时机,孤打算重启科考,今年起每月一次,等选完合适的,再恢复一年一回,正好新朝添新部,也多添些人手,先生意下如何?”
杨叔同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虽然只是一瞬,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继续道,“既然李尚书倚老卖老,孤便让他回家养老吧。至于新部,还辛苦劳烦先生筹谋一二了。”
杨叔同淡淡道,“陛下日理万机,这些是老朽应该做的。”
“想来那些老人们也不屑听孤的。”李尧补充道,“上古皇帝身边都有一队直达天听的锦衣卫,孤打算重启,赐名飞鹰卫。先生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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