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倾越连拿筷子都吃力,顾辰麒看不下去,刚被包扎完便伸手夺来,要给他喂。 闻倾越连忙退避:“殿下,这成何体统?” “你是为了救我,才至如此,我若不能回报些什么,恐怕一世难安。” 顾辰麒说得极认真,闻倾越觉得言过其实,可也确实没有办法。 他勉强吃了几口,神色越来越不对,甚至直接转头呕了出来。 顾辰麒蹙眉问:“很难吃吗?你怎么不说?” “不是,是我自己……”闻倾越缓缓摇头,一阵难受。 墨霄解释道:“庄主这两日都难以进食,这是失血过多……” “墨霄!” 顾辰麒缓缓放了碗,墨霄适时退下。 周遭静了须臾,闻倾越抬眼看去,微敛着眉。 “你不必拦着他说。要不是命悬一线,何至于墨霄把他的药给你?你是医师,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吗?” 闻倾越有些无措:“殿下,我……”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你不救我。” “殿下!”闻倾越费力扯住他的衣袖,“我不会有事的,用过药已好多了。你接着喂我,我努力多吃一些,没事的。” 顾辰麒垂着头,落下几滴泪,连忙擦了擦眼,点首道:“好。” ---- 开启病美人模式1.0
第20章 19 喜欢 勉强着用过早膳,闻倾越才觉得身体稍稍回暖,力气也恢复了些许。 顾辰麒递了一杯热茶,与他商量:“阿越,宫中的危险,你还未完全了解。你听我说,相信我,先留在东宫,只有你我同食同寝,害你的人无机可乘,我才能放心。等你休养好了,我……我一定送你回渠关。” 闻倾越愕然,而后说:“有殿下这番话,就已足够。我知道殿下是为我好,但还是不要管我了,这里容不下我的。” “谁说容不下?我是东宫太子,我说容得下,就容得下。” 闻倾越仍然不应。 顾辰麒醒悟过来,解释道:“那个裴敏嘉,我与她毫无关系。我已让她离开东宫了,以后也不会再来。” 闻倾越略惊:“殿下需要她,怎么能……” “我不需要她,我只要……”顾辰麒话锋一转,“你无需考虑这些,你只需知道,我会保护你,而且我答应过闻叔的。” 闻倾越想起父亲临终前的举动,心中一悸,再说不出反驳的话。 顾辰麒接着说:“你是为了我而进京的,我必须保你无恙,绝不能让今日这种事再发生。阿越,跟我回去吧。” 他终于点首妥协。 ———— 太子在宫人被皇后杖责得嗷嗷惨叫时回到了东宫,带着闻倾越。 “住手!” 东宫众人见到了太子,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声求救。 “太子,你一大早去哪里了?怎么这副模样?”皇后责问。 “母后心知肚明,何必再问?”顾辰麒牵着闻倾越,在墨霄的掩护之下缓缓走近皇后。 闻倾越迟疑着,还是打算跪下行礼,顾辰麒却拉了一把,阻止了他。 皇后见此,脸色一沉:“太子,你敢这样与本宫说话!现下又是何意?” “母后莫怪,儿臣也是吓怕了,怕稍有不慎,又有人要谋害阿越。”顾辰麒颔首回话,却将“谋害”二字说得尤其重。 太子一向顺从她,而今皇后看着他兴师问罪的阵势,心中大惊。 她眯起眼,怒道:“你还记得本宫是你母后?本宫还以为你见了这个人,就什么都忘了呢!” “儿臣没有忘。”顾辰麒松开手,上前两步,接着放低了声音说:“只是母后不义在先。闻家两代人,两次救儿臣于攸关之际,母后此举,实在令人寒心。母后今日若是杀了他,儿臣将来又当如何得人心?” 皇后一时无言。 顾辰麒掀衣跪下。 “殿下……”闻倾越也跟着跪下。 “今日是儿臣任性妄为,让母后担心了,过后一定去母后宫中请罪。” 这是要让皇后息事宁人,也对皇后下了逐客令,偏偏让人无从指责。 皇后纵使恼怒,却也无可奈何,指着他半晌,最终说:“麒儿,你须知道,母后所做一切都是为你!” “儿臣谨记。” 皇后愤然甩袖:“回宫!” “多谢母后!”顾辰麒合揖躬身。 待皇后一行人离去,顾辰麒立即扶闻倾越起来,自己亦有些踉跄,被墨霄扶了一把。 闻倾越看着有些不对,询问道:“殿下,你没事吧?” 顾辰麒将另一只手藏于袖下,对他笑了笑:“没事。” 随后,他看向满院的人,平声说:“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刚才挨打的几人也被扶了下来。 领头的是东宫掌事姑姑,低眉颔首,却掩不住双颊上的通红指痕。 顾辰麒牵着闻倾越到她面前,歉疚地说:“阿母,又让您受委屈了。” 姑姑名叫苏夏,是太子幼时乳母。向来皇嗣的生母与乳母之间总是难以交善,一旦有机会,皇后总要为难她一番,以示警醒。 苏夏含泪抬首,慈然一笑:“殿下平安就好,奴婢不委屈。” 顾辰麒正要再言,忽然身形不稳,向旁边倒去。 “殿下!” 一时间,苏夏扶着顾辰麒,墨霄扶着闻倾越,顾辰麒坐倒在地。 “殿下,殿下!” 闻倾越拿起他另一只手将要把脉,忽然怔住:“辰麒,你……你这是为何?” 苏夏也看得一惊,捧了那只手,满目心疼,再也忍不住泪。 原来那五个指尖满是指甲掐痕,有些还渗着丝丝血迹。 顾辰麒朝他勉力一笑:“阿越,我费力撑着才未晕倒,现在怕是……撑不住了。” 十指连心,痛感尤剧,他正是靠此来强撑清醒。 闻倾越了然,双眼渐渐湿热。 “你放心睡吧,不用担心我。” “还不行。”顾辰麒淡笑着摇头,看向苏夏:“阿母,你跟他们说,阿越是东宫的贵人,不得有丝毫怠慢。” 苏夏连连点首:“奴婢明白了。” 顾辰麒终于松出一口气,晕了过去。 闻倾越替他把了脉,庆幸之余,再次愕然地看着他。他竟是身子太虚,加之尚未进食,才晕了过去。 他至今未有进食…… 就连今晨醒来,顾辰麒也只一心念着他,全然未考虑自己,就这般撑到了现在…… ———— 顾辰麒再醒来时,已躺在寝殿。 他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继而看到闻倾越趴在榻沿,披着件大氅,静静闭着眼,面色依然苍白。 “殿下醒了?”苏夏走上前来,轻声说,“殿下稍待,奴婢这就去传膳。” 顾辰麒朝她点首。 苏夏看了闻倾越一眼,放轻脚步出去了。 闻倾越稍有动静便醒了,缓缓直起身来。 “阿越,你怎么坐在这里?” 闻倾越见他醒来,眼中藏不住欣喜,听他一问,又有些无奈,举了举二人交握的手说:“你抓着不放,我只能留在这。” 顾辰麒愣了半晌,忽而笑了:“那你怎么不上来?说好了同食同寝的,莫非你不敢?我一个伤患,又做不了什么。” 闻倾越会意之后,慌忙垂眼:“殿下说笑了。” 顾辰麒眼神微微一黯,又笑言:“逗你呢,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收回手,撑着坐起,自上而下,看不见闻倾越对着被松开的那只手愣神。 他再次伸手:“地上哪能坐得自在?快起来吧。” 闻倾越借他的力起身,被扶着坐在榻沿,才觉腿脚酸痛,眼前一阵发黑。 顾辰麒问:“阿越,还难受吗?” 闻倾越缓缓摇头,须臾才道:“倾越何德何能,让你如此相待?” “怎么忽然这样说?我也没做什么,反倒是你,为了救我,连性命都可以不顾,我又何德何能?” 闻倾越忽然近前,将他抱住。 “……阿越?” 顾辰麒一时发懵,悬着一双手不知所措,动也不敢动。 “我在路上不断地想着,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医好你,若是不能,我便陪你……” “胡说什么呢?”顾辰麒不愿听下去,发觉他有些颤抖,气息不稳,不知是否创伤所致,忙伸臂回拥,缓声安抚:“别怕,这一关,我们一起过来了,我们都平安活着。” “是啊,无论有多凶险,我做到了……”闻倾越有些哽塞。 “所以有些事,我想及时告诉你。” 顾辰麒一僵,心弦绷起。 “你说。” “从前在渠关,我不曾真的嫌你烦。你常来找我,想方设法让我高兴,我……我其实也很感激。” 顾辰麒笑得微有些苦涩,他未看见。 “辰麒,”闻倾越又顿了须臾,才缓缓说,“家园倾颓,除你之外,我再无别的亲友了。这一年来浑浑噩噩,直到得知你性命垂危那一刻,我才忽然害怕,害怕失去……心上最重要的人。” 顾辰麒心中酸涩,拢紧了双臂:“是我不好,未能陪你熬过这段艰难时日,反而害你担惊受怕,淌入京城的浑水中来。” “我从无责怪之意。”闻倾越立即辩解,“当初若不是你相伴相助,我定撑不到今日。” “无论处于何种立场,我都会如此。最重要的还是你足够坚强,足够勇敢。今后仍有我在你身后,你只管往前。” 闻倾越微微一窒,又默了片刻。 “你临别前夜所说的话……可还作数?”他问得小心谨慎,生怕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顾辰麒依言回想,在此一瞬想了很多,断然回答:“当然,此生,都作数。” 闻倾越悬了一口气:“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所有人。” 僵了良久,才听闻倾越颤声说:“辰麒,我也喜欢你。” 顾辰麒讷然半天,险些忘了呼吸。 “阿越你……你说什么?” “辰麒,我喜欢你。” 顾辰麒恍恍惚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闻倾越退开些许距离看着他,仿佛知他所想,又道:“辰麒,我喜欢你,是真的。” 他双眼有些泛红,似是怕他不信。 顾辰麒渐渐缓过神来,身体如灵魂归窍,忽然欣喜得笑出了声。 “阿越……”他忽然再次抱住眼前人,喉间微微哽咽:“我终于等到了,我以为……我永远等不到的。” 他说:“阿越,我好高兴。” 闻倾越终于不再僵硬,双手拢紧了几分,嘴角微起一丝弧度。 此刻之前,他都快忘了高兴是什么感觉。 他抱着的,是他暗自喜欢了很久,也一直暗自喜欢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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