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耽美小说网
站内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古代架空

浮白载笔

时间:2023-08-27 10:00:15  状态:完结  作者:熙园有信

  “精气神倒是还好吗?我看着倒有些不认人了。”江淮梅捻着须,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唐奉澄。

  “江老莫急,这正是老头子要说的。”大夫思量一会,又道:“这位公子怕是受了惊,再加上心脉有损,怕是离了人不行。”

  江淮梅垂眼不语。

  这该怎么说呢?

  ‘京中双唐’的名声何其盛,尤其是唐奉澄,在四处都有好名气,自他之后的后辈,没有不仰望的。谁能想到不过几个春秋,就成了这副模样。

  大夫收着东西:“江老细心,老头子也就直说了,端看他颈上和腕上的伤,就不是寻常能磕碰出来的,更像是刀剑过后有人施救。”

  大夫是好心,他和江淮梅也相熟,说这一句还是在提点:这人怕是个麻烦。

  送别了大夫,江淮梅思量半响,看着老妻帮着喂药。

  “喂不进去。”许凝叹了口气:“这该怎么办才好?”

  江淮梅勉强笑了笑:“再喂点,好歹进一半。”

  初夏日已经算长了,帐子挡住了将垂的日色,室内的灯火还在晃。

  “猫……”唐奉澄晃着头找猫:“……猫……”

  仿佛在寻他自己。

  许凝用袖子沾了沾泪,看江淮梅往外走,连忙问:“你哪里去?”

  “我去给温莘写信!”

  一碗药撒了一半喂了一半,许凝也不忍心再看这孩子,于是放下了帐子。月亮出来了,有月光沿着窗迈进,不知怎得,照进了帐子里。屋檐下住着的一只八哥又开始叫。

  唐奉澄在这月光和鸟叫里散了神思,有些东西聚拢来,有些东西四散开。他在这恍惚里,回到了京都。

  京都少雨。

  他用白绳挽住发,也没戴冠,贴着脖颈的是麻制的糙衣,然后在破落的殿内顿首。他看着破烂却依旧庄严的神像,又看见了身后探头探脑的圆信和尚。

  他立在阴云下的风里,不识山青,然后交给了这小和尚一封信。

  那是他为自己书写的墓志铭,想来温莘是看得懂的。

  唐家没有国士,也是到唐奉澄这一代才开始入朝为官,他们是税租的大头,也曾是在山野奔走的异人。‘豪绅’用来形容唐家,最贴切不过了,唐父幼年时窥见过武帝的风姿,然后就破釜沉舟革新了自己,他摒弃了门第之见,把唐家的发家拿出来交付给众人,向投帖无门的寒门伸出了援手。

  然后最致命的来了,唐家连续几代都是子息凋零,只有一个唐奉澄。

  今年寒门崭露头角,矛头对准了傅江两家,挖空的都要补回去。他们吃够了,也习惯了,于是唐家就成了第一批给猴看的鸡。

  下一个就是方家、就是六部。

  谁都躲不了。

  唐奉澄没有娶妻,他不想自绝于皇室,又不愿和傅江同流合污;他辞官奔走,一是东丰时疫的愧疚,二是想为自家谋一条生路。可是现在他一无所有,就像是山间落叶、水上流花,一文不值。

  江淮梅放下要抱的小孙子,挑了帘子进门。小孩子顽劣,不小心撞开了帐子,江淮梅正要把帐子拉回去,却看见枕畔几点湿痕。

  “……”

  宛阳位置靠北,比东丰还要北些,雨水也少,冬日里也冷,只是空气不干不燥。

  在这日益温暖的日色里,江淮梅发现唐奉澄的清醒是一阵一阵的。不清醒时他也不动不闹,只要静静地看着猫;清醒时还能像往常一样,温柔的颔首,唤上一句‘老师’。

  江淮梅没等来唐安信的回信,却等来了宋承平。

  宋承平此番上京是为了重事,他在那小赵沟暗道里发现的人身份非比寻常,又放心不下,于是暗地里往京中递了折子。

  他本来不抱期望,只是想借着这折子告诉唐安信有些事宜,探一探李靖柏是什么情况,然后另作他谋,谁知李靖柏竟直接特派了人随他入京。

  行至宛阳,他本想拜会一下江淮梅,谁知正撞上了唐奉澄。

  随从都被宋承平扔在了驿站,他是孤身一人带着东西来拜会的,见过了江淮梅许凝夫妇后,他站在了唐奉澄门前。

  宋承平到时,檐下的八哥也飞了,他神色如常,掀开竹帘进去。屋内没起灯,光线不好,有些昏暗。

  这本身江淮梅家中一处厢房,采光不是很好,平日用来招待客人。遇见唐奉澄的时候另一间房没有收拾,只好让人先住着,只是后来,另一侧厢房打理好了唐奉澄也不愿意去。

  屋内无端有一种沉闷的清冷,岑岑寂寂的,床畔的帐子拉开,能透过一架竹制的屏风隐约瞧见唐奉澄的身影,影影绰绰的。

  唐奉澄抱着猫。他自从见了江淮梅以后,不清醒的时日更少了,只是时常枯坐,两位老年人又不好戳他心事,这才搁置下来,只等唐安信的讯息到。

  唐奉澄半回首,看见了个模糊的人影,不知道是谁,只好搂紧了猫:“进来吧。”

  宋承平方才入内。江淮梅的孙子成儿不愿进来,靠着门,从门缝里看他二人。

  “师叔。”

  唐奉澄辞京时宋承平已经离开了,是以宋承平只知道唐家满门惨死,未曾见过,这会儿突然见了人,有一种微妙的恍如隔世的感觉。

  “邵安啊。”唐奉澄穿戴整齐,他虽然病的厉害,行走都不便,但是除了遇见江淮梅之前的那一段时光以外,一直都干净示人,像是在恪守着什么。只是他残伤太多,虽然极力掩饰,也能看到身上的痕迹。

  宋承平收回目光。这不是他该看的,有些东西,还是要唐奉澄和唐安信见了面,才能打破该打破的。

  除了唐安信,谁都不行。

  “……我在小赵沟发现了一处小楼。”宋承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浅谈自己北上的原因,他还在纠结有些东西能不能说的时候,唐奉澄已经倦了。

  唐奉澄摆了摆手,由着猫儿舔他的头发:“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说了,总归不合适。”

  “跟着温……”他像是念不出那个名字,嘴唇翕张:“跟着他学了那么久,还是不懂事。”

  宋承平摇了摇头,没应声。

  唐安信曾经说过,比起唐奉澄,刘司桓更像是唐家的孩子,唐奉澄温厚,但是处事往往留三分,有时候正是这三分,就会让人满盘皆输。可是也正是这三分,有时候会让人柳暗花明。

  宋承平看着唐奉澄,心里却在想刘司桓。

  宋承平和刘司桓的第一次交锋是在延试,一道试题,彻底将两方的阵营隔开。在这之前,宋承平一直以为自己的敌人是傅固,而刘司桓一直是一个地位微妙的人。

  第二次交锋是在琼林宴上,刘司桓在那里和宋明敛手谈,宋承平跟在宋明敛后面下了一盘棋。周围都是人,刘司桓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过程中一言不发,这棋下了一个半时辰,最后刘司桓胜了四子。

  那时刘司桓只把宋承平当作不入流但是值得一应的对手,一局毕,刘司桓问他:“今年延派,你去的哪里?”

  宋承平还坐在位子上,替两人收着棋子:“东丰。”

  这两人的手谈已经够惹眼了,只是另一边更热闹,因此围在这里的学生并不多,宋承平听到刘司桓的最后一句话。

  “东丰是个好去处,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宋承平嗤笑一声。

  眼下我光明正大地回,你能奈我何?


第85章 端倪

  次日风雨大作,宋承平领了替母亲还愿的差事,去的明华寺。

  张长居一副雨下池塘图画了许久,抬头看见了宋承平身后的一颗枯树,那树遭雷劈了一道,怕是活不下来了。

  张长居看着焦黑的枝:“傅先生生病时,你曾登门拜访,你阳奉阴违,唐安信知不知道呢?”他转开眼,目光定在宋承平的脸上:“写出《祭天下貂蝉稿》的人,也不过如此。”

  宋承平笑了笑:“和兴七年的状元郎,也不过如此。”

  “小子狂妄。”张长居磨墨的手不停:“但是狂妄也要有狂妄的分寸,越过了这条线,就叫做不识好歹了。”

  “小子狂妄,偏要不识好歹。”

  张长居被他气笑了:“你是哪门子的臣?无功无禄,学生里一点微不足道的名气就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了?别说是你,就是你老师来了,也只是砚上残墨。”

  “那老先生可看好了,千万别让我找到机会回来。”

  ***

  宋承平没在宛阳耽搁太久,他走之前在唐奉澄的门外弯腰行过礼,拜别了江淮梅夫妇就离开了。

  临行之时,宋承平把寄存在质库的千万两白银支了出来,交托给了江淮梅。

  江淮梅百般推辞,宋承平却道:“先生是我老师的恩师,更是家父的好友,自然是长辈,如今我师叔身体不便,有些事情估计京里面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怕是这里安稳不了多长时间。三千两银看着多,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奔波几年就有了的,只是劳烦先生照看,平日遇见了贫苦人家散一散,也权当为晚辈积了德。”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江淮梅只好留下。

  沿着驿道再北上,不过四五日,就远远望见了锦观。

  锦观是自南方入京走官道必经的一座城,到了锦观,也就离京城不远了。

  眼下还在惠帝的国丧期间,京中诸多热闹都收敛了起来,但是再收敛,也比那些穷乡僻壤要好得多,看着此地像是刚刚过了一场野集,宋承平算了算,昨日正是十五。

  宋承平深呼了一口气,才感到缓了过来。

  他乘得官马,后面跟着马车。前方是最后一处小林,他们停在了茶铺门口,看着那幌子上硕大的‘稻’字,跟着的衙役连忙凑上去:“可有人吗?来叫茶了!”

  里间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汉:“来了来了!”

  费炜拭了拭汗,跟宋承平打商量:“大人,你看咱这一行人舟车劳顿,也不拘是什么茶,都饮上一些,可好?”

  “我听说锦衣卫中有两位大人,都指挥使卓京和同知刘策温,你是哪一脉的人?”

  费炜嗫喏着不说话,宋承平就笑了起来:“您是正六品的百户大人吧?劳您来送我一程,辛苦了。”

  说罢,他大步上前,在茶铺的那老汉面前站定:“老爷子!您这里最好的茶是什么?不要吝啬,只管给够。”

  从费炜的角度望去,依稀能看见宋承平塞了个钱袋给那老人,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对方看了去。

  这番外差,虽说领的是今上的旨意,只是差办的也怪,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竟算作首领了,路上一应开销都要自费,他着实是囊中羞涩。

  老汉提溜着壶嘴来填热水,费炜眼尖,看到那壶嘴上凝了一圈的白灰,又见宋承平正欲喝水,连忙拦下:“大人小心。”

  宋承平古怪地窥了他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壶嘴,笑道:“费大人想来是没出过外差,贫苦人家都是这样的,水烧开了就有一层白色的垢泞着,清洗不当罢了。”

来顶一下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
自愿赞赏网站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您的支持和鼓励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赞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