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源素臣看见宇文瑄前来,“你是说尚安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不愧是故卿,”叶苏神色间流露出了羡慕和敬仰,“这么快就明白了一切。” 源素臣隐约觉着不对,但他不好当面泼人冷水:“叶公子,你快去请皇上过来,我先走一步。” 小半个时辰后。 “……陛下呢?”源尚安透过窗户张望,没见着沈静渊的身影,“出什么事了吗?” “哦,钟公公说,陛下昨日可能是受了凉,今晨一起来有些发热,需要休养,”宇文瑄道,“所以就派了城阳王代为前来。” “你那里有源晚临的消息了吗?”源尚安发现前方的人群里没有前去寻找证据的源晚临,疑心他是否还没找到,“他怎么没来?” “没有,”宇文瑄道,“不过府君别着急,我昨日去见了廷尉大人,他说快了,今日应该马上就能到。” “丞相大人既然叫我们来此地,可是发现了什么?”言枫华道。 “自然,”源素臣轻轻挥了挥手,围着病梅馆的禁卫旋即退散到了一边,“我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 “湘君大人,”言枫华看见源尚安从屋里缓步走出,躬身行礼,“既然大家都来了,大人也就别卖关子了吧?” “好,”源尚安道,“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缘由。首先是汾州赈灾的粮食出了问题,仓库里的谷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变成了霉粮。接着是知道情况的梁洲遇害,再然后,我到了叶叔家里,莫名其妙地成了杀害风荷姑娘的凶手,没错吧。” “没错,”北海王沈灏冷笑道,“风荷的案子人证物证具在,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湘君大人要抵赖吗?” “就算这件事湘君大人能为自己开脱,那梁洲的死大人打算如何解释?”北海王沈灏道,“毕竟那份饭菜,最初可是由大人自己带来的。” “不要着急嘛,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源尚安唇边略过一丝浅淡的笑意,“这三件事虽然有一定的内在联系,但是却又相互独立。” 沈灏不解:“湘君大人,你在卖什么关子?” “我的意思是,梁洲的死,和风荷姑娘的死,其实一共是两个人所为,”源尚安道,“先说梁洲吧,他本来是负责看管粮仓的官员,因为收受了贿赂,加上家人受到了威胁,才不得不同凶手合作,默许他们偷梁换柱,倒卖粮食。案发之后,凶手见隐瞒不过,于是想到了杀人灭口的策略,暗示梁洲自尽。” “可是凶手没有想到的是,由于源晚临及时带人救治,梁洲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被大夫救活了,但是请注意一点,这件事全程在监牢内发生,所以凶手并没有立刻得知梁洲自杀未遂的消息。” “我讲这些,想必各位已经明白了,这个时候,梁洲在凶手的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凶手没有必要再去大费周章地杀他,”源尚安道,“因此,饭菜里的毒药,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梁洲去的。凶手真正要杀的人,是我。” 沈灏呆怔道:“湘君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朝堂之上,有人和你有仇,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吗?” “这个问题,北海王还是扪心自问比较好吧?”源尚安垂眸微笑,眼中尽是温柔,“下毒做得错漏百出,王爷却还是选择信任柳前川,我是不是应该赞叹一句王爷用人不疑啊?” 源素臣转身看向沈灏,道:“北海王倒是勇气可嘉。” “……你有证据吗?”沈灏背上开始冒汗,他佯装镇定,“源尚安,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等到廷尉大人回来自然就能见分晓,”源尚安道,“王爷派去执行任务的狱卒,可是一早就向廷尉大人吐了个干干净净。” “那第二件命案呢?”叶苏看着沈灏的眼神里多了一重鄙夷,“也是北海王所为吗?” “在说风荷姑娘的案子之前,我想先跟各位解释一下粮食的问题,”源尚安道,“因为风荷姑娘之死的一处关键,正好和倒卖粮食有关。” 沈知隐道:“莫非这个风荷无意间知道了实情,就像梁洲一样,所以才被灭口了?” “……沈洄!”北海王沈灏忍无可忍,直呼沈知隐大名,“你不要凭空污蔑人!我都不认识这个婢女,怎么可能派人杀她?” “北海王的确跟风荷姑娘的死无关,”关键时刻,还是源尚安出面替沈灏洗清了嫌疑,“不过,王爷也算是把她逼到死路上的人之一。” 言枫华反应极快:“莫非北海王同倒卖粮食一案有关联?而风荷恰好知道一些什么?” 源尚安点了点头,道:“梁洲在外面拈花惹草,而这位风荷姑娘,生前曾经是他的情人之一。” “所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源素臣替源尚安讽刺着沈灏,“北海王,您用了这么多道德败坏的人,也难怪到最后作茧自缚。” “你……”沈灏怒气填胸,却欲言又止。 “那么倒卖粮食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沈知隐问,“大魏向各地运粮,都会派人专门称重,只有重量准确无误,各地州府才会查收,否则便要追究责任。若是这其中凭空少了许多,不可能无人发觉。” “这个问题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不过当我看到谷物发霉长毛的情景的时候,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源尚安快速略过众人面上的喜怒哀乐,自己却无波无澜。 “……等等,我知道了,”源素臣在源尚安的暗示下瞬间想明白了一切,“是水,朝粮食上泼水,谷物吸水增重,他们只要把增重的那一部分拿出去贩卖给富商就行了。这样的话,在称量之时就能蒙混过关。也正是这些泼上去的水,导致了仓库里的谷物受潮变质。” 源尚安冲源素臣微笑点头,表示认可:“正是如此。” “我本以为,只要到富商家中搜查,就能取得相应证据,可是我和源晚临两人后来才发现,一早就有人走漏了风声,导致最初我们的搜查一无所获,”源尚安道,“但是那么多的粮食,要想一夜之间吃光、烧光或者卖掉,这是不可能办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转移,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风声一过,再拿回去。” “那……”沈知隐道,“能藏到哪里呢?粮食不像一些小东西,偷偷摸摸地塞起来就不容易被发现,要把这一石石的粮食藏起来,还要做到不被人发觉,太难了不是吗?” “这个地点,我也是直到昨日才知道的,”源尚安道,“各位,昨日你们一开门,就看到了我和风荷姑娘的尸体,是不是?” “……是,”叶苏道,“但是故卿,我相信你绝不会是凶手。” “我当然不是,因为风荷姑娘的死,是凶手故意嫁祸于我,”源尚安的目光避开了叶苏,似是不忍心去看他,“我是被人打晕了之后,刻意放置到尸体旁边的,为的就是让大家撞见这一幕。” “这么说,故卿你当时根本没有去厨房,而是、而是……” “是,很抱歉我对你说了谎言,我当时去了后院从左往右数的第三个房间,因为我发现第二间和第三间的间隔是空心的,因而我怀疑其间有密道,”源尚安道,“果不其然,第三间房内有机关——就是那一尊舞女石像,我用它打开了密道。而后在密道里,找到了一部分转移过来的粮食,还有一具白骨。” “……白、白骨?”叶苏不可置信。 “虽然我当时没有看得很清楚,不过我猜那应该是一具从乱葬岗或者万人坑捡到的那种无人认领的尸体吧,”源尚安道,“至于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希望吓跑闯入这里的人,让他们不至于发现秘密。” “那……那这么说,”沈知隐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震惊道,“凶手不是叶苏,就是叶逢秋了?” “……不是叶苏,”源尚安的眼底浮现了悲意,“他从来没有担任过能接触到钱粮的职位……所以不是他。” “那……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出于震惊,言枫华说话有些结巴,“那就是……就是……” “是……”源尚安喉间一梗,终究没有把名字说出口,“只能是他了。不过他不是亲自动手的人,应该是授意了某个信得过的仆从去做的吧。” “……这不可能!”叶苏猛地上前擒住了源尚安的双臂,不停摇晃着,眼里已然泛起了泪花,“故卿,你不要骗我……你不要同我说假话。” “叶公子……”沈知隐握住了叶苏的手腕,“你先、先冷静冷静……让湘君大人把话说完……” “你……”叶苏带着哭腔道,“这种事情,你叫我怎么冷静……” “湘君大人既然这么说,”言枫华道,“应该是找到了相应的证据吧。” “……是,叶家的府邸,其实有一真一假两套房间,两套房间布置完全相同,应该是在建造之时就设计好了的,第一套房间有密道的机关和入口,第二套则是密道的出口,而证据就是……”源尚安道,“我在进入密道之前,拿了房间里的一只蜡烛照明,所以第一套的那间房里,应该是缺了一盏烛灯的。我叫宇文瑄前去查探了,的确如此,各位待会儿可以前去看看,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再有就是,”源尚安从怀里取出来了那块被烧掉大半的手帕,“我在灯罩里,找到了这个。手帕上沾有血迹,应该是凶手用来包在短剑上,以免杀人的时候,血溅到自己身上的。而后他想要烧掉来销毁证据,再嫁祸到我的身上。” “至于地上的血字,”源尚安道,“我想那也不是我的名字尚安,而是风荷姑娘生前对于她主人的称呼吧。她的主人担任度支尚书多年,即便卸任之后,仍旧被许多人以尚书之名称呼。” “……不、不好了,”言枫华环顾四周,“丞相大人、湘君大人,叶逢秋、叶逢秋他不见了!” “父亲!” “什么?”源尚安心头一紧。 “去找!”源素臣立刻道,“来人,现在就去!” “丞相大人……”领头的侍卫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廷尉、廷尉大人……大人他前去搜查的那栋楼,着火了……” “……怎么回事?”源尚安激动之下上去抓住了侍卫的衣领,“源晚临人呢?是不是在那栋楼里?回话!” “不不不……不知道……”守卫没见过源尚安如此着急,支支吾吾道,“下官、下官没见到他……”
第100章 倾塌 “尚安,你去找叶逢秋,”源素臣当机立断,“源晚临那边我带人去,快!” “……好。” 一个时辰前。 “到处都找过了,”许长知道,“大人,确实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不可能,这么多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的,”源晚临双手撑着桌面,眉头紧锁,“一定是我们还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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