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语句未尽便已直挺挺倒了下去,众人定睛一瞧,只见方如云紧握刀把,已将一柄利刃插进了叶项鸣腹中。 “……铭儿、铭儿!” 白玉莲凄声喊叫,那旁江敛波也是白眉一皱,他自出现起便作一派超然之姿,现下却是老脸含怒,他冷眼一扫,直往姚川看来。 林中一片混乱,白玉莲不管不顾往叶项鸣冲去,却被林英抬手拦下。林邑见了叶项鸣惨状,只是眉头一皱,又转身对姚川说道:“川哥,你现下没了顾忌,切莫再手下留情!那老头儿是非不分、助纣为虐,你还要当他是你的祖师爷吗!?” 姚川心内波澜未平,可不待他细思,便觉远处传来阵阵杀气,他将林邑拉到一旁,定声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罢,又提着饮血刀冲了上去。 林邑双眉紧皱,他环视一圈却不见刘霖与问琴身影,心中暗骂道:这个狗王爷,只怕早在林中留下接应人手,定是趁着适才乱斗先走一步。他虽应我不杀之约,却也乐见我们自相残杀!只怕不到最后一刻他决计不会出手——看来川哥必须赢下这局,我二人才有脱身之机。 他们这边打得不可开交,方如云却只做不觉,她面色冰冷,哪里还像从前那个灵动少女? 她静静看着怀中男子,眸中热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叶项鸣只觉腹中剧痛,他竭力捂住小腹,却摸出一手黏腻,他腹上豁出一个大洞,怎么堵也堵不上。 他面前一派模糊,渐渐连方如云面孔也瞧不真切,只好抬过手抚向如云腹部,他艰难发出声音,问道:“……是、是真的吗?” 方如云伸手紧紧搂住他,她面上尽是泪珠,却硬是忍着不出声,只将口唇贴在叶项鸣耳侧,隔了许久才朝他说道:“假的,我骗你的。” 叶项鸣浑身一颤,明明是腹部受伤,他却觉胸口剧痛,一时竟是发不出声来。他渐渐失了气力,一片朦胧中只觉如云双手越箍越紧,他脸颊紧贴在她胸口,一时忘了自己半生所做为何、现下所死又是为何,脑内只是突的闪过如云笑靥。 他还有许多话想说,却是一字都发不出声,耳畔只听得如云强忍的哭声。在弥留之际,他只能在心内叹道——罢了、罢了,你若是恨我,便也是记得我。 白玉莲眼见弟弟惨死,却不能近他身侧,心中早已掀起泼天仇怨,她一双眼钩子般望向方如云,恨不得生啖其肉、渴饮其血! 林英如何看不出这人心思,她拼尽气力拦住此人便是为了践行昨日诺言,二人缠斗中她转眼望了望方如云,只见她紧搂叶项鸣尸首,一副神魂尽失的模样,也不免为之动容。 她心中忆起昨日之誓,暗叹一声:方姑娘不愧是豪侠之后,当真令人敬服! ———— 昨夜子时将至,方如云早已卧榻将歇,迷蒙中突听的一阵异动,她心头一跳,忙握紧枕下匕首,待那贼人走至床边便掀起床幔朝他刺去。 可她攻势刚出,便听见那人低声道:“师妹,是我——我是三师兄!” 方如云动作一顿,又见他身侧站了一人,他二人皆未蒙面,她一眼便认出来人是昆清与林英。她急忙披衣起身,待走近昆清身侧,她才发觉师兄失了右臂,忙问道:“昆师兄,你……你的手怎么了?你为何会与林姑娘在一块儿?四师兄和小师弟呢?” 她一连几问,反令昆清一时语塞,还好林英在侧,这人接替昆清回道:“方姑娘,我二人是奉少寨主之命而来,目下少寨主与姚大侠身处危难,急需方姑娘出手相助!” 她说的直白,果听方如云急道:“怎会如此!我、我需得做些甚么?” 林英朝昆清使了个眼色,他只好看着方如云说道:“师妹,你适才问了许多话,师兄这便一一回你,我现下便可发誓,接下来所言句句属实,如若有假、天打雷劈!” 他一番表态更令方如云心中打鼓,她隐隐觉得此言可怕,可是大师兄和林邑哥哥还身处危难……她紧咬下唇,最后还是低声道:“三师兄,你说吧,我听着呢。” 昆清便将先前所历一五一十说来,只见如云脸色愈来愈白,他心中极不好受,若是可以,他只愿如云一辈子都不知晓这般残酷真相。 待他讲完,方如云早已面色惨白,她久久不语,最后才道:“……锦囊呢,林邑哥哥给我的锦囊。” 林英忙将锦囊拿出,方如云一见这赤红锦囊便落下两行泪珠,昆、林二人不解其意,却听如云道:“我及笄那年,大师兄送了我一匹红鬃宝马,林邑哥哥却送了我三个赤色锦囊,他同我说,若我长大后想要甚么东西,只需写在纸条上、塞进锦囊中,再将锦囊交给他,便是天上的月亮他也会为我摘来。” 她惨笑一声:“我那时不服气,只将其中一个锦囊还给了他,对他道,若是林邑哥哥有朝一日想要甚么东西,便也这么做,我亦会为他办妥……” 她手指微颤,将锦囊拆开,看着内里纸条久久不语。林英急道:“方姑娘,你、你可愿意……” 谁知方如云却抬手将那字条撕了,转头看着他二人:“林邑哥哥聪颖过人,只是他不了解项鸣,那人的软肋只有一个——便是我,我是方震天的女儿,若论报仇,当然要我自己来。” 她话音极轻、恨意却极重,连林英也不由打了个寒颤,又见她从袖中掏出适才那枚精致匕首,她紧握刀把,边流泪边道:“这……这是项鸣送我的及笄贺礼,哈哈哈……大师兄送我的焰影不见了踪迹,锦囊终究是他人之物,唯有它、唯有它一直陪在我身侧……” “……明日,我便用它了结一切!” 方如云抬头看着林英,喃喃道:“林姑娘,你明日需按我的计划行事,若是出了差错,便在他抱住我时将我俩一同砍了,好吗?” 林英不敢答应,又听她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他死后,我要同他待上一会儿,绝不要别人来打扰,你能帮我吗?” 林英双眉皱紧,良久后才痛下决心,说道:“好!” ---- 还有最后一章1V1大决战
第48章 终章(残局) ===== 戌时已过,天上圆月已至中天,白惨惨月光照得林中凄亮一片。不知何时又起了阵阵冷风,风中卷来浓烈血腥味,可林中几人却浑然不觉,这城郊密林好似变作了修罗地狱,凭个中之人悲喜痴怒,都作了凄风冷夜、断魂残影。 姚川冷下心来,不去想林邑安危、不去看如云悲色,他知晓今夜对手是谁,知晓高手之战从来只有毫末之差,必得摒除杂念、心定神凝才有取胜之机。 他敛眉细观江敛波神色,见其白眉竖吊、怒气正炽,心中暗道:此人武艺虽胜我,可心内怒火正旺,必想急杀解恨,只是乱中有错,待他露了破绽我再下手,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他刚思定,便听得江敛波点足之声,此人虽已头须花白,身子却比寻常青壮汉子还要朗健,只见他手持竹笛破风杀来,正正是对着姚川喉口。姚川见这招来势极狠,便知此人确是想要速战速决,他故意后撤两步,只以刀背相抵,忽听“锃”的一声,竹笛之力虽猛,却被姚川以刀背相消,二人这般相持许久,只见姚川额上热汗蒸腾,而江敛波却是无甚变化,一双怒眸仍是狠狠盯着姚川。 姚川又将内力下沉、稳住底盘,双足猛一蹬地,二人这才将刀、笛分开。江敛波摇头道:“你以‘顺风驶船’一招来抵我攻势,稳健有余而后力不足,只能算是御敌中策。” 姚川未答,心中却佩服这人武艺,更是专心御敌,他二人相斗数百招,姚川虽落下风却也未败。而江敛波也是多年未遇强敌,二人一老一少,打得不可开交。 姚川稳住身子,又抬手出刀,先是拍向江敛波颈侧,待他缩颈而躲,又以连环腿相扫,此招诱敌而后击,难的是下盘力道,亦是饮血刀法中精妙一招。 谁知江敛波却是稳极,他身子半仰,右手执笛轻巧扫过颈侧利刃,待姚川扫来时又轻跃一步,正正好好躲过他那一脚,只见他丝毫无损,反嘲道:“武学讲究‘变’字,你虽天赋异禀,但固拗前人之术,却不想临摹画虎哪能领会虎跃灵韵?你那饮血刀法多年未有改动,你使出一招我便看破一招,招招式式知你死路,你又如何能赢我?” 他话音刚落便执笛再度袭来,此番路数又有不同。姚川定睛细看,只见他手中动作极快,虽见竹笛晃动,却分不清落点在何处,他心头一突,暗自惊道:这招式当真怪异,我只见虚影万千,却瞧不得竹笛何在,又该如何防范? 姚川只得屏息而待,以不变应万变,眨眼之间江敛波便杀至跟前,姚川浓眉一皱,突觉肋前气流翻涌,他心中一喜,暗叫道:他是要击我胸口!于是即刻举刀相护,可江敛波已攻至身前,姚川虽动作奇快,仍是抵不住此人上前一击。 只见江敛波竹笛一抵,正好与饮血刀刀锋相持,可那笛子却未有丝毫裂痕,反倒是姚川猛的后退几步,嘴角渗出几丝鲜血。他心口剧痛、双膝一软,险些要跪倒在地,只好凭刀身勉强稳住下盘,一双眼却狠狠望着江敛波,衅衅然不肯服输。 江敛波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叹是笑,只道:“我的孙儿死了,自然该让牟运海的孙儿给他陪葬!” 他此话一出,姚川尚且无动于衷,在旁观战的林邑却浑身一颤,他强忍住心头骇意,只是暗自慰道:此人内力超绝、招法也是怪异难测,实是强敌!可是川哥却不变幻招式相抵,反而只使双龙门刀法,他招招式式落在明处,定是诱敌之策、故意使然。 只是林邑虽已看穿姚川心思,但见他口吐鲜血,还是心焦不已,只盼着天上拍下一道大雷,将这是非不分的老头劈死才好! 然而今夜适逢中秋,正是月朗星疏的好天气,哪会凭空冒出雷电来?他这旁正暗自焦急,江敛波却又飞出几招连袭姚川头、颈、腹三路,姚川驻刀相抵,只不过他适才负伤,现今动作慢了稍许,不慎被他击中腹肚,登时后退数步、额冒冷汗,一副难以支撑的模样。 江敛波见状连忙迎上,趁着此人虚弱之时再劈一招,眼见就要取姚川性命,却见此人突的翻身而起,双足迸发大力,竟是硬生生躲过了自己追击之势。 江敛波老脸一塌,心头暗起提防,他回想适才与姚川对战,此人总在最后关头躲过一击,难不成这人是在使甚么诱敌之计? 他毕竟筹谋多年,不会连这等计策都看不分明,想通后便冷冷一笑,朝姚川说道:“后生小辈也敢班门弄斧?你武艺难敌、身负重伤,何必再施诡计,若是束手求饶,我尚可让你死个痛快!” 姚川却在这时擦了擦嘴边血痕,终于开口回道:“我与前辈交战数回,一直秉记师门遗训、不敢造次,只是前辈难明恩怨、不分是非,处处置晚辈于死地,晚辈现下也只好回击抵抗了!”
78 首页 上一页 54 55 56 57 58 5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