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索片刻,总算在半臂距离之后摸到了几处凹痕,他边摸索边朝林邑喊道:“果真有字,只是在溅瀑之中难以辨清!” 林邑见他浑身湿透,心中也是焦急,便想唤他先行上岸再作商议,却听姚川喊道:“将饮血刀递给我!” 他心头一颤,到底还是相信姚川武艺,便将岸边饮血刀递过,只见姚川左手擎住石壁,半个身子紧贴在崖岸上,右手劈刀斩向流水。 霎时扫起一片水花,林邑被溅的睁不开双眼,只好后退两步,喊道:“川哥——若是此法不行,还是先行上岸,再另做打算!” 姚川却未回他,都说抽刀断水水更流,然而他仗着自己刀法精妙,硬生生在这瀑流之间斩出一丝空隙,他也顾不得流水冲击,只定睛细观,见其上刻了一句话: 才遇绝境天,却有逢春意。 他眉目一皱,不解其中之意,只好收回宝刀,纵步跃回崖上。 林邑见他浑身湿透,更是忧心道:“川哥,你可有大碍?” 姚川摆了摆头,只道:“我不打紧,就是这水有些冻人。对了,那石壁上确实刻着一行字,写的是‘才遇绝境天,却有逢春意’。” 林邑听罢眉头紧皱,骂道:“甚么老前辈,分明是个怪老头儿——引我们来这处却不提重要之事,竟在这石壁上刻诗?保不齐是故意炫技!” 听他一阵叱骂,姚川反倒笑出声来,他边运功取暖边回道:“那老前辈确是武艺高绝,我适才看那字,不像是用刀剑刻的,反倒是用手指刻的。” “手指?” 姚川见他惊疑,便在指尖运力,片刻后就在地上画了一横。林邑略一挑眉,将手指凑近比划,只觉那痕迹有自己半指深,一时也不由叹服姚川武艺,只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似川哥这般的高手,竟可将内力外化至此,当真是奇也。” 姚川却笑道:“只是那老前辈的武艺胜我许多,且不说在湍急水流后刻字如何困难,单这指痕深度便是我不能及——它已被这水流冲了数十年,我适才见之却还是清晰可辨,由此便可窥见当年那人的武力了。” 林邑嘴角下撇,又反驳道:“川哥年纪轻轻已难遇敌手,那人比你年长许多,待到川哥到了那般年岁,未必不如他。” 姚川轻笑一声,他倒是不在意江湖排名,但被林邑这么一说,还是心内欢喜。 二人在这飞瀑崖边稍坐片刻,见姚川面色回暖,林邑又道:“那人刻下这话总有用意,绝处逢春……他这哑谜可真是难猜。” 姚川俯瞰瀑布,见到崖下那汪清澈湖水,心中不由泛起一个大胆猜测。他刚要同林邑细说,突然闻见远处飘来一股呛鼻烟味,林邑显然也有所察觉,二人连忙起身,往来时洞口奔去,可越走烟味越重,那原本黑黢黢的洞中还现出几分光亮。姚川心中暗叫不好,再走几步,果真见洞内火光一片,竟有人在洞口处放了一把大火! 林邑恨声道:“我二人来时一路小心,未曾被人跟上,为何还会被歹人暗算?难道是那个猎户!” 姚川却摇头道:“他们不在洞内埋伏,想来也是刚寻至此处,又怕我们在洞内伏击,这才放火困人——若不是跟在我们身后,便是来的比我二人早!” “此时冲出去就是自投罗网,而火势又猛,不久便会烧到里头。” 林邑笑道:“只是这群人并未进洞,不知洞内有飞瀑,还当这把火能烧死我们,真是可笑。” 可他话音未落,突觉腹内胀痛,他手捂丹田,转头见姚川也是皱眉不语,心中突的明白过来:这烟雾中有毒!这群人好生歹毒,怕放火烧不死我们,竟用了这等毒计! 他连忙屏住呼吸,又伸手捂住姚川口鼻,那人会过意来,二人便屏息往洞内跑去。 到了飞瀑边上,那味道才淡了不少,只是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总不能等着人来捉吧! 林邑喘息运功,转头见姚川站在崖边,皱眉不言,他问道:“川哥可有心事?若是忧心洞外之人,待到火势退了再杀出去,也未尝不可。” 姚川却道:“绝处逢春,会不会是指崖下湖水,那湖底之下另有退路?” 林邑抬眼瞧他,双眼睁大:“此地可有八九丈高,若是直直跳下,保不齐会出甚么意外,姚兄,你不会是想——” 姚川一脸定色,口中却言道:“你一向谨慎,担心自有道理。可我站在崖边时,心中突起一个念头:此地偏僻难行,常人怎会入内?会不会当年那位老前辈亦是遇到了难处,同我们此刻一般,身处绝境。他站在此处,身后皆是追兵,为了不落在他们手上,只好纵身一跃,却意外获救?或许正因如此,他后来才会回到此处,刻上此言、以警后人。” 林邑心中暗道:若真要警醒后人,哪会刻在这等隐蔽之所?可他见姚川语气坚定,也不灭他威风,口中叹道:“川哥所言不无道理,毕竟此间乃是活水,必与外界相连——罢了,你若想跳,我便陪你。虽说我水性不好,但总不会淹死在这湖中吧,更何况还有你在。” 姚川上前一步,按住他肩道:“你且留在岸上,我先下去看看,此番若有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林邑沉默良久,终是颔首应允。姚川便凑近些许,在他脸侧一亲,笑道:“你放心,这等高度还伤不到我,你水性不好,我便在下面接着你。” 他嗤笑出声,无奈道:“我还没有这般娇弱。” 姚川将随身行李卸下,又将饮血刀先行抛至湖中,只听“咚”的一声,那刀直直落入水中,他二人在岸上一瞧,连个黑点都没见到。林邑啧声道:“川哥真是胆大,倒不怕宝刀沉在湖底,到时寻也寻不得?” 姚川却未理他,只是回头深深瞧了他一眼,转身便跃入了湖中。林邑口中虽是调笑,但到底揪着心,整个人倾出身子,在岸边细看。 谁知过了一刻钟左右,还未见姚川冒出水面,他心中更是慌乱,便扯开嗓子唤他,可湖面上只漾起阵阵涟漪,哪还有姚川的踪影? 就在这时,林邑听得不远处有兵械响动,只怕是洞外那些人等了许久,现下找进洞来了。他只犹疑了一瞬,便将兵器包裹稍作整理,统统扔进了湖内,只在岸边留下部分干粮,随后他略微屏气,看向崖下湖面,心中暗道:罢了,若是死在此处,亦算与川哥同穴而眠。 随即纵身一跃,瞬间便没入了湖底。 那湖面渐渐平静下来,飞瀑冲下的水流拍打在湖面之上,发出噼啪水声,将湖底一番响动尽数掩过。 片刻后,又有一队人走至崖边,为首的几个皆是黑衣束身,一副利落的武夫打扮。其中一人见地上有一道深痕,周围又散落干粮,他蹲下身子观察良久,又起身朝背后一人拱手回道:“他二人不久前还在此处。” 那群人簇拥之内,站着一位白衣妇人,此人貌美丰腴、风韵动人,正是已“失踪”的钱府夫人白玉莲。她冷笑一声,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就守在此处,必要砍下姚川的人头送至我眼前!” ---- 新年快乐,祝大家虎年吉祥!下一章就揭晓大秘密~
第41章 (真相) === 湖内的水又冰又冷,即便林邑拼尽内力护住头面,仍是被拍的失去了意识。他直直坠入湖底,待双腿碰至湿软淤泥时才稍稍清醒,随即奋力睁大双眼,只见湖底深处有一处半丈大小的岩洞,湖底水流便从那口汩汩涌出。 他此刻屏息良久、手脚无力,只好顺着水流游至那处,却不料洞口处流速陡急,他被湖内暗涌拍至岩石上,只觉额上一痛,意识渐渐涣散。便在他昏迷的前一刻,那岩上忽起大力,一双手拍开碎石,小心地护住他脑袋,将他从暗涌之中提携上岸。 他一阵心安,这才不管不顾的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邑才感到额上泛起阵阵疼痛,还未睁眼便伸手去摸额角,只觉头上鼓起好大一个包。他一时反应不及,口中不自觉地吟喘出声,那只乱动的手却被身侧一人捉过。 那人手掌厚实有力,握住他的手轻声唤道:“林邑、林邑——” 他似乎贴在自己面前,声音离得极近,林邑轻咳两声,总算是掀开了眼皮。见自己贴在姚川怀中,二人似乎是在一间农舍内,他身下所躺的乃是一张铺满了干草的石床。 他思略片刻,才哑声问道:“……这是、这是在何处?” 姚川见他清醒,面上欣喜万分,先拿过一旁水袋喂他喝了几口水,见他神色稍缓才说道:“那湖底有一石洞,湖内流水皆经那处流出,我适才钻过石洞一路下游,发现地下竟有一条暗河,便顺着水势而行,后见水面有光亮才上浮查看,这才到了此处。” 他见林邑喝罢,便接过水袋,又抚着他坐起身来。 林邑还是无甚气力,只好靠坐在姚川怀里,又问道:“后来呢?” “我初来时并未细看,只见这处有座茅舍,颇为新奇。但又担心你一人留在那处,便抱了块石头沉回池底,一路逆行而回,刚巧碰见你瘫在湖底洞口。” 他似乎是记起了适才景象,一时后怕,又抱紧了林邑说道:“是我不好,若是晚来片刻——” 林邑被他箍得有些难受,只好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我此刻不是活得好好的?” 他也见过那暗河水流,自然知道那处湍急难行,这人口上说得简单,但回程必然费了一番大力气,这才耽误许久。 他支起身子,见桌上摆着两把兵器,早前丢进湖内的行李也被扔在一边,显然是姚川搜寻打捞了一番。他念到此处,突然想到了山洞外的那伙人,急声问道:“川哥,你回去的时候可有看到周围有人?” 姚川颔首道:“我将你送至此处后,又回程一趟,刚浮出水面便见崖边坐着一伙人。只是相隔甚远、瞧不真切,那些人不曾下望,倒是没有发现我,只是不知他们回过神来会不会追寻至此。” 林邑呼出口气,宽心道:“可不是人人都似川哥这般勇猛,如此高崖说跳就跳,那些人必是怀疑我们从山顶裂隙中逃出,他们搜寻不得自会离开,咱们倒可松口气了。” 他言罢动了动身子,却觉小腿上一阵灼烧之感,于是掀开下袍,见旧处伤口上抹了大片青绿汁液,凑近闻去还有一股怪味。 他眉头紧皱,面上露出嫌恶之色,冲着姚川质问道:“这是何物,瞧着这般恶心?” 姚川手疾眼快,先是捉住这人双手防止他乱动,随后才安抚道:“可别乱碰,你先前在水中一泡,腿上伤口溃脓恶化,我这才采了些草药为你治病。” 林邑怪声道:“姚大侠何时懂医术了?这草药不会是乱摘的吧?” 姚川听他语含暗讽,却假做未觉,只笑道:“我从前行走江湖,亦有过刀枪剑伤,若是手边没有金疮药,便采些山间松萝碾碎、敷在伤口处,亦有止血化瘀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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