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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云霆闻言哪还顾得上给儿子检查功课，扔了书就去竹林中找裴婴了。彼时是晚间，裴婴解了发，靠在床头翻书，见晏云霆从正门进来，也只不过是挑了挑眉。 晏云霆本是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想找他理论，却在见到他时没理由地软了神色。他走到裴婴床边坐下，从他手中抽出书来扔到一边，“烛火昏暗，仔细伤了眼睛。” 裴婴莫名让他夺了书却也不恼，坐了半晌后扶着腰在床上艰难躺下，竟是要睡了。 晏云霆早就习惯了他对自己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见状忙吹熄了灯火，随他一起钻进被窝里。 裴婴背对着他假寐，身后那人身体火热，烤得他半边身体都隐隐发烫，黑暗中忽然有一只手从后面摸上他的肚子，做贼似的也不敢用力。裴婴微微皱了眉头，“啪”的一声拍落了那只手。 “不睡就滚。” 裴婴踢了他一脚，语气不耐。 晏云霆偏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人，他上前把裴婴搂在怀里，去咬他薄嫩的耳垂，“姜兰封为什么总是看你，嗯？” 裴婴让他捂出了一身的汗，正是着急气恼的时候，竟一时气结，将原来那些事同他说了个清楚明白。 晏云霆脸都要黑成锅底了，猛地翻身压在裴婴身上，握住他双手箍在头顶，眼神凶狠而紧张，“他吻了你？你怎么能让他吻你！” 裴婴身子沉了，八个月的肚子压在身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尝试着挣脱晏云霆的束缚，却不想惊动了腹中的那个小混蛋。他呼吸有些粗重，却冷冷挑了嘴角，“喜欢，便吻了。自是比不上陛下您，三宫六院左拥右抱！” 晏云霆让他这泛红的双眼瞪得一愣，“我什么时候……” 话说到一半他就顿住了，顺宁宫里那么大一个皇后好端端坐着呢。 晏云霆反应过来后把脸埋在他颈间闷笑，“原是吃醋了。” 裴婴让他笑得脸颊滚烫，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滚下去！压到我肚子了！” 晏云霆忙翻身下来抱着他又亲又哄，“昭儿、昭儿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我和他一同长大，自然只有兄弟情谊。我一早就与他说好，若他厌烦了宫里，我便找个由头将他送出宫，好好过他的日子去。” 他衔住裴婴的唇，声音温柔，“瞧你醋的，真可爱。” 晏云霆话音一顿，又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又重新吻了上去，“我不和你计较原来的事，但现在我得亲回来。” 这一吻就吻到了后半夜。 裴婴让他折腾出了一身的汗，急喘着躺在晏云霆臂弯里，腹中的小混蛋让莽撞的父亲惊醒，骨碌碌地翻着跟头表达不满。 裴婴托着沉重的肚子喘息，声音沙哑而哽咽，“它不听话，你摸摸、摸摸……” 晏云霆便拉着他的手一起放在那处高耸上，他轻啄裴婴耳根，“我给妞妞想了个名字。” 裴婴此时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闻言只发出一声模糊的疑问，“嗯？” 晏云霆神色满是温柔，“同她哥哥都是雪字辈，再取一个‘鸾’字，可好？” “雪鸾，晏雪鸾。” 晏云霆爱惨了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不由又抱紧了裴婴，“总不能一直妞妞、妞妞地叫，乳名便叫雀儿，你喜不喜欢？” 裴婴把脸埋在枕间，一滴汗珠顺着鬓角缓缓滑下，他嗤笑一声，“一个叫鱼，一个叫鸟，陛下可真会取名。” …… 妞妞的名字便这样被定下，裴婴也不明白，为何晏云霆认定自己腹中这个孩子就一定是女儿，连名字也只想了雪鸾这一个，即将做父亲的男人，有时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似乎也不止他一个，晏家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坚信家里会多一个娇软甜美的小姑娘，尤其是晏雪声，每次下学回来都要跟妹妹打声招呼。 裴婴只觉得好笑，腹中这个小混蛋一天到晚不安生，哪里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进入夏末，裴婴也临近产期，这一胎在晏云霆的陪伴下养得精心，是要比之前两次要稳妥些。到快要生了的时候，肚子大到连晏雪声看了都要皱眉。 裴婴苦夏，腹中这个冤家不日又要出来，他懒得一步都不想挪，胃口也一天不如一天，竟又消瘦下去。他坐在树下的藤椅上犯懒，呼吸都比往日要粗重些。 晏雪声蹲在他面前犯愁，用鼻尖碰碰裴婴的肚子，“爹，妹妹怎么还不出来呀？” 裴婴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不禁也苦笑一声，“快了。”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立秋，裴婴腹中的胎儿早已足月，却迟迟没有发动的迹象，他身子瘦弱，到了这个月份胎儿坠得他腰背剧痛，连床都下不了，人也憔悴不少。 太医诊脉只说还不到时候，晏云霆见他脸色苍白心疼得不行，裴婴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声音虚软，“小姑娘懒怠，还没待够吧。” 晏云霆错过了他之前两次生产，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好好守在裴婴身边，寸步不离，就连办公都搬进了竹林小馆中，生怕再留下遗憾。 他看着裴婴每日让这孩子折腾得抽筋盗汗，心里也是后悔不已，只能趁着裴婴昏睡过去后，趴在床边和那个懒妞妞打商量，让她快些出来，别再难为爹爹了。 不知是不是妞妞听懂了他的话，次日晏云霆刚刚散朝，便听侍从匆匆来报，说那位今晨发动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还没出生的妞妞 晏云霆大惊失色，连声散朝都顾不得上说，留下一大帮不明所以的朝臣，风风火火地闯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险些让门槛绊了一跤。 他等不及乘玉辇，直接运用内力使了轻功飞到竹林。 晏云霆一颗心急得砰砰直跳，今早醒的时候看裴婴脸色挺好，还能起身送自己出门，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要生了呢。 他冲进屋里，里头安安静静，只有太医摆弄药箱发出的轻微声响。 这么安静？ 他绕过屏风，看见裴婴阖眸靠坐在床头，脸色微白，神色极其疲倦。 晏云霆三两步走到他身边，握住裴婴的手在床边坐下，声音急切，“晚竹，你怎么样？” 宋安在旁边帮太医收拾药箱，闻言搭话道，“公子今早一起来就觉得不舒坦，请了太医瞧了才知道许是要发动了。” 晏云霆虽说已当了父亲，可陪产却是头一遭，看起来倒比裴婴这个要生了的人更要紧张。他掌心里满是黏腻的冷汗，恍若心都要从喉咙口里跳出来，他清了清干哑的喉咙，说出的话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裴婴。 “不怕、不怕……” 不知是不是孩子即将出世的缘故，裴婴自昨天起便觉得有些焦躁，胎腹微微发硬，孩子莽撞地在腹中翻滚。他眉尖儿紧拧，强硬地克制住自己，才没有把脾气发泄在晏云霆身上。 他有些难耐地吐出口气，睁开眼来沙哑问道，“鲤儿呢？” 晏云霆连忙答道，“去上学了，这会儿许是已经到了。” 腹中猛地一疼，裴婴下意识握紧了晏云霆的手，拧眉摁住侧腹，“别让他、别让他过来了，再吓着孩子……嘶——” 晏云霆登时紧张起来，“晚竹！” 不过几息过后，裴婴才一点点放松了身体，他把目光投向太医，声音有些嘶哑，“倒是比之前快了些。” 沈谆云颔首，“公子是经产，是要快些。最多不到傍晚，许是就能生出来了。” 晏云霆闻言大惊，“这么久！” 裴婴腰腹酸疼，瞥他一眼沙哑开口，“生鲤儿时，我疼了两日一夜。” 晏云霆就怕他提当年那些往事，他心里愧疚，握着裴婴汗涔涔的手发誓，“这次我守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了。” 裴婴扶着他的手艰难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晏云霆过来后，那不听话的小妞妞反倒更活泛了些。 他倦怠地合上眼，心道你还不如不在这儿。 …… 前些日子孩子在夜里闹腾得欢，裴婴许久没有好好睡过，谁知临到生产却又睡了个好觉。他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睁开眼时已经到了正午。 这次真的是快了些，醒来不过片刻的光景，裴婴已经在晏云霆怀里疼得缩成一团了，这种事情无论经历过几次，疼的时候还是恨不得让人尖叫出声。 懒妞妞这个时候来了精神，在他腹中横冲直撞，势要挣脱那层枷锁，赶在傍晚之前来到人世。裴婴冷汗淋漓，手心冰凉，蜷在晏云霆臂弯颤栗。 晏云霆的手被他捏得生疼，他看着裴婴湿发下惨白的脸色，心疼得几乎落泪。他将裴婴搂在怀里，温热的手掌一直揉按他酸胀的后腰，在他耳边说着软绵绵的情话。 “待妞妞生下来，我什么都依着你，我们只要妞妞这一个孩子，今后再也不要了。我们一家四口，往后好好过日子。” 裴婴咬牙咬到牙根酸疼，夏日本就窒闷，他让这胖妞妞折腾出了一身的汗，此时妞妞忽然向下拱去，他沙哑地叫了一声，伏在晏云霆臂弯里作势要呕。 他从早上到现在只不过是喝了两口白粥，如今裴婴肩胛骨耸立，也只是吐出些酸水来。疼痛连成了趟，他紧紧攥住晏云霆的手腕，几乎要直不起身子。 所有关于生产时恐惧的回忆，在此刻齐齐涌入裴婴脑海之中，他眼眶泛红，却不是因为痛楚。 裴婴颤栗着把脸埋进晏云霆掌心，急喘着小声叫他的名字，“元徽、元徽……” 晏云霆低头在他滚烫的耳尖上落下一吻，将蜷缩在一起的坤泽紧紧抱住，“我在这里。” 胖妞妞在他腹中被养得太好，以至于下来得格外艰难，裴婴的肚子已经下沉不少，可产口却迟迟没有开全。他听从沈谆云的话准备下床走走，可或许是晏云霆在身边，他便变得格外耐不住疼痛，没走两步就觉得难过又委屈。 裴婴将下颌搭在晏云霆肩上，乾元宽厚温热的手掌在他紧绷的下腹摩挲，他呼吸渐渐急促，痛楚如潮水般涌上全身。裴婴小声呻吟着靠在晏云霆怀里，冷汗湿透了他的鬓角，他的指尖用力陷入手心皮肉中，指甲都没了血色。 “生鲤儿时，要比这疼得多。” 裴婴在他身上蹭掉了滑入眼中的一滴冷汗，声音发虚，“刚怀上他时我有多欢喜，生他时就有多痛楚。我多希望那时你在我身边，可他们说你死了。有时我也觉得一直提这些事过于啰嗦，但晏云霆，那真的太疼了，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很快就说不出话了，软趴趴地颤抖着直往下滑，晏云霆怕他跌到地上只能用力将他抱紧，眼泪随之也落了下来。男性坤泽生产无异于一只脚踏入鬼门关，而这样的苦楚，裴婴为他受了三次。 “元徽，我疼……” 裴婴胡乱地咬住他的肩头，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孩子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出来，他痛到崩溃，眼泪不要钱似的滚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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