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认为慕容晃身死一事与宁元昭脱不了干系,心中不忿,报复于她。 皇帝给她这个皇后面子,说让她亲自处置丽妃,之后更未再去过丽妃宫中。 “倒把她忘了。”宁秋水不太在意这个惯爱与她作对的女人,“既然哭闹,差人把嘴堵上就是了,若再闹,就将吃穿用度和月钱一应减半,闹一次,减一次。” “是。” 宁秋水神色温柔,一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晃着顾景曦的手指哄她睡觉。 - 傍晚。 阴沉牢狱之中,一位身着素色白衣的高挑女子来到了其中一所铁笼前。 “是宸月殿下啊……”笼中人开口,嗓音沙哑。 “夏公公。”顾景懿在他面前站定。 夏德全抬起头,胸前有一道极深的伤痕。 是方才多出来的,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一个时辰前,熙成帝的天字一号暗卫秘密潜入监牢,意图将夏德全一击毙命。 是顾景懿早有防备,才能将人救了下来。 而他一直未审问夏德全,等待的便是这个时机。 夏德全的作用有很多,其中最不能被人知晓的,无非帮熙成帝保守蛊的秘密,同时筹谋人手前往南境,秘密寻找解毒之花。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熙成帝会让他闭嘴,尤其是这人正身在一个随时可能吐露秘密的地方。 闭嘴的时机,只有一种可能——熙成帝不再需要夏德全的保密与筹谋之时。 帝王冷心绝情,夏德全向来知道。 可这冷心绝情放在自己身上,难免是受不住的。 再加以手段,撬出东西来就是再轻松不过的。 顾景懿想知道的一切,都在断续难听的声音之中,得到了解答—— “姝美人,你的娘亲,当年确实不是难产而死。” “她身怀恶蛊,又将蛊传给了皇上。蛊师告诉皇上,想要解蛊,用母蛊主人的心头血诱出蛊虫,再一举湮灭即可。姝美人知道了蛊师的说辞后,对皇上说,蛊术诡谲,不可一概而论,我的蛊,单是心头血无用,还需要一种花。” “可她又说,这花世上已经没有了。” “皇上将信将疑,将姝美人的话告诉了蛊师,蛊师就想了个办法。” “……那就是让姝美人强行有孕。” “若心头血当真无用,也可借以血脉亲缘之力,将母蛊传予你,由此保证子蛊存活。” “皇上,同意了。” “于是,姝美人早产临盆那日,她的心也被剖开了……” “可惜,她说的全是真话。陛下的子蛊,不仅没有被引诱出来,反而将蛊主的心头血尽数吸走,因此变得强大失控……” “后来的事,公主殿下应当都知道了吧。” 顾景懿的神色始终平静。 “什么样的花?”这是他当天问的唯一一句话。 “赤色的重瓣花,铜钱大小,有花无叶,长于南境,以血相补,方可开放。” 夏德全说罢,摇着头又笑了笑,“不过我劝公主殿下还是别费心力了,你的娘亲说过,世界上已经没有那花了……” 顾景懿未再多言,转身牵起隐在黑暗中的人影,离开了牢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0 00:55:32~2023-05-21 00:0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我与我周旋久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与我周旋久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光、岁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第 98 章 菩提寺。 “重瓣”“铜钱大小”“有花无叶”, 这是夏德全口中解毒之花的模样。 宁元昭解开左手腕缠着的缎带,那朵他不喜欢的花蛊感知到束缚离去,于是不再蜷缩,生气蓬勃地舒展开来。 花长出来的时机是突兀且蹊跷的。 顾景懿查了宴上的沉香, 从香炉灰烬中发现了里面藏着的另一种香料。 确切来说不是香料。 是一种能够催长子蛊的东西, 仅对未长成的子蛊有用。 故而除了他之外, 没有任何人受到那东西的影响。 ……也没有任何人发现香料的问题。 宁元昭低头, 看向左手腕。 此前, 他从未如此仔细地察看过这朵花。 很是幼弱, 连微风都能将它吹得无法直立。 有着重重叠叠的花瓣,只是开放得不完全,因而不太明显。茎身赤-裸,丝毫没有叶子生长的痕迹。 不过它的样子比市面上最常见的铜钱要小许多, 不知是不是没长开的缘故, 最重要的是,它并不是纯赤色。 而是赤黑的。 甚至有些时候接近纯黑,实在和赤色相差太远, 譬如说现在。可是, 再黑的颜色, 在无穷无尽的红中总是微不足道的。 就如同小小的花和满身的血。 这朵花, 在血的供养之下, 有朝一日会褪去墨色吗?宁元昭想着,抬头望向了佛祖慈悲的双眼。 “宁施主。” 一个人跪在了他身旁的蒲团上。 “天淙大师。”宁元昭回应。 “贫僧很久未见施主了。”天淙双手合十, 语气诚挚, “施主并不常来寺中, 如今前来参拜佛祖, 实属难得, 看起来心中有难。” “我在等人。”宁元昭道,“也确实遇到了棘手的事。” “贫僧或可解惑。” 宁元昭自广袖下伸出左手腕来,将花蛊的来历告知天淙。天淙经过同意,用手触上那花的花瓣,眉眼中罕见地多了丝沉凝。 “我总觉得,我惹上了个甩不掉的麻烦。”宁元昭淡声说,“我想,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顾琰的事情,更不觉得他与我有多么不可分割的缘分,值得这般纠缠。 但好像,我不得不应下这种纠缠了。否则,我真地会有点担心吧。” 担心这种纠缠一直不能停歇。 “施主心中,应是有了决定吧。” “可是又有些畏惧。”宁元昭用缎带重新将花缠起,“我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赌赢。” “小侯爷不相信自己的心吗?” “一点点。”宁元昭笑起来,有点天真无虑的样子,“顾老七一直比我聪明……你说呢?听说天淙大师能看透人的命运。” 天淙也笑了下,无奈一般,“小侯爷是在套贫僧的话么?” “哪有,我是在与你闲聊。” “既是闲聊,那贫僧便不收小侯爷的报酬了。”天淙手中的佛珠被一颗颗顺次拨过,“贫僧与七殿下接触的不多,有时却隐隐觉得,七殿下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人。” “听起来真的很难对付呢。”宁元昭用手托起下巴,“这样想来,为难的事情真是太多,天淙大师帮帮我的忙吧。” “抱歉,贫僧不可涉他人之因果。” “先别急着拒绝。”宁元昭的语气不慌不忙,“我知道你有时候做事,需要索取报酬,主持告诉我,这是一种交换,否则的话,很容易业果累身。” “我有一个报酬,我会告诉你是什么,你自己想,要不要与我交换。” “是什么?” “主持说,你是在安州诞生的,我知道那里,那里的槐花香蜜很是有名。” “安州人喜欢吃,就为它打出了名声。安州的槐花香蜜一年产不出太多,除了安州人,真正能吃到槐花香蜜的人实则很少。” “天淙大师喜欢吗?” “喜欢。” “我知道一个人,他也喜欢吃槐花香蜜,他说那是他小时候总吃的东西,可惜他记不太清小时候的记忆了。” 天淙顿了顿,“……是谁?” 宁元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主持还与我说,你不是家中独子,有一个弟弟,只是幼时与他走散,寻找数年仍无所获。后来你得上任主持点化,看破红尘,也为躲避灾祸,于是自请为僧。” “是。” 宁元昭看向天淙的眼睛,说实在的,这和尚的眼睛很特别,像是一汪净水,浅透极了。 这样一双眼睛,其实仔细想想,另一个人也有。 不过那个人的眼睛像是黑潭,又因不太会动的缘故,看起来呆滞而惊悚。 极端的相反让人很难将天淙与那个人联系到一块去。 如果不是那人刚好也有个失散多年的哥哥。 这是皇后姑姑前两日告诉他的事情。 ……也是道士重机的隐秘。即便这个隐秘看起来无足轻重,但重机此前从未对任何一人言说。 “皇上身边那个颇受宠爱的道士。”宁元昭慢声说,“好似在测命预言这种神鬼之道上确有真本事。我以前以为,他是装出来,现在看来,应当也不尽然。” 毕竟有个词语叫做,一脉相承。 “这就是我的报酬,天淙,你可以选择要或不要,若不要的话,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就好。” “贫僧想来没得选择。” “忘却前尘也是一种选择。” “……贫僧做不到。”天淙很慢很慢地叹息了声,“有愧。” 即便最后宁元昭所说之人并不是他的弟弟。 “是贫僧一叶障目了。”其实他已在因果之中。 沉厚的钟响在寺间荡开,天淙向着佛祖叩首,“小侯爷,你想让贫僧,帮你什么忙?” - 夕阳倾洒之际,宁元昭见到了他要见的人。 那是一个病弱又雅致的男人。 单以外相来看的话,不会有人认为这个男人是什么心思深沉之辈,倒很像话本子里妖精喜欢勾搭的那种书生主人公。 人畜无害。 “宁小侯爷,你好。”男人在他面前站定,“我是夏侯烨。” 这是宁元昭与夏侯烨平生第一次相见。 “你我从没见过,你怎么会知道,我就是宁小侯爷。” “你很出众。”夏侯烨注视着他的眼睛,“很容易猜出来。” 宁元昭眼神漠然,警告一般回看他。 “抱歉,是我失礼。”夏侯烨很温和地笑了笑,“小侯爷的眼睛生得实在是很好,我许久许久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眼睛了,便不由多看了两眼。 话说回来,小侯爷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想要与我这种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在此相会呢?” “籍籍无名。”宁元昭神情很淡,“籍籍无名的人会有厉害无比的情蛊和催长子蛊的沉香么?” 顾琰生于皇宫长于皇宫,在去丹泊治疫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情蛊是一件不简单的事。 唯一的机会,大概就是重机到来那日。 顾琰的背后,一定有人相助。 再加上夏侯烨送礼的举动实在明目张胆,宁元昭就是想不去猜出来,恐怕也不行。 “小侯爷莫怪我。”夏侯烨反而笑了起来,“这一切非我所愿,是我那小外甥的相思病实在严重,主动向我所求,我才将情蛊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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