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后成效甚微。 因着小时候总是一个人,到了长大,他已经很不喜欢与人做亲密的事了。 比如喂汤,比如擦头发。 亲近的人除外。 他玩笑般简述了一下抗拒的缘由,公主脸上的笑意深了些,言笑晏晏地问他:“既如此,小侯爷马上十八了,宣正侯也未曾给小侯爷安排个通房侍奉着吗?” 宁元昭正喝着一口汤汁,听到公主直白的话差点给呛着,尤其这汤的味道还十分怪异。 他好不容易把呛着的那口气顺下去,见公主仍笑着看他,于是认真回道:“没有,没有通房,我担心我未来的娘子会不高兴。” 顾景懿面上依旧含着笑,“小侯爷的娘子好福气。” 宁元昭继续认真回答:“是我该做的。” 顾景懿:……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宁元昭却没有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因为他全身心都放在了那碗该死的汤上。 辛辣苦涩又甜兮兮的味道,简直难喝极了。 他努力把那汤喝完,面容不自觉出现了点扭曲。 他问:“公主,这是何汤?” 顾景懿不知何时恢复成了一副平静姿态,她倚在软榻上,懒散回道:“参汤,大补之物,你刚泡了冷水,需得散散体内的寒气。” 宁元昭走近她,“那公主为何不喝?” 她也泡在冷水中,想必比他泡的时间要更久,好在她乌发挽起未曾湿水,不然她一女子,是比他更容易生病的。 宁元昭的影子悄然覆住顾景懿,顾景懿眯起眼睛,道:“只做了一碗,自然要先给客人喝。” 宁元昭蹲下来,仰头看她,“殿下真不是嫌这汤太难喝了吗?” “参汤重的是功效,味道什么都是次要。”顾景懿慢声说。 “我知道了。”宁元昭一副受教的模样,眼神中却有点话里有话的狡黠样。 “那公主为什么要用冷水沐浴?”他又问。 “润肤养颜,平心静气。” “嗯。” 宁元昭不再问问题了。 他蹲在那里,宁静而专注地看着顾景懿,眼神尊敬又仰慕。 某种怪异感浮上顾景懿心头。 其实这种怪异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若追溯起来,从他们最初见面起,这种怪异就在他心中闪过。 可惜太微弱,他又不知来由,便没放在心上。 现在这种怪异似乎找到了源头。 ——宁元昭不像是倾慕他,而像是透过他……去看另一个什么人…… 顾景懿神色未变,伏在他腕上睡觉的玄霓却睁开了眼,极快地爬走,爬到了宁元昭身上。 片刻后。 “殿下。”宁元昭不太高兴地伸出手,向顾景懿展示他手腕上的第三对血洞。 他说:“您的小蛇又咬了我。”
第8章 阿昭丧气 在宁元昭的控诉下,玄霓的罪行一一揭露,除了咬过宁元昭许多次外,还咬死了他们侯府最大的那尾锦鲤! 顾景懿慢悠悠地说:“真是罪大恶极。” 宁元昭:“就是的。” 顾景懿:“小侯爷想怎么处置它?” 宁元昭真诚道:“罪罪相抵,公主不如把我的‘活罪’给消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将玄霓呈到顾景懿面前。 顾景懿捞起玄霓,指节分明的手指和蛇尾一同滑过宁元昭的手背,宁元昭不由微颤了下。 “小侯爷倒是会组词,我这里可没有罪罪相抵一说。”顾景懿注视着他,“一事归一事,玄霓的错,我会补偿你。至于小侯爷,该罚还是要罚。” 宁元昭:“那殿下想给臣什么惩罚?” 顾景懿俯身,一缕青丝垂落至宁元昭脸侧,宁元昭礼貌地避开了两分。 顾景懿恍若不觉,不紧不慢道:“待我想好了,小侯爷自会知晓。到时,来这里找我就是。” 宁元昭面上很是冷静,回道:“好。” 夜闯公主府这事暂且告了一段落,玄霓咬人这事似乎也不了了之。 宁元昭最后是穿着前驸马的衣裳离开的。 ……公主说,既然他有缘穿了,便送予他,不必再送还。 白色显眼,但宁元昭似乎天生有种让自己不被发现的能力,即便穿着如此华贵的衣裳,也能很快融于夜色。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顾景懿神色微冷地伸出手指,端倪起指尖上未干的血珠。 ——宁元昭的血。 他捉玄霓时沾到了一滴。 那点红色在他眼中不断扩大,慢慢占据住他全部视线,他受到蛊惑般,轻轻舔掉了那滴血。 很甜很暖,难怪玄霓总是喜欢借机咬一口。 蛇早已厌倦了冰冷。 * 至于宁元昭这边,他依旧没走正门……翻的墙…… 抱着湿了的夜行衣和公主给的治伤药膏。 一路上他小心避开了人,没让人看见自己名贵的“新衣裳”。 终于回到自己小院时,他莫名松了口气。 屋内点着烛火,应当是宁亦舟在里面。 他推开门,果不其然看到了黑衣的少年。 “小舟,给哥哥倒杯茶。”他一屁股坐到宽凳上。 宁亦舟将倒好的茶端到他手边,疑惑道:“主子,你怎么如此紧张?” 宁元昭一口气干掉茶水,摆摆手没说话,有点功败垂成的丧气样。 宁亦舟给他倒了第二杯水,又问:“这夜行衣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穿的又是何人的衣物?” 宁元昭喝完第二杯茶水,心绪稍微平静下来,他思考了下言辞,缓缓将今夜发生的事情告知于宁亦舟。 他说:“有位姑娘……她的东西落到我这了,我想着悄悄给她还回去,没想到被那姑娘捉了个正着,还泼了一身水。” 宁亦舟:“居然会被那姑娘捉住么?她是位武林高手?为何不光明正大还她?夜闯闺房,确是有些猥琐了,主子,你以后还是少看些侠盗姻缘之类的话本子。” 宁元昭:…… 宁元昭:“被捉住是个意外……我在城中的名声你也知道,走正门还东西,万一被什么好事之人看见,明天又要满城风雨,损害人家姑娘的清誉。” 宁亦舟:“主子偷偷摸摸还物,定是被那姑娘误解了意思,她才泼了水。想必后来主子解释清楚了,那姑娘也理解,所以给主子找了身新衣穿。” 宁元昭点头。 宁亦舟:“主子对那姑娘有意?” 这话倒把宁元昭问住了。 毫无疑问,公主是极漂亮的,漂亮到他看见第一眼便心折,甚至生出了交好追求之意。 可这一切在知道公主是他的救命恩人后又悄然改变了。 那种心跳过快的钟情感变成了一种依赖般的敬爱,就如同前世一般,他像是细弱藤蔓一般缠着他的大树,他不想公主丢掉他,他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幸运的是,公主不仅没有丢掉他,还对他有些过分的纵容。 他甚至觉得自己被纵容得有些娇气了,但是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无法承受这份纵容消失的后果。 他从没有对公主生出过什么男欢女爱的亵渎心思。 不敢。 也不配。 他能感受到公主的存在,就够了。 这样的情感已经深入了宁元昭的骨髓中,随着他从上一世到这一世。 难改难消。 他想,他需要公主,公主是最能让他安心的人。 他愿意为公主做任何事,他或许会和公主成为关系很好的君臣、姐弟,亲人…… 唯有夫妻,他不能妄想。 谁会想要和尊敬至极的人共度良宵?他可不是色胆迷天的小人! 何况,今朝的他,今朝的公主,都与前世不同了……公主明显对他无意,谁会喜欢一个偷进自己闺房的男人! 就算公主对他起了杀意也是应该! 公主偏偏没有…… 就像前世每一次纵容他的坏脾气一样…… 所以他有点失控了,失控地表现出了前世才有的亲近。 不应该这样的,公主明显有很多的秘密,他不知道……不知道就意味着危险……他得保全家人,保全自己…… 宁元昭努力将一切都理得清楚明晰,无奈理着理着,心里却乱麻麻地缠了一片,周身丧气感更重了。 宁亦舟见宁元昭久久沉默,以为他被戳中了心事,又有所顾虑不好说,于是主动道:“主子明年便十八了,如果真的喜欢,不如告知老夫人,让她替主子问问。” 宁元昭:“我与她……说来有些复杂。” 宁亦舟眉间疑惑更深,他从没见过宁元昭如此纠结怯懦。 “难不成她的家世很高?追求她的人太多,你难以脱颖而出。”宁亦舟说,“我见你衣裳的料子罕见贵重,又是男衣,应当是她兄弟的吧,既然能拿来给你,想必你在她心中并没有那么差……” 宽慰到这,宁元昭周身丧气竟不减分毫。 宁亦舟直觉这事很是蹊跷,刚想再问,就听见宁元昭说:“不是她兄弟的……” “那是?” “是她相公的。” “什么!” 宁亦舟彻彻底底惊着了,“主子!您喜欢上了一位有夫之妇?”这情况确实复杂! 宁元昭摇摇头,“不算,她相公早死了。” 宁亦舟沉思许久:“寡妇的话,倒比有夫之好太多……” 宁元昭:“不能这么说……停了停了!这事暂且放着,我们都不要想了……” 在宁亦舟层出不穷的问题下,宁元昭的心绪是越来越乱,生怕再和宁亦舟聊下去,会露出什么关于公主的端倪来。 “你今晚来我院子,是干什么来了?”他索性直接扭了话头。 他扭得生硬,宁亦舟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他不想讲,宁亦舟便也不会追问,不管他想做什么,宁亦舟都会全力支持。 当然,若是钦慕有夫之妇这等事,宁亦舟还是要劝一劝的。 宁亦舟回说:“主子让我查的莲花,有了几分眉目。” 宁元昭:“怎么样?” 宁亦舟:这种莲花,很是罕见,品质极佳,通身都可做药,可是药三分毒,毒就毒在莲花瓣上。” 宁元昭眉心微皱,“细说。” 宁亦舟:“这莲花瓣具有很好的镇痛麻痹之效,用一两次暂且无妨,但用的多了,药效便远不如初用时好了。最重要的是,人若长久地用,不仅会变得依赖,还很容易躁狂疯癫,折损寿命。” 镇痛……依赖……莲花尚且如此,那香必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主知道吗? 她那样聪明。 宁元昭:“……有没有解法?” 宁亦舟:“只能不用,再慢慢地养着身体,滋养进补,久而久之,或许能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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