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对高冲寒之外的人,他极少有情绪。 仪子修道:“你我师兄弟,同出一门,不必说谢。” …… “你知道空聆神君有多重要吗?!你怎么能毁了他?!” 浓烈的恨意沉沉包裹而来,压的他痛不欲生,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高冲寒醒来,满目茫然地盯着帷幔上的纹路,很快又全然戒备,盯向立在他床前的人。 仪子修神色冷漠,以他一如既往地令人不适的语气道:“高师兄,你怎么睡得着?逢空遭遇千夫所指,全都是因为你。” “空怎么了?”高冲寒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可胸口的灼痛又让他栽了回去。 咬牙强忍着,他起身想出门,却听到仪子修道:“他的情况,你可以找我了解。” 高冲寒瞪向他,目露厉光。 他早就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仪子修对他冷嗤了一声,转身到桌边,提起水壶倒了杯茶,端着杯子过来问:“要喝吗?” “我没功夫跟你瞎扯!”高冲寒打算过后再找仪子修逼问,他现在必须要去看看空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蹿了出去。 血魔,落雪,神使……这些东西在他脑子里搅和成了一团。 当时太过出乎意料,所以他只顾着震惊,没有来得及想别的,如果说血魔出世让人觉得不对劲的话,那么曾经是介海神使的血魔出世就绝对是阴谋了,针对他和空的阴谋。 “大师兄!”一个师弟喘着气追上来,“你别走那么快!” 高冲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空……骆师弟怎么样?” 师弟给他详述了后续,又把他领到了牢笼前。 只看到那贴满了符篆的笼子高冲寒便火冒三丈。 空怎么能受这种罪! 这会儿他完全想不起来“少用火焰”的警告,当即便捏了一道火焰要把这些符这些该死的铁链烧毁。 可是火舌即将燎中符纸那一刻他却又突然退后一步。 骆逢空的“罪”大部分都与他有关,这是被安排好的圈套他已经明白了,对方有什么目的他也隐隐猜到了,但是……很好的一次机会。 何不就让这误会成真? 再以此误会进行引导? 他快撑不住了,如果他死了,铸仙法阵会碎,空聆天境将无人能压,谁来保护介海之林? 那也不单单是介林之危,只看那些遁魔迹便能预测到将来的苍生涂炭,他身处的这座山,他所知所遇的每一个人都将被恐惧掩埋。 他很想救骆逢空,他更想救的是空聆玉。 空聆玉不单单只是他的空聆玉,介海妖神们还都在等待并期盼着。 所以……他不能救骆逢空。 高冲寒又退后了一步。 若是放在别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劈开这牢笼,再制造别的机会刺激空聆玉魂,可是危机的预演已经出现,他却没有多少力量了。 制造机会?他还可以有多少机会? 高冲寒紧紧咬着牙,强迫自己后退。 他也隐隐意识到,旁的机会不一定起作用,必须是围绕着他展开的变故才有可能刺激骆逢空。 衍君对他说:你是空聆神君唯一挚爱,这件事只有你来做才能成功。 他快疯了。 “冲寒?” 骆逢空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当高冲寒靠近的时候他立马就察觉了,抬起眼睛努力去寻找高冲寒的身影。 可是高冲寒没有出声,也没有再靠近他。 高冲寒在笼子外头以自己的血液另加了一层禁制,防止除他以外的人接近骆逢空。 他退到殿外的长廊下。 掌门提着一盏灯笼,道:“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现在情况如何?”他的声音是僵硬的。 “都在逼着让千仞派给出一个说法,一半的人提议直接将他处死,以防变成第二个祸世的血魔。”掌门道,“但我觉得事有蹊跷,在那缆桥上,他和血魔打架我是亲眼看着的,绝没有一点敷衍,不像是和血魔同路的,我怀疑玄峰殿前他可能是被血魔的某种手段所操控,也以这个理由挡住了别人的嘴,他们暂时不说处死,我们决定调查清楚后再做决定,不过……他身上也确实有奇怪之处。” “我和你说过,他绝不是祸患。”高冲寒道。 掌门叹了口气:“我没法跟别人证明啊。” 除非高冲寒肯公布自己的身份,再说明他留在骆逢空身边的理由。 高冲寒道:“随他们去吧。” 掌门:“现在这要怎么办?” “继续挡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骆逢空,”高冲寒抬手按了下掌门的肩膀,“请你帮我,他至关重要。” 掌门道:“没问题,但是我也挡不了多久,你要干什么?得抓紧啊。” “我会尽快,”高冲寒的声音仍旧透着不正常的僵硬,“血魔逃去哪里了?” “不知道,跑得没影了,我们都为这事愁呢。” “别担心,他会回来的。” 而现在他要去确定一些事情。 …… 停步在屋门前,高冲寒抬首,脸颊上飘来凉意,是雪在下。 推开门,仪子修坐在桌边,还在喝茶。 听到动静,他扫过来一眼,眸中情绪不明。 高冲寒说:“仪师弟真是好悠闲,这种时候还能喝得下茶。” “我寻访多年,千辛万苦寻来的最清新淡雅之好茶,”仪子修新添了一杯,递向他,“你若想喝,我也可以给你尝尝。” 高冲寒走向他。 迎头却被泼了一杯茶水。 仪子修目露嫌恶。 高冲寒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从来没谁对他做过这种事,他看似淡定地抹了把脸,下一刻却暴怒而起,一拳捶到这阴阳人脸上,紧接着又一拳追上,把人砸到墙上,逼过去手臂锁住了他的脖子,在下一拳即将挥出的时候仪子修冷冷道:“执寒戟!” 高冲寒按着他,冷笑了一声。 仪子修道:“过了三千年,你还是那么冲动任性不可理喻!” 高冲寒面无表情。 “没认出来吗?”仪子修抬手一挥,便有风起,风之劲力将高冲寒扫开。 “风仪。” 介海之林的所有妖神执寒戟都熟悉,除了个别性格沉默或喜欢低调生活的,而风仪就恰好是这种妖神。 介海无所不在之风,每一处都有他的影子,可执寒戟从未真正见过他。 落岩说:风仪只会在关系好的妖神面前现身,就是帝尊和神君也没怎么见过他。 他的实力呢?风仪其实早就有了神使之力,但因为他不常出现,似乎也对出入万道轮转没有兴趣,所以大家都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介海妖神。 他那么没有存在感,介林大乱之后衍君誓神整理坠落妖神名单的时候明明提到了他,可过后大家又总是忘了他已经坠落了。 似执寒戟这样的,每日操心的都是空聆玉的状况,更加想不起来他,能让执寒戟担忧记挂的,怎么也得是跟他关系很好的落岩或者从来都很温柔的竹仙。 嗯,风仪愿意亲近的神使也是落岩和竹仙。 “你怎么会在这里?”高冲寒甩了下手腕,问他。 他竟然会察觉不出来神使的气息,明明连夹竹桃都能认出来……那么,就是眼前这位坠落神使的问题了。 仪子修揉了揉脸上被他捶出来的伤,道:“这个问题问的好,执寒戟,你不如再问问神使落岩怎么成了血魔,神使竹栖怎么会永堕为人!” 他眼中尽是森然的恨意:“因为你的冲动任性,不问青红皂白就去朝空聆神君下手!使得原本就接近崩溃的空聆神君心魂不稳!因此妖魔两族趁虚而入,冥鬼在旁边添乱,介海大乱!打了这一场之后空聆玉碎且生了心魔,介林出现缝隙!落岩神使因沾染了过多的魔息堕落成魔族!竹栖神使因为重伤掉入万道轮转永堕为人!你问我?我也因为你搞出来的乱子再也回不去介海之林了!” 他冷笑一声,笑得凄惨:“我已经成了妖族啊!” 因为出身介海的这一特殊之处,即便他成了妖族,身上也不会有明显的妖气,再加以隐藏,便和凡人的气息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执寒戟认不出来。 介海妖神强大而脆弱,他们神力之强,令天界仙神都退避,他们身心易毁,稍不留神便有可能坠落。 青允帝尊是他们的信仰,空聆神君是他们的支柱,战神介寻是他们的护盾,才有介海之林的数万年安稳。 妖神修成神使之力可以自由出入介林,但沾染了妖魔污浊的就不行了,尤其在执法双神重修律令之后,夹竹桃虽染浊气但仍是介海妖神,如风仪这般成为妖魔的已再无踏入介林的机会。 他红着眼睛道:“我找寻百世,也只得到了竹仙成了凡人的判断,我寻遍四海,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那是我唯一所爱,执寒戟,你拿什么还给我?!” 高冲寒退后,脸上堆砌不出表情,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仪子修嗤笑,又暴怒,“你因为过错受到处罚了吗?他们都不舍得罚你吧!从你第一次进介林那天起,我就明白你一定会惹祸!他们都纵容你,把你宠溺的无法无天!就连空聆神君也要为你动心动情!你凭什么?凭你那些妖媚唬人的手段吗?你知道吗?我不止讨厌你,我恨透了你!我恨不能把你扒皮拆骨一万次!可我不能那么做,我甚至不能报复你!” 他神色扭曲,带着疯狂的嘲讽和恨意:“谁让只有你能唤醒空聆神君!” “你什么都知道?”高冲寒在他浓烈的恨意与质问中找到了一个重点。 风仪早已离开介林,却全都知道空聆玉碎和空聆玉需要唤醒之事,如果他是在介林大乱时坠落,只会以为空聆神君如同青允帝尊一样陨落了。 仪子修讽笑道:“因为我是无所不在之风。” 他可以无处不在,探听所有他所需要的消息。 但空聆玉碎之事不是人人都知道,成了妖的风仪有诸多不方便,也探听不了介林内的消息。 高冲寒:“你守在千仞山,是为了落岩还是空聆玉?” “怎么?怀疑我?”仪子修满是讥讽地看着他,“起初留在千仞山,的确是为了落岩,他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设法把他从封印中解救出来,谁知道会遇到你!” 高冲寒不受他激烈的情绪影响,道:“血魔之封印坚固无比,你是怎么把他放出来的?” “你叫他血魔?”仪子修怒道,“介海千千万万妖神,他最喜欢你这个不属于介海的混账,他把你当亲兄弟疼,你害他堕落成魔族,害他都不敢坦然与从前的朋友相见!你竟然叫他血魔?”
111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