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很快。 凉风不停地从脸颊两侧拍打而过,高冲寒趴在骆逢空背上,费力的抬起眼皮:“千仞山上三山六派的前辈不都在吗?为什么让咱们速归啊?咱们能干什么?难道只因为壁立剑?” 莫非有记载只有壁立剑才能封印血魔?高冲寒不记得了。 骆逢空当然更不知道,他拜入山门的时间更短。 但他有必须速归的理由:“仪师兄另外传信,师父有危。” 掌门他们合力把妖蛇从金戈身上逼出来的计划没有成功,妖蛇对金戈的侵蚀反而更严重了。 唉,愁人。 高冲寒心中隐隐有不安的感觉,但以他如今的状态辨不明白那感觉代表了什么,他现在连走路都觉得费力了。 由于回山的路程太远,骆逢空中间还落到一个镇子休整了一番,主要是为了高冲寒,想让他休息。 这镇子没有什么舒适的客栈,他们在一个破旧的旅店歇脚,吃个饭都能听到隔壁房间的热切讨论:“现在是越来越乱了,你们听说了吗?有一个仙门放出了一个大魔头!” “什么大魔头?是早前有仙师预言的那个前所未见毁天灭地的祸世大魔头吗?” “这个不清楚,只听说死了好些人,那仙门的掌门都被魔头吓去了三魂七魄……” 高冲寒有些担忧,掌门这位老人家不会出什么事吧? 骆逢空说:“不要担心。” 眼中的情绪却也不轻松。 他们没有多作停留,匆匆歇了歇,便动身赶回千仞山。 缥缈的云雾环绕着四座峰岭,远远看过去一切正常,云雾之下的剑光闪烁也像只是千仞派弟子在练剑修行。 然而刚刚靠近北峰,高冲寒就打了个寒颤,抱紧了骆逢空的腰。 虽已是深秋,但这也太冷了! 冷的不正常。 两人在通往北峰的缆桥上落下来,高冲寒看到骆逢空的发丝上飘来一朵雪花。 他们抬首,正见大雪飘飘洒洒而下。 这雪也不正常。 “冲寒,壁立剑!”掌门出现在缆桥尽头,冲着他们喊了一声。 骆逢空拔出壁立剑,与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正面相对。 利剑出鞘,剑势如潮,寒芒化去了黑影的攻击。 掌门目瞪口呆,这血魔之强出乎他们的想象,三山六派的高手恰好都在这里,大家一起动手才堪堪把他制伏,结果一个没留神便又让血魔逃了。 若非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骆逢空一个剑招就破解了血魔的攻势,这究竟是壁立剑之强?还是骆逢空之强? 来不及多想,只见冲破封印之后谁也不服的血魔被骆逢空怼了一下之后突然就怂了,转身就跑。 可不能让他逃出千仞山去祸害山下的百姓!掌门连忙大喊:“逢空!把他赶去玄峰殿!” 骆逢空点头,持剑飞身去追血魔,抛出飞剑到空中,施法展开剑阵,及时挡住了血魔逃窜的路线,而后快速追到血魔面前,收剑到手中与其缠斗。 血魔逃脱不得,被迫和他打。 战斗受骆逢空引导,他们边打边往玄峰殿飞去。 高冲寒脸色苍白,和掌门等人一起追上去。 玄峰殿前已经铺展开一个伏魔大阵,由三山六派的数名顶级修士布设,威力强悍,若困于其中,即便是血魔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挣脱。 但只是困住他一时半会儿可不行,三山六派准备在这里彻底将之除去。 骆逢空将血魔引到了玄峰殿前,挥剑一击,逼血魔落到伏魔阵中。 数名顶级修士的仙剑飞起,个个寒芒冰冷,环绕在伏魔阵上方,直冲血魔而去。 雪还在下。 …… “你叫什么名字?” “落岩。” “你不是介海之林的第一场雪意吗?为什么叫落岩?” “竹仙给我看过一些人间的文赋,他们形容雪,说‘未若柳絮因风起’,我本来想叫飞絮,可是这太美了,我觉得我配不上,就退而求其次‘撒盐空中差可拟’,叠雨说叫撒盐很没有品味,不如叫落盐吧,后来就是落岩了。”落岩认真地写自己的名字。 “哈哈哈哈……”听的人觉得这起名的事儿可真波折,不由笑出来。 落岩神使举着笔,神色腼腆,想了想,跟着人家笑起自己的名字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执寒戟知道了落岩是介海之中脾气最好的神使。 后来介林大乱,妖神接连坠落,而神使落岩与竹栖早在大乱之初就下落不明,他们是介海资历最老的那一批神使,神力比起衍君也不差多少,即便沦落到其他地方也不该杳无声息,可执寒戟从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消息。 …… 胸口闷痛,灼烧感愈演愈烈,高冲寒从不知道自己还能虚弱成这个鬼样子,感觉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可他还不能昏迷,他奔向玄峰殿前的广场,奔向伏魔阵,大喊:“落岩!” 艹!怎么又是他认识的?! “别杀他!” “你说什么?”离他最近的是掌门,但也有一段距离,没谁能听清他的话,玄峰殿前剑鸣声声,大家都在凝神御剑对付伏魔阵中的千年大魔头,根本分不出心力。 只有骆逢空转头看到了他的表情,看清了他的震惊与焦急,然后根据他的口型判断了出来他的意思,没有犹豫,转身冲入顶级修士们齐铸的剑阵之中,以壁立剑飞快一挑,挡住了这些压下来的仙剑,然后奋力一挥,拨飞了所有的剑。 三山六派的修士们有不少都被他的剑势逼退,大家在这片刻之间不停变换着表情,一个比一个震惊……为骆逢空突然挡在血魔身前的举动,为骆逢空竟能一剑挑众修的实力。 这个人的力量、这个人的力量分明比血魔更强! 方才交锋的剑气未散,因为身在剑阵中心,即便骆逢空灵力强大也不可能毫发无伤,不少剑气都落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剑痕,而有一道正巧从他脖子下方划去,割破了他的衣袍,露出了他锁骨上黑色的雕青。 那雕青没有人认识,大家只感觉诡邪而不祥。 那雕青是执寒戟的本体,再进行写意的变形,乃高冲寒亲手所画。 “骆逢空!你在干什么?” 有人质问。 还不待众人弄明白眼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就见伏魔阵中心的血魔抽出了一把武器,形状诡异,但似曾相识。 人们很快反应了过来,这、这不就是骆逢空身上那个雕青吗?! 血魔举着造型诡异的武器无差别攻击,也击中了骆逢空的后背。 骆逢空没有精力去管,因为他看到高冲寒因为极度的灼痛而昏死了过去。 他同样没有丝毫犹豫,又冲出伏魔阵,越过那些仙剑,落到高冲寒身边,抱起高冲寒。 等他起身的时候,血魔已经逃出生天,所有的仙剑都指向了他。 而雪还在下。 …… 早有修士预言人间将会出现一个前所未见毁天灭地的大魔头,比血魔和玄魔更为恐怖,人们虽为这预言而心生惶恐,但理智又认为不可能还有比血魔更强的魔头,不可能有比遁魔迹妖魔之息四溢更乱的状况。 然而劫难还是降临了。 骆逢空的一切都解释不清。 他可以吸引妖魔、却又非聚灵之体的体质,他短短数日骤然增长的实力,他在关键时刻突然护住血魔向百家修士挥剑的行为,他身上那和血魔的武器一模一样的雕青,还有……把他关押起来之后,几个仙门前辈发现他体内有一颗异常的丹元,那绝对属于一个妖兽或神兽。 如此种种,皆为证明,证明骆逢空就是那个预言中将要毁天灭地的大魔头,四方乱起的遁魔迹大概都是他化魔成邪的预示……因为这个时候又有修士传来消息,说看到骆逢空在临近遁魔迹中心的时候都毫不畏惧,别人都感到窒息只有他毫不恐惧妖魔之息,这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 …… 骆逢空被封锁在玄峰殿中,关押在一个特制的牢笼里,四面皆是镇妖除魔之符,他的四肢也被贴了符篆的铁链锁着。 他本来是要反抗的,因为高冲寒的情况很危险,他不明白状况,他不知道高冲寒为什么要救血魔,他也不知道火炎之伤为什么会令人那么痛苦,但他绝对不能放着高冲寒不管,他想带高冲寒去疗伤抚痛,然后才问他原因。 他始终都愿意相信高冲寒。 可是三山六派的剑都指着他,所有修士都在拦他的路,他不会因此杀人,但他会努力冲出包围。 壁立剑在他手中发挥了最强的威力,剑势霸道而柔和,逼退挡他路的人,却又不伤他们。 他差一点就可以带高冲寒离开了。 身体里却有什么东西翻涌了出来,他自己不明白,若是高冲寒清醒着,一定会知道那是玉魂之力吸收神兽丹元时产生的波动。 这波动让他拿不稳剑。 他逃不开铺天盖地的剑阵,逃不开这包围。 直到掌门说:你放心,我会为冲寒疗伤。 他才不得不放开高冲寒。 被迫接受那突然降临的罪名。 跟他接触过的所有修士,曾经有多么喜欢他的气息,如今就有多么质疑他身上那让人忍不住亲近的魔力。 掌门对高冲寒说过的话没错,骆逢空的特殊之处,人们如果想不明白原因,便只会往妖魔邪道上引。
第54章 风仪 “逢空,你还好吗?” 仪子修站在笼子外面,关怀的看着骆逢空。 骆逢空垂着眼,没有回答。 仪子修道:“高冲寒没事,掌门和几位长老为他疗伤,缓解了他的痛苦。” 骆逢空这才有了反应,看向他。 仪子修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护着血魔?你身上的雕青又是怎么回事?” 那都跟高冲寒有关,不跟高冲寒确认明白,骆逢空不会说,他只道:“师兄,冲寒若醒来,请你告诉我。” 仪子修点头:“你还不了解他吗?他如果醒过来,会第一时间来看你。” 他叹了口气:“我虽然不喜欢他,但到底是同门,我会帮你照看他,不用担心。” 骆逢空道:“多谢。” 又问:“师父如何?” 仪子修皱起眉头:“师父的情况很不好,闻说你的事茶饭都吃不下去,若非他伤重,一定会过来护着你。”他的表情凝重万分,“外头吵得激烈,对你很不利,好在还有掌门挡着,那些人才没有过来寻你的麻烦。” 他说:“逢空,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但我相信你的清白,能让师父称赞的人一定值得信任,我会想办法帮你解除困境,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对我说。” 骆逢空道:“多谢师兄。” 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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