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子修看着这位来自九重天阙的武神:“真的是意外吗?”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天界众神并非一个心思,当年旭山那般行事我是不赞同的,他虽然死了,他那些旧部、跟他同一种观念的仙神也都还在,天帝也是无奈,”广成武神叹气道,“我可一直都很亲近介林,对星月双神一向尊敬有加,更不敢不敬空聆神君,为此还为你们挡住了旭山的旧部,怎么可能去干扰神君的复醒?” 仪子修道:“一切都太凑巧了,我不可能不多想。” “理解,毕竟暗地里藏着不少宵小之辈,我听说一些魔族想从空聆天境里寻找让魔族崛起的机会,妖界也不会没动静,”广成道,“夜诀笙那家伙一向表面温柔和善,实际又阴险又狡猾,他躲在紫悬殿里还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仪子修凝眉,心情不佳地思考着。 广成坐到他旁边:“旁的一堆乱七八糟先不说,眼下才是紧要的,你的意思是说执寒戟错过了一次机会?你是不是要有所行动了?让我帮什么忙?” 仪子修抬首,望向窗外,道:“北面那座山峰,你帮我把封印破开。” 广成“啊?”了一声,有些诧异:“听说那下面是一个很厉害的魔。” 仪子修:“那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将来的帮手。” 广成摇着扇子,眼底隐下一抹异样:“那封印不同凡响,不是轻易可解开的。” 仪子修:“所以找你帮忙。” 广成一笑,起身往窗边走:“说明你信得过我,没问题啊,如果是为了神君苏醒在铺设细节,我乐意效劳。” 他越过竹林的缝隙,朝北峰看了看,突然道:“子修,你认识紫悬妖王吗?” “什么意思?” “无意冒犯你,”广成道,“当年介寻诛七殿妖王之后,紫悬殿的二皇子夜诀笙趁势崛起,如今已是妖界说一不二的紫悬妖王,我只是在想你离开介海三千年,有没有跟夜诀笙打过交道呢?” 仪子修道:“谁要认识那种混蛋!我这三千年,有的是事情可做!” 碧竹清香阵阵袭来,广成笑道:“介海竹仙之琴,声可动六界,我曾有幸听过一曲,实在美妙,可惜即便借助我这金云扇,也只能得出她已坠落为人的消息,却无法改变她今后的命途。” 金红色云彩在扇面上聚散舒卷,于云彩上放入一人旧物,便可追寻这人的踪迹。 这也是仪子修最初与广成武神相识的契机,他要借用金云扇。 可惜即便有此宝器,也无法让竹栖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让她回来的可能,或许只在万道轮转之上。 这是风仪不经意展露在广成武神面前的私心,口口声声为了介海之林,实际上整个介林在他心里或许都比不上竹林之仙。 然而……广成总疑心这所谓的私心也只是一层伪装。 ……
第56章 扭曲 玄峰殿内外冷寂无人,只有殿中的牢笼里模糊有一个人影。 他很安静,几乎叫人听不见声息。 他的气息又很明显,那是一种既温柔又美好的东西,会引诱人去亲近他。 一瞬之间,烛火簌簌点亮,黑暗紧急退去,但这乍然的光亮却隐约透着不安。 而门窗紧合,无论风还是雪都不能侵入分毫。 门前立着一个男人,身形修长高挑,穿一身如雪白袍,微有些卷的长发一半束进规矩端方的玉冠里,冠上的白玉锦带与余下发丝一同垂下,随他起步的动作而轻轻浮起,远远看着,仙气尽显,缥缈不可言说。 “冲寒!” 骆逢空睁开眼,声音里有很明显的欣喜:“你醒了?” 然后又是藏不住的担忧:“为何会晕倒?火炎之伤究竟怎么回事?不要瞒着我。” 伴随着他声音的,是铁链拖过地板的响动。 那些链子太沉了,加了符篆的铁链更是沉重到他无法挣脱,让他想要去靠近他心心念念的人都做不到。 好在高冲寒走了过来,隔着铁笼看着他。 “冲寒。” 骆逢空想抬手去触碰他,手臂的活动却被限制着,他第一次挣扎,然后除了带来铁链滑动的噪音外,余下只是徒劳无功。 高冲寒轻笑了一声。 “冲寒?”骆逢空愣了一下,紧接着又道,“我想到如何封印遁魔迹了,我出不去,你去跟掌门说……” 他看清了高冲寒脸上的表情。 那上面既没有对他的恋慕与关心,也没有平日里的慵懒与随意,只有说不清意味的嘲弄。 “他们要杀你呢,你还想着解众人之危?” 骆逢空愣愣地看着他:“……纵我身困,不能弃应尽之责。” “谁会相信你?”高冲寒打开笼子,俯身凑近观察他的表情,“这双眼睛还真是清澈,三山六派视你为罪大恶极,每个人都想把你打入无间地狱,玄峰殿前人人剑指,你怎么就没有一点恨意?” 骆逢空:“……必是误会,我非魔头。” 高冲寒:“不,你是魔头。” 骆逢空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的眼睛:“冲寒,你怎么了?” 这双总是盛满缱绻情思的眼睛里此刻只有无法看清的混沌,混沌之中又有丝丝邪气溢出,使他整个人都变得阴鸷了三分。 “我高兴啊。”高冲寒点了点那些锁链,又伸手探进骆逢空衣领里,抚摸着他锁骨上的痕迹道,“你怎么会这么傻?到了这会儿都没有怀疑我,你就不问问血魔的事吗?” “血魔……” 骆逢空不是想不到事发之时的奇怪之处,他只是愿意相信高冲寒:“你……为何要救血魔?” “我对血魔没有兴趣,”高冲寒直起身,饶有兴趣地打量那些锁链,“只不过是利用他做些事情罢了。” 骆逢空的目光追着他的身影。 “还不明白?”高冲寒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嫌弃这笼中人的蠢笨和天真,“为解金戈长老身上的妖蛇之困,三山六派诸位仙长齐聚千仞山,恰逢血魔出世,而你在玄峰殿前当着三山六派的面力护血魔,此事已然天下皆知,你已成为众矢之的,仙门正道视你为毒瘤恶疮,谁也容不下你。” “我闲着没事为什么要去刻雕青?”他狠狠往自己胸口一抓,似是要把那片他曾说过的意义非凡的水墨雕青给撕掉,“还不是为了引诱你,让你在身上刻下血魔的兵器,留下你与血魔同盟的证据。” “啊,这件事的结果如此完美,全赖从前埋下的那些‘线索’,”他捏住骆逢空的下巴,十分愉悦道,“北峰血魔的情况我比你熟悉,连他的武器是什么样子都清楚,谁让我是大师兄呢。” 骆逢空微愣,仍没有相信这些话,只问:“我要……如何配合你?” 实在是高冲寒平日里用来调情的小手段太多,而且兴致来了就爱演一场。骆逢空想起了他们小时候,高冲寒最喜欢玩家家酒,正派反派什么角色他都扮演过,那是他们的回忆。 “配合?你不相信那是我的计划?”高冲寒推开他的脸,“我辛辛苦苦让你成为人人喊打的祸患,你竟然不相信!” “冲寒……”骆逢空因他愤恨的情绪而慌乱,更为他的嫌恶而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不相信,那我来让你接受现实。”高冲寒半蹲下来,抚向他的心口,声音半藏暧昧半藏狠毒,“从白河镇再见到你,我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可我忍住了,我可不能让你那么轻松的死去,我要让你飞上云端再跌落尘泥,我要让你品尝到最深刻的痛苦,连同你的灵魂和躯体都要受尽千万种折磨!” “我说喜欢你,那全都是假话,我捏着鼻子跟你上床,实际恶心透了,你以为你是什么绝色仙子吗能让我动心?”那只手上火焰灼灼,烧毁了骆逢空胸前的衣物,灼烧着他的皮肤,疼痛骤然袭来,令其措手不及,高冲寒看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眸中尽是浓烈的恨意,“我告诉你,我和你之间的情意没有一分是真,我说爱你不过是为了在今日取笑你!我设计把你推上掌令弟子的位置,是为了让你在今日深陷牢笼!你自己就没有一点察觉吗?你身体里多出来的那股东西,是我在你昏迷时放进去的妖丹,好好一个修士却能与妖丹共存,这又成了一个证明你是魔头的证据!你有如今的处境全是我一手设计!” 他凑近骆逢空,尖牙用力咬破了骆逢空的嘴唇,而后舔去那些血珠,低声笑道:“不是什么情趣,也不是你臆想的小手段,而是我对你实实在在的仇恨。” “为什么?”骆逢空脸色惨白,在高冲寒说出“恶心透了”时眼底失去了光彩。 “为什么?”高冲寒收回灼伤他胸口的手,取出一只帕子擦拭,擦干净了手便将帕子随手丢弃,冷冷道,“我恨你永远无知无觉的样子!任别人怒火翻涌你都没有一丝感觉!” 不,他有感觉的,骆逢空想要解释,他的心如同被撕扯着一般痛苦,火焰灼烧的疼痛反而不明显了……可看着这样完全陌生的高冲寒,他又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有没有用。 高冲寒大概也没有听他解释的耐心,只顾陈述自己的痛恨:“我恨你自然不是无缘无故,你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留在回忆里,是不是连十年前收留你的高府也忘记了?” 骆逢空摇头,唯独和高冲寒的回忆,他绝不会忘。 “高家看你孤独可怜,把你收留进府与我为玩伴,待你没有一丝一毫的苛刻,可你回报给了高家什么?”高冲寒怒道,“你被妖物缠上一走了之,可曾想过高家是什么情形!因为你这吸引妖魔的体质,给高家引来了灾祸,我再见到你之后你竟然都不会问上一句!我自然恨你,我恨你毁了我的家门,我恨你一出现就如此亮眼,妖怪灵物亲近你还不够,千仞山弟子也个个都愿意称赞你,我才是千仞派的大师兄!我才是能够继承壁立剑的人!凭什么我碰一下仙剑就会碎?凭什么你就可以得到那么多喜欢?!” 骆逢空脸上的表情碎裂,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他晃动着铁链,挣扎着想去触碰高冲寒。 高冲寒嫌恶地退后避开,啐道:“与你的每一次接触我都觉得恶心,我之所以忍着恶心,就是想亲眼看你此刻的表情,我会摧毁你的一切,你的声名你的信念你的身体我全都要毁掉,包括你的恩师,我会让金戈痛不欲生,这样你也会痛不欲生,对吗?” “不要……” 高冲寒永远知道怎么拿捏骆逢空的弱点,他道:“你重要的人也没有几个,有一个是我对吗?你喜欢我,呵……” “不要!” 他非常愉悦且快意:“我和你之间的情爱不过是一场空。” 又俯身在骆逢空耳边低语,“你从来不了解真正的我,不知道我狠毒自私报复心重,不知道我风流多情喜爱各种美人,今你被困牢笼,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我会想出很多好主意来让你痛苦,比如说……空,你不想看到我跟别人缠绵恩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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