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这么大个人了,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也不知他家里怎么教的。许即墨蹙着眉暗骂陈朔一顿,一转头正与刚刚进门的虞淮安四目相对。 他其实还没有做好与对方见面的准备,怔了一下,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地微笑起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方才邹大夫与孙千一说的话还停留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此刻见到虞淮安,那些个纷纷杂杂的猜测和情绪便又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他自以为将情绪掩藏得极好,却不知虞淮安对他太过了解,几乎是一眼便看出他心里有事情。 然而,知道对方心里藏着事是一回事,猜出藏的具体是什么事又是另一回事了。虞淮安不知此前在这营帐中发生的对话,见许即墨神色有异,心里那抹不舒服的感觉愈发明显了。 他抿了一下唇,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上前: “你这纱布还没缠好吧,让我来。” “好……不,等等。” 许即墨原本都要敞开衣襟让他来了,却又在最后一刻想起什么,蓦地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不必了,放着让孙千一来吧。” 他想起方才自己胸腹间那一阵痛意,也不知伤口是不是裂了。虽然不知道虞淮安现在还会不会为他心疼,保险起见,还是莫要让他糟心的好。 见虞淮安露出些许吃惊的神色,许即墨才意识到自己唐突的语气,赶忙放缓了声色:“我的意思是说,这点小事不必劳烦你。这段时日难为你照顾我了,陈朔,你先将虞公子送回去好生歇息。” 虞淮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眉心已是彻底蹙起来了。 “许即墨,”他说,“你突然又犯什么病?” 陈朔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毫不避讳地当面直呼这位太子表兄的大名,还用这种大逆不道的语气同他说话。他惊愕的眼神在许即墨和虞淮安身上游移了好几个来回,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即墨却好似并未受到冒犯,语气仍是那样平和礼貌的,甚至称得上温柔: “你能这样不计前嫌地照顾我,我很感激。虽然现在才说这话显得不太可信,但我那日助你脱身,并没有想过要以此挟恩图报。你不欠我什么,也不用为此勉强自己。现在,让陈朔送你回去休息吧,你看你,这段日子恐怕都没怎么好生睡过。” “回去?我回哪儿去?”虞淮安控制不住地冷笑一声,发觉自己平日再好的休养到了许即墨这都是白搭,“我的营帐就在这,我的床就在你旁边。如果不是顾忌着你的伤口,此刻你的床就是我的床——许即墨,你让我回哪儿去?” 听到这里,陈朔脸上的精彩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然而此刻两人谁也没空搭理他。许即墨略带心虚地移开眼睛,说: “我已命人为你安排了单独的住处,今后你便住在那里,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必再看我脸色。我……” 他话音未落,虞淮安蓦地出声打断: “够了。” 他握紧拳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失态:“我给你机会,将刚才的话收回去。” 与他闹成这样,许即墨也难免心酸。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强行逼迫自己硬起心肠,纹丝不动: “你真的不用这样。我从前做尽了混蛋事,我知道;哪怕我现在改你也不会相信,这我也理解。可我这次真的没有在诓你。我仔细想过了,爱不爱的,是心底里的事,别人强求不来,连你自己也强求不来。就是因我从前妄图强求,才让我这次差点永远失去你。你不知道,那日我听人说军营遭袭,而你还在里面的时候,我几乎都要急疯了......” “我总是自以为是,信誓旦旦说什么要保护你。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才是害你受伤难过的罪魁祸首。” 他笑了笑,眼底却不自觉有些湿润: “哥哥,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走吧......我们还是,别再彼此折磨了。” 虞淮安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见着事情发展到这样,一旁的陈朔再迟钝也知道这地方不是自己能待的,夹着尾巴一溜烟跑了。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虞淮安冷着声音说。 然而,他压着性子等了两秒,许即墨还没答话,他却是再也等不下去了: “许即墨,你有心没有,你有脑子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乐意了,哪知眼睛看到我‘强求’了,哪知眼睛看到......我只是想对你报恩了?!啊?你说啊!” “有一句话你说的没错,你确实自以为是。你什么都不明白,凭什么对我妄下断言,又凭什么代替我下决断?!” 他越说眼睛越红,竟是连喉头也哽住。许即墨一见他这样,连自己原本要做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掀被子便要起来像从前那样将他揽入怀中。然而他忘了自己还是个伤患,这一动静完全超出了身体所能容忍的范围,登时闷哼一声,捂着伤口复又狼狈地跌回原处。 虞淮安也是一惊,当下顾不得还在吵架,两步跨上前,神色紧张: “怎么样,动到伤口了?裂开了吗?疼吗?要不要叫医生??” 许即墨白着脸摇摇头,两手一圈将那截细腰揽住,把脸埋在他平坦的小腹。虞淮安一阵鼻酸,再多的情绪也抵不过对面前这个人发自本能的爱。他只犹豫了一秒,便将手掌覆在对方发顶,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 一时间,两人俱是无话。 待得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许即墨闻着这人身上熟悉的香味,却是怎样也不舍得放手了。他就着现在的姿势开口,声音闷闷的: “对不起......方才,我是故意说那些混帐话。我没想惹你哭,只是想让你离开......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轻贱你的心意......你从前是真的很爱我,我知道的。” “你知道,你还......?!” 虞淮安气极。对方这一句话中包含太多他想不明白的信息,又是想让他离开、又是“从前”相爱什么的,他又疑惑又气恼,竟不知从哪里问起。 然而不待他问,许即墨自己主动开了口: “听说......我回来的那日,你又发病吐血了,是吗?明明我最想让你好好的,可只要在我身边,你就总是会受到伤害......淮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掩饰自己声线中的颤抖: “邹大夫同我说,你的病,是一年前遭遇什么变故‘哀毁过度’才恶化的。我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哥哥,你说实话,你病了......是因为我吗?” 虞淮安整个人一僵,下意识就想要逃避。可二人此刻分明紧紧相拥,彼此任何一点情绪波动都沿着紧密相贴的肌肤传达给对方,让他想逃也逃不掉。不管许即墨爱他或不爱他,虞淮安从未想过有一天让对方知晓此事,从前是怕他嘲讽,后来明白了他的心意后便是怕他内疚。可如今对方已将一腔心思明明白白剖给他看,虞淮安自己又如何能再敷衍欺骗他? 他沉默半晌,低低出声: “我以为,你死了……被我害死的......我无法原谅自己,每时每刻都忍不住在想你……所以就,有点厌倦活着了。” 他故作轻松地一笑,将那段糟心的过往一笔带过: “不过,现在不是都挺好么。我开始庆幸当时没死成了——不然,也没机会再遇到你。” 他掰开许即墨的脑袋,逼他直视着自己: “所以,既然你再一次叫我遇见了,就不要纠结那些往事了。你和我,我们以后好好的,行吗?” 许即墨怔怔地仰头看他,眼眶又红起来了。 虞淮安本以为对方会满口答应,不料他只是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松开抱着他的双手,而后轻柔地、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要这样。”他说,“你走吧。” 虞淮安整个人都愣住了。 “别这样看我,我是认真的。” 许即墨温柔地笑笑,眼神里有点哀伤: “很久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只是那时我太自私,总想让你在我身边多留一会儿、再多留一会儿。你不是一直也很想离开吗——明明逃了那么多次,最后又被我抓回来。那时我真是气昏了头,后来见你流泪、见你病发呕血,我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彻底。我不应该这样对你。你说的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知道你曾经真的爱过我——这便足够了。不管你现在是出于内疚还是同情,改变了想法要留在我身边,我都不需要了——留在我身边只会让你受伤。而我想要的,只是你平安喜乐而已。” 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大一段话,身上的伤加上翻涌的情绪,让他脸上强装的笑容都有些撑不住。在自己更加失态之前,他微偏开头,语气平静: “还记得我说,等我回来,要送你礼物吗?” “恭喜你,虞淮安——你自由了。” 更多优惠快去下载寒武纪年小说APP哦(MjkzNDA2Mi4xNjkyMDM5MDY3)支持寒武纪年小说网(https://www.hanwujinian.com/)更多原创耽美小说作品和广播剧有声剧等你来享受!
第103章 重归于好 虞淮安看着说出这等鬼话而不自知的人,握紧拳头在原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这么好看又让他怜惜不已的一张脸,现在怎么就这么让人想揍呢? “许即墨,要不是看你现在伤成这样,我铁定收拾你。” 他脸色沉沉,说话间都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合着我刚说了那么多,你就一句没听进去?” 许即墨刚刚才壮士断腕一般做完令他心碎的重大决定,此刻还没缓过神来,又遭虞淮安一顿凶,登时懵在原地,缓慢地冲他眨了眨眼。 “到底还要我说得多清楚你才能明白?我爱你,我是自愿留在这里,不是因为什么可笑的‘内疚’、‘怜悯’,而是因为我放不下你,是我离不开你,你听明白没有??!” “你、你说什么……?” 许即墨磕磕巴巴地接了一句,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竟让他此刻看起来有点可怜。 虞淮安当然知道他听见了,只是一时太过震惊不敢相信。于是他好脾气地拣了重点再说一遍: “我说,我爱你——你不要不相信。” 然而许即墨仍同石化了一般,瞪着眼睛机械地问: “可是你、你之前说不爱我,一直拼了命地要离开我……” 虞淮安就知道他要提这茬,叹了口气,半是无奈道: “你只知道记我的仇,也不想想你那时是怎么对我的?你强迫我,拿链子拴着我,一点尊严都没有,还不许我生气了?” 回想起自己干的混账事,许即墨这才心虚地垂下脑袋,蔫了吧唧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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