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礼见状收了剑,问他说:“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有。” “那走吧。” 餐点仍旧丰富华丽,庄复却有些食之无味。 饭后,撤下碗盘,庄礼又拿出书册来,写画起来。 他说:“近日来思若涌泉,各种剑招应运而出,我想这剑谱不日即可完成。” “恭喜父亲。” “你前些日子所说的内功心得呢?” “孩儿近日便整理书写出来。” “那倒不急,莫要累到自己。” “谢父亲关心。” 庄礼放了笔,面带笑意地看向他,问:“剑谱写完,该取何名呢?” “父亲所作剑术,必然惊世骇俗,一切依照父亲的心意即可。” “也并非全为我所作,其中有你大半贡献。” “孩儿不敢。” 庄礼冲他笑笑,道:“怎又如此生分了呢?” 庄复惊慌失色,在心中责备自己怎能如此意气用事,嗫嚅两番,道:“复儿这几天累了。” 庄礼说:“怪我,不该在你烦事缠身的时候还叫你过来。你尽管忙你的事,日后闲了下来,来看看我即可。” 庄复稍放松下来,也笑了,想他装得倒真像殷切盼望游子归家的老父亲。说:“我每日过来。” “你……” 庄礼话没说完,便听山中有人大喊:“来人啊!有来犯!” 庄复立即想到庄寅,跑出去看,见已有几名黑衣人与派中人战作一团,其中一人已得了手,将庄寅夹抱着,由两人掩护逃跑。 庄复追上前去,那黑衣人身法诡谲,轻功更是上乘,从屋脊一步蹿向一旁的大树,随即跃到墙外,又向后山跑去。 转向去追,一人停下拦住庄复,庄复手中无剑,与之拳脚相交,被那黑衣人手中小刀割破多处。 庄礼脚下一点,落于庄复身旁,对着黑衣人的天灵盖一掌下去,那人便如软泥一般毫无声息地瘫倒下去。庄复急喊:“庄寅!” 庄礼才又向擒着庄寅那人逃走的地方追去,脚下轻踏,如飞虫在水面浮点,一步一丈,并做十余步,便追到后山崖边,向下跃去。 庄复也已追到崖边,就见陡峭的崖壁上钉挂着十余条软绳,庄礼已降下数尺,一手提着黑衣人,一手提着庄寅,脚下再一点,几下跃回到崖上。 被擒的黑衣人尖啸一声,见事情落败,其他黑衣人四散奔逃,被控制住的人则吞药自尽。 庄礼将庄寅扔到一边,庄复上前抱起庄寅仔细查看。 就见庄礼一手捏住黑衣人的脸颊,扯开黑巾,是一容貌娇艳的年轻女子。 他不给她顽抗的余地,捏着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伸到她嘴里去掏,从她口中拔出一枚拴着线的药囊。 扔到一边,庄礼问她:“谁派你来的?” 那女子道:“你杀死我吧!” “可是江流派,江洪之人?” 那女子眼神更为决绝,头一横,不再做声。 庄礼笑了,道:“何必派死士来呢,白白折损了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就凭程绵那毒妇,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触犯到我头上?” “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那女子朝庄礼吐了一口吐沫。 庄礼伸手在她胸前一抓,只见他五指穿破她的衣衫,嵌入肉里,挤开胸肋,直抓取到她的心脏。 女子面色狰狞,浑身痉挛挣扎起来。 庄礼用手一握,霎时间鲜血四溅,那女子也是七窍流血,目眦尽裂,就这么死了。 庄复本想去拦,却因有庄寅在身边,眼疾手快将他搂进怀里,因而庄寅并没有看到这一幕。血却溅到庄复脸上了。 庄礼掏出手来甩了甩,立即有下人呈上布巾,庄礼擦了手,道:“派人去探红鸩教总坛,以及教主程绵所在。” “是。” “还有活口吗?” “禀门主,逃走两人,其他人都死了。” 庄礼道:“叫韩依带人去追。” “是。” “我们的人呢?” “皆是轻伤,只是有的弟兄像是中了毒。” 庄复这才想到自己身上被刀划过的伤口,皆感火辣疼痛,想那刀上应淬有剧毒。将庄寅抱了起来,庄寅便紧搂着他的脖子,攀附在他身上。 庄复将门中受伤的弟子召集到一起,查看伤势,受了毒伤的留下,割手放血,替他们一一解毒。 中毒者二十余人,庄礼在旁看,见庄复割了手腕,集了一碗又一碗的血,勾兑之后分发下去,再督促他们服下。 召北堂主来帮忙,他便不再管了,自己回到府上。
第37章 安顿好庄寅,又加强了外围防卫,庄复被北堂主请到府上疗伤。 他手下十几名弟子,有男有女,有长有幼,马不停蹄地为派中弟子上药包扎。 而庄复身上的伤,则由北堂主亲自料理,均彻底清洗了伤口,上药、再以绷带裹住。 忙完已是深夜,北堂主留庄复一起用膳,众人同坐一桌,饮食皆是粗茶淡饭,唯三个年幼的孩子碗里有肉有蛋。 庄复回到自己府中,见庄寅已经睡熟了,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在一旁躺下,辗转反侧,还是起身去到庄礼府上。 径直走向书房,果真亮着灯,推开门来,庄礼仍倚躺在那里看书。 二人都没有言语,庄复爬上罗汉床,在庄礼身边蜷作一团,十来次呼吸间,眼皮就垂了下去,气息也粗缓起来,是已沉沉睡着过去。 庄礼将书轻轻放到一边,用手在茶杯中一点,再一弹,门边的蜡烛被水滴浇灭。如此灭了远近几盏烛火,只留了桌上一盏。 又从旁扯出新添的被单,覆在庄复身上,自己手撑着头,也在他身边躺下了。 清晨,与庄礼一起用过早膳,而后两人用剑比划了几招,庄复便去山顶的药田去采药了。庄礼无事,就去了藏宝阁,把所藏宝剑一把把抽出来试了,均觉不对,便命人去寻知名当世的铸剑师。 后又想到了庄复所说的书,寻来看了,当真有一架的画本,驻足翻阅,果真有他所说的那些玩法。 他看得津津有味,想书画中的人或是复儿,便心潮澎湃,又心有不忍。 到了药田,庄复见到平日里在这里打点照料的两个小童正在立栅栏,由那只有六七岁的女童扶着木柱,另外个十二三岁的小童欠着脚,用锤子往土里砸。 庄复现已知道他们是北堂主的人,昨日承蒙他们照料,也算有了交情,便上前搭话:“怎想起在此处立围栏呢?” 那男孩说:“你是不知,上回门主回来,带回来两匹大马,放养在山上,没人敢管,在我们山上横行霸道,每日都要来这里吃草,还专挑名贵的药材吃!” 庄复笑了,道:“我命人去种些马草。” 小孩子瘦瘦弱弱,一根木柱要砸好几十下才能嵌入土中,庄复便上前接过锤子,替他来砸。 那男孩便去拿小刀削尖木头,也不用女孩帮忙扶着,女童就拿了麻绳,在木柱间穿系。 庄复见两人干活利索,便问:“你们都是北堂主的徒弟吗?家是哪里的?” 男孩说:“对啊,我们都是。我俩都是珑城人,家早就没了,自小被师父收养的。” 庄复又问:“你们跟着北堂主学习医术吗?不学武功吗?” “是啊,师父说了,我们行医之人,只要习好医术,回头找个人多势众的势力依附就好,习武也没用。” 庄复观他右手拇指处多出一截指头,问到:“你这手,不碍事吗?北堂主怎没帮你切掉。” “我们师父说了,这个没什么妨碍,等我哪天医术绝群,还好打响名声,人称六指神医!”男孩朝他挥挥手。 庄复看向他的另一只手。 男孩察觉到他的视线,赶忙改口,说:“十一指神医!” 庄复笑了出来,见这孩子直率可爱,连带着对北堂主的印象也有所改观,想此人或许不似他所猜测那般恶劣。 帮了一上午的忙,篱笆修好了,庄复采了所需的药,男孩挥挥手对他道:“大哥哥,谢谢你!”一旁的女孩也红着脸对他道了谢。 回去的时候恰巧遇到前来觅食的那对马,见它们已被卸下缰绳和马鞍,两匹高大的马见了他温顺亲昵,庄复分别摸了摸他们的脖子,对它们说:“回头会专门准备马草给你们,就不要再去偷药吃了,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也没有益处。” 也不知它们听懂没有,回望的时候,看见两匹马在矮篱笆面前停了步,结伴折了回来,黑马又来到他身边,低垂着马头在他脸上拱蹭。 前些日子,庄复骑的就是这匹黑马,虽是公马,却更加温顺善解人意。 他笑了笑,索性将药揣进怀里,抓住马鬃一跃上了马。 双腿夹紧马腹,在马屁股上“啪啪”一拍,黑马就疾驰而出。 他们一路下了山去,到城里转了转,买了几种马草种子,还有一些小孩子用的器具和玩意。 骑马闲逛,在地摊上见到一块透出蓝色的小石子,便下了马,拿在手里看了看,花了两文钱买了下来。 天色渐晚,庄复骑马回了山。在自己府前下了马,就见韩堂主押了一女子到庄礼府上,于是放下东西,跟了上去。 庄礼在内堂接见,示意庄复坐到他身旁一齐听。 韩堂主禀报道:“门主,追到一人,追丢一人。” “无妨,剩个人给他们主子报信也好。” “审问过了,红鸩教先总部仍在巴蜀一带,至于程绵,应人在湘西。” 庄复见韩堂主所擒那女子,明面上虽看不到有什么伤,却神情惊慌,眼神涣散。 “接着去查,得了消息就向我禀报。” “是。”韩堂主低眉顺目地应下来,转而一笑,问,“这俘虏该如何处置?” 庄礼道:“你随便怎么处置吧。” 韩堂主带了人下去,庄复问庄礼道:“父亲,我们要对付红鸩教吗?” “那是自然。” “说起来,也是我们截他们的人在先,不妨好好商谈,日后毒童子祛了毒,于他们来说就是无用之人了,不必就此结此大仇吧?” 庄礼道:“复儿,心慈手软,必有后患。你愿与之和谈,她却想杀之后快。” “听您言语之间,似与那红鸩教教主是老相识了?” 庄礼笑了,道:“西毒东药,年轻气盛之时自然都要拜访一番。” 庄复想到周问双,眼神垂落下来。 庄礼来到他身边,道:“不说这个,你今日下山,都买了些什么?” “我……” 庄复正欲回答,就被庄礼将手伸到怀中一掏,从衣襟中掏出了那枚蓝色的小石子。 “您、您派人跟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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