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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景，若我不想继续……” “姑娘慎言！” 云景难得有这急切的时候，沈合欢一时也无暇在意他的语气如何。 “公子不会伤人，更不会亏待人，姑娘还是安心做事，莫忘了沈轩泽的下场。” “倘若闻生要你杀了我呢？” “……” 她轻声催促：“云景？” 低眉垂首的人迅速眨了两下眼睛，没有生气的木刻在此刻有了灵魂，乌黑眼眸凝视某处，轻吐气息，赌气一般。 “姑娘明知故问。” 他是向垣的人，无时无刻不为向垣考虑，留在沈合欢身边不止协助，还有监视。若是沈合欢有了异心，他自然要上报给向垣知晓，若是闻生要他动手，他自然……不能拒绝。 沈合欢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怎样愚蠢的问题，自顾自梳拢青丝，不再言语。 “姑娘别多想了，公子不会要您做那种事的，早些歇息罢。” 他见四下无人，沈合欢的粉黛胭脂还残留在面上，素颜半遮半露，旁边水盆冒着热气，巾帕摆在托盘上无人动过。 他服侍过向垣，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头一次殷勤地给她绞了脸帕擦脸，沈合欢却全然无心理会，草草了事，看也不看停在身前的手，径直丢回水盆。 四散的水花溅到云景身上，他不知自己哪里惹恼了沈合欢，看她要就寝，只好先行退下。 ---- 之后几章会简单走一下剧情铺垫，主要是向境部分，段回峰的出场会减少许多(´-ω-`)
第51章 岁云暮矣多北风 ======= 自那日“证明”过后，封越像是真的信了向境，不再疑他，日日宠爱。 一时之间，向境宠冠后宫，先前的宠妃没一个比得过他，连带乐颜轩也水涨船高，原本清静的地带热闹许多，纷纷转悠，想偶遇一下因向境不便侍寝而离开的封越。 “向境，皇上都连着好几日被人截去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急？” “急不急的，我还能抢回来不成？”向境拨弄几下手炉，间或瞧他一眼，看不出是何意思，“我看你倒挺急的？” 乐君正摆弄着向境的各类发饰腰饰，挑挑拣拣，叮当作响。自从住进乐颜轩，他不用担心吃穿，也无需侍寝，乐的清闲，整日里尽想着如何捯饬向境，每每得了赏赐，拂衣都要先拿来给他过目。 “替你急行不行？你瞧外面那些人，借你的光，都忘了先前怎么骂你的了。不过你一个也不见，是不是不大好呀？会让人说恃宠而骄的。” 向境叹气：“我不想听她们说话，叽叽喳喳，比你还聒噪。” 应付封越就已经很费神了，有那工夫他不如多睡会儿，哪怕干坐着发呆呢？ 这话他不爱听了：“你说谁聒噪？我还不是怕你闷坏了？” 向境腾出一只手，把点心往他那边推推：“好啦，我胡说的，你听过便忘了，行不行？” “闷坏啊……” 向境忽然起了兴致，冲拂衣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拂衣为难道：“公子身子弱，这几日又冷的厉害，出去该风寒了。” “我这几日难得能自己动动，穿厚些无碍的。乐君，你去不去？” 乐君讪笑摆手：“拂衣陪你去罢。你这些日子肯定结怨不少，我可不敢出去。” 他一向怕事，只想安生活着，谁也不敢招惹。向境有封越宠爱，没人敢欺负他，他无依无靠的，哪敢出门？他不过是想傍着向境好过活些罢了，自是不愿去给人出气用。 “行罢，那我瞧见长得好的梅花，带回来给你插瓶。” “你能好好回来我就谢天谢地啦。”乐君笑着挥手，不忘嘱咐，“早去早回，天晚了该冷了。” 乐君没有白担心。 出门一日，向境就发了高烧。 乐颜轩的侍从侍女统统挨了打，连乐君都没能幸免。 好几日没找他侍寝，封越也想得紧，尤其想念那幽香盈怀的旖旎滋味，有心拦他的妃子都没能拦下，眼睁睁看他进了乐颜轩。 结果向境才沐浴完送过来，封越一摸发现他身上滚烫，顿时没了那种心思，急急召了太医，了解情况之后，照着拂衣劈头盖脸一顿骂。 向境病恹恹地，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半张着嘴喘息，喝药时，喝一口吐一口，强灌也不顶用，丁点儿喝不进去。睡也不好好睡，无意识地踢蹬被子，闹腾得很。 封越扶额：“平时那般乖巧，病起来却这样不省心。” 封越原想搂着人入睡，谁知他这样闹，今夜一定睡不好，总不能不顾朝政。 眼看封越又要走，乐君急急跑过来拦他：“陛下，不如乐君在此看护向境，您暂居偏殿歇息吧，外面夜深露重，纵有龙气护体，我们也不敢冷着您呐。” “你想替他留着朕。” “他心里念着陛下，郁郁寡欢，才病得这样快，陛下就当可怜可怜向境罢。” 向境一病好几日，恹恹地，什么也吃不下去，乐君担心坏了，忙前忙后变着花样哄他吃饭喝药，感动得封越毫不吝啬地赏赐。只是这回他看也不看，一心扑在向境身上。 “……你歇会儿罢，从前也不见这么殷勤，皇上不会打你了。” 乐君眼睛红红的，兔子一般，佯怒瞪他毫无威慑力：“谁怕打了？不识好人心。早知你受这么大罪，我才不放你出去呢。” 他哪里是为讨封越欢心？ 只看他有气无力躺着，乐君就心疼得不得了，后悔那天提什么闷不闷的，害他平白病一场。 他是真心心疼向境，不为其他。 虽说病去如抽丝，可他总觉得，病了一场，向境似有了心事，不大与他说话了，一个人面朝里侧躺着，除了用膳喝药，一动不动。 就这么过了几日，向境忽坐起来，让拂衣去回封越，说他已无大碍。 乐君埋怨：“你急什么啊，这才刚好，能承恩侍寝吗？” 全然忘了先前谁还替他着急。 那日封越就想，碍于他病着没办法，忍了许多天，一听向境没事，径直带着拂衣一同回来了。 封越来时，向境正背对他翻弄妆奁，挑拣里面饰物，许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一时僵在那里，连问安都忘了。 “向境？” 他很明显觉得向境哪里不一样，好像又变得很怕他的样子。 他该怕他，却不该这样怕他，这般心虚，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封越想着，手搭上他的肩，向境猛一回身扑过来，一支尖锐发簪刺过来，划伤他的手背。 封越躲的及时，向境虽咬着牙狠了心去刺，却也只划伤了他的手背。 伤口并不大，仍有血涌出来，簪子落在地上，向境慌的往后退，双手发抖，妆奁摔到地上，饰物散了一地。 “你，你……你杀了我父亲，我……” 封越冷笑：“你？你要替他报仇？” 还未回答，水雾便开始弥漫，不知是悔是怕。 “朕早就查过，向天漠对你并不好。向境，如今你走在外面，人称一句向公子，可不是因为向天漠。” “行刺皇帝，是死罪。” 向境本就害怕，闻言跌坐在地上，什么也说不出。 “萧裕之，向境违抗君令，押入诏狱，听候发落。” 违抗君令？不是行刺吗？ 萧裕之懵了，但还是依言把瘫坐在地上的向境带了下去。 向境也懵了，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走，来不及去细想就被关进了诏狱。 诏狱由天子直辖，非犯下大错不会进诏狱，而进了诏狱就等于一只脚进了阎王殿。 处理过伤口，封越单独召见了拂衣。 “怎么回事？” 发个烧还能把人烧糊涂了？就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还行刺？封越都不知该责他胆大包天还是笑他天真鲁莽？ “发烧那日，向公子去寒香园里折梅，遇见了……”拂衣微微一顿，“遇见了宜衡公主。公主心情不大好，说了向公子几句。” 他原以为向境发烧是因为受寒，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谁知会闹成这样。 “说了什么？” 拂衣咽了咽口水，眼一闭，心一横：“说向公子不知廉耻，身为向家人却忘了杀父之仇，不忠不孝却苟活于世，就该……就该，早日自戕。” 封越沉吟片刻：“诬陷宜衡是什么罪，你可清楚？” “属下不敢！这些话，公主身边的玉珠姑娘也该听见了的。” 诏狱阴气森森，不见天日，关的都是些罪大恶极的人。间或有几个前朝忠臣，以为封越来了，高声叫骂，看见两个狱卒押着一个瘦弱少年，冬日里却只着雪白里衣，背后布帛因鞭打绽开几处，手脚戴着沉重的枷锁，时不时因走的慢了挨一鞭，皱眉闭嘴，打量半天也看不出这个少年犯了何罪。 他走得实在太慢，狱卒烦了，干脆拽过头发拖曳着，将他丢进一间牢房，铁链哗啦啦响了一阵，沉闷一声后便没了动静。 太冷了，寒气从脚底直升头顶，向境想动一动，奈何锁链太重，他费力地搬过一根又一根，忍着铁器刺骨寒凉，将它们放在身边，好让自己暂且好过些。 向境缩在一角，他本就畏寒，现又害怕，更是手脚冰凉，前几日发烧还未好全，很快又烧了起来，昏昏沉沉倒在草席上。 他要死了吗？ 是病死还是冻死？ 他犯下大罪，行刺未遂，一定活不了了，也许他根本无需封越下旨就会死在诏狱。 混沌迷蒙间，温暖的手掌探过来，他抬眼，是段回峰，依旧是俊朗模样，温暖手掌摸着他滚烫的额头，满眼心疼怜惜，担忧且焦急地唤他：“境儿，别睡。” 听说人死前，能看见自己最留恋的人。 所以，他真的要死了。 隔壁牢房的犯人挪过来，手臂穿过栅栏，恰好摸到向境的额头：“小兄弟，你……天爷，烧成这样？” “行啦，管他烧成什么样，黄袍畜生还能给他请医师吗？” 与他搭话的人站起来动了动：“我瞧他比我们好多了，省的活受罪。这破地方，要不是为了皇室我也想一死了之。” 隔壁那人劝他：“诶呀，说不定有朝一日就出去了，到时……” “出去？”他嗤笑，“出去给封越效力？他敢派我上战场，我就敢叛敌。” 所以封越不会放他们出去，更不会让他们上战场，而是把他们关在这里，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消磨意志，没有盼头，甚至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他不再接话，而是晃晃向境，“别睡啊，睡了就起不来了。” 然而向境没有听见，痴痴望着梦里的段回峰，心想若真的这样死去，亦不失为一种幸福。
第52章 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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