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想着将来随手给向境封个官职,至少别人不会再看轻他。可今晚闹这么一通,他忽然觉得还是作罢的好,只想将向境时时带在身边。 虽说这样多少委屈他,可没了向境,他还真不一定能做好这个太子。 次日早,荣安来请向垣过去用膳。一出门,看见厅前直直跪了个人,低眉垂首,谦卑安分。 向垣眉头一皱,看向闻生,闻生赶紧摇头,示意他也不知。 折扇一展,挡去半张脸:“这又是唱的哪出?” 荣安知道他说的是向境,也得了段回峰的嘱咐,解释道:“殿下说他冲撞了公子,罚他在此跪省,直到公子消气。” “跪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 向垣昨夜和封翼玩的晚了,早上起的也晚,向境却是按时起来,且是一起床就过来“请罪”了。 虽说是给他出气,可向垣看着并没有多畅快:“表哥做错了,却要他来承担,是什么道理?” 荣安拿不准他这是消气了还是更生气了,悄悄看看闻生,后者摇摇头,才将心放回肚子,不再多想。 两人用膳,段回峰对向境也是不闻不问,真如荣安所说,要等向垣消气。 “你。”向垣抬手制止闻生,冲外面跪着的人唤了一声,“来服侍本公子用膳。做的好了,这件事便罢了。” 段回峰笑着起身,亲自给他盛粥:“到底是垣儿心善,轻易就饶过了他。” “你昨日不是还骂我狠毒来着?他跪坏了还是我治,我才不给自己找事呢。” “你不愿意,让闻生随便给他看看便是了。” 向垣瞪他一眼,却已是不再生气,微微嘟嘴颇为娇气:“闻生也是他能用的吗?那可是我的人。” “孤随口一说罢了,他自然是不配让闻生给他看的,也就是你,不计前嫌,还惦记他。” 向垣也不愿太小气,揪着一处错处不放,把昨日的不快与委屈捣碎,就着向境一勺一勺的粥食统统咽进肚里,也不再跟他置气。 “说来,还没问你:你要走了?” “来了半个月了,下月初大哥生辰,我总不能还留在这。这些日子该走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也不用我陪你住着了罢?” “是不用,可孤惦记你呢。现下回去也赶不及了,要不过了团圆节再走?” ---- 这两章一通瞎写好放飞自我……所以真的会有人看吗()
第39章 常欢喜星前月下 ======= 所幸段回峰不似段业,听得进劝谏,最后几日没有再过多关注向境,收敛许多,向垣不说,他就不会主动提向境伤势的事,顶多闲聊时问问他最近有没有认真喝药。 向垣只当他是一时昏头,也未曾起疑。 平安无事过了几日,直到向垣走了段回峰都没再显出什么异常。 段回峰看看靶子上的箭,点头笑道:“进步真快,当是有天赋。” “谢殿下夸赞。” 休息时,段回峰见他还忙着收拾,唤道:“向境,过来。方才你也累了,等会叫荣安来收拾便是。” “属下不累,殿下休息就好。” 他也不多拉扯,只替向境晾着茶等他。一晃神,他竟把向境看成了向垣,回到了那段和向垣一起练箭的日子。 这身侍从服看着极配他,又极不配他。段回峰忽然很想见见身着华服头戴玉冠的向境,应当比现在更合身些。 说起来,若向境与向垣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应当早早见过,也不至于他长这么大,这些世家公子的骑射都不甚娴熟。上次替他冲出重围受了大伤,想来,竟是本着豁出一条命去的。 远处的靶心上插着几支箭,比最初那天掉了一地箭矢要好很多。 “孤看着,你是极有天赋的,待回京,找人好好教你,以后,孤的身边只留你一个。” “殿下偏爱,我……” 段回峰喃喃自语:“有机会,最好是给你换个出身,也免得别人说闲话。” “殿下,您很在意我的出身吗?” “孤在意的是你,不解好意的小家伙,孤是怕有人借你的出身议论你。” 向境笑得坦荡:“您不在意,我就不怕。” “也是,”段回峰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松一口气,“是孤想多了。” 英雄不问出处,出身的确算不上多重要,将来他回国,给他封个文官,或者随意设个虚职,封个爵位,常将他带在身边,也不会再有人说他。 向境的才干,绝不逊于当朝文官,不过少人指点罢了。 请师傅这事是一定不能落下,不仅不能落下,还得文武兼备。 这边段回峰搁心里拨弄算珠,那边向境坐立不安,被段回峰抓着手不知所措。 段回峰握着他的手,总觉得不用力就会从指尖滑走,柔若无骨说的就是他了,也难怪不通武艺,习射最初,连弓都提不大动。可太用力了,又怕弄疼了他。 风起叶落,扰乱了他的思绪。 段回峰一低头,忽然发现了什么。 “一般人,都是右手腕比左手腕粗些,若是左撇子,就是左手腕比右手腕粗,极少有如你这样,手腕一般粗细的。” 向境笑着挽起袖口:“殿下再仔细瞧瞧?方才有衣裳,怕是没看清呢。” 衣袖挽上去,两截手腕露出来,白得有些病态,像许久不见阳光。 段回峰以手作尺,虚虚圈住他的手腕丈量。果真如他所言,没了袖子遮挡,右手虽细,却是足足比左手粗了一圈的,至少能填满两指圈起来的空隙。 他收手笑叹:“倒是孤眼花了。” 月明星稀,烛光摇曳。 桌上放的那盆紫竹实在眼熟,向境眨眨眼睛,回头看向段回峰,后者会意,朝他走过来,坐在桌旁抚弄枝叶。 修竹挺拔,君子如玉。 “你没醒,孤看着没人照顾,就自作主张搬过来了。”新叶颤颤抖了抖,投在墙上的影子也抖了抖,“要搬回去吗?” “本来就是给殿下的,您若不嫌,就继续放在这罢。” 向境才熄了两盏灯,床帐里就传来段回峰的惊叫:“向境!” 那声音惊慌失措,带着浓浓的不安与恐惧。 向境赶紧跑过来:“殿下?您怎么了?” 段回峰一把抓住他的手,一滴汗顺着额角落下来:“把蜡烛都点起来。” “可是,太亮的话,您就寝时就……” “点起来!” “是,是!” 他不知道段回峰怎么了,迅速点起室内烛火,又捧了一盏烛台到他身边来,暖融融的光笼罩了段回峰,同时也让向境看见了他脸上的害怕,他只觉心中一痛,无形的手挤压着他的心:“殿下?” 该怎么告诉他,他待在来雁楼的那个晚上,彻夜未眠,房间点满了蜡烛,灯火通明如白昼,妄想用这样的方式留住时间。 该怎么告诉他,自己在他昏迷的一个个夜晚,对黑暗产生极大的恐惧,每每想到他在那个悬崖底下待了两个晚上,无边的黑暗吞噬了向境,险些带走他的生命,段回峰就怕得不得了,面对黑暗,他再也无法安然入眠。 然而他到底不能再让向境担心——若总是要向境来提醒辅助,他又凭什么担起羲国大任?凭什么护住向境不再受欺? 丝带扯开,床帐落下。帷帐被拉开部分,向境捧着烛台,满脸担忧。 他重新把帷帐拉好,把向境隔绝在外:“亮着吧,直到天亮。” 向境细心为他盖好被子:“好。属下会一直在这里守着殿下,您安心睡吧。” “向境。” “在。” “那日,你说你记不清追杀细节了,是真的吗?” 向境一怔,没想到他还记得这种明显就是遮掩躲闪的言辞:“属下……” “你应当记得,孤最恨的就是欺骗。” “属下该死,殿下恕罪!” 终于等到他说这句,段回峰已经藏不住笑:“罚你上来,好好休息。” 什么? 他怔在那里,眼睛无措闪烁,似乎不明白段回峰是何意思。 然而段回峰以为他在害怕,赶紧解释:“孤不会动你的,你上来躺着也好休息,不会误事的。” 一只手从帷帐里探出来,想要去牵他的手。向境不敢上前,却也不敢躲,任由段回峰牵着他拨开帷帐。 向境浑身颤抖,距离越近抖的越厉害。 他拼命摇头:“不,不可以……我不可以……” “为何不可以?” “您是太子,我不可以,我,我这是犯上,是对您不敬。” 段回峰一愣:“你……” 你何必这样看轻自己? 室内冷意袭来,向境一抖,分不清是冷是怕。 段回峰凑近他,呼吸都交织在一起,一个绵长亲昵,一个颤抖无措:“你说你不敢犯上,却敢肖想太子,嗯?” 语调低沉,声音微哑,尾音上扬,温柔地调笑。 难不成他当自己与他是门当户对的吗? 向境浑身一颤,头更低了,床头的蜡烛发出噼啪声:“属下,属下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也,也并没有想过能得殿下厚爱。” “行了,孤不是听你认错的,你也并没有错。”段回峰牵着他的手,一点点安抚宽慰,“没事的,是孤要你上来休息的,这不是犯上。你就当来陪陪孤,也不行吗?” 说到最后,竟有了一丝可怜的意味。 段回峰要他陪他,那他就应该去陪他。 他全然没有防备,抱着被子上了段回峰的床榻,安安静静、小心翼翼地躺在段回峰身侧,尽可能缩在一边,给段回峰留出足够宽敞的空间。 段回峰哑然失笑:“你倒一点儿不怕。” 向境认真想了想,却想不通他的意思:是段回峰非要他上来的不是吗? 想不通,就不再想,于是偏头问道:“为何要怕?难道殿下会吃了我不成?” 段回峰原先就觉得他单纯许多,见他大大方方上来,唯一的小心是因为怕影响他休息,完全没想到其他,情不自禁地多问一句,谁料他的回答更是出乎意料。若是此刻在太子府,他一定让向境知道,他确实会“吃了”他。 段回峰仔仔细细看着他的眼睛,他最喜欢向境的这双眼睛。向境心思细腻,有时难过也藏着,只是他的眼睛总会出卖他,有什么都能从里面看见。眼下那双眼睛干干净净,无知白兔一般带着疑惑,他愈发想靠近一些,去看看那里面还有什么,比如…… 有没有藏着不敢说出来的对他的喜欢。 段回峰想给他最好的,比如,洞房花烛夜。 “殿下,您……您靠得,太近了……” 实在是太近了,漆黑的映着自己的瞳仁在眼前不断放大,向境只好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近在咫尺,他慌乱地闭上眼睛,视觉的缺失却放大了其他感官,比如段回峰温热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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