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他,小声地问:“那我闯祸了怎么办。” 季明尘很认真地看着我:“成亲那天我便说过,我永远会接住你,无论在哪里。” 他洒然一笑,漫不经心地捏了捏我腰间的镶穗,笑得意气风发,说不出的恣意:“再说了,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大不了远走高飞,大不了天涯海角。你说,是不是?” 我眼泪一亮,思绪骤然开阔。 甚至有些希望能搞砸,让他带我去浪迹天涯。他给我烤兔子,我给他剥红薯。 他又说:“这段日子有些忙,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不对。从明日起,我便跟着你去任何地方。” 这段时间飞鸽传信频繁,他手下的暗卫也时常面色凝重地出现,他昨晚更是半夜才回府。我想念他得紧,却又怕误了他的事,只能憋在心里。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激动得抱紧了他,不住地蹭着他的脖子,开心到失言,嘿嘿地傻乐。 用过晚膳,我趴在床上偷偷翻看连环画。 我虽是个傻子,却也是个诚恳好学的傻子。这本连环画的内容,我已经学到了第八页,每幅图的内容都亲身实践过了。 可今天这张……我皱眉看了良久,也没看懂这画的是什么,可是这姿势……似乎能很舒服!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该到这一张了?” “嗯。”我仍在皱着眉研究,尝试着去理解,“这个,好像要用到腰带,要两条。” 季明尘凑过来看了看画,突然脸红了:“不行。” “为什么不……” 话没说完,我骤然反应过来,迅速把连环画藏到枕头下面,羞得脸发烫:“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无奈地一摊手:“成亲那日我就看见了。” 啊……? 我还自以为藏得很好呢…… 他又说:“哪个小傻子会把这东西放枕头下面?放枕头下面那叫藏吗?” 我郁闷地盯着他。 我不就是想偷偷学一学,让他夸我技术进步了嘛。哪知他早就知道我在偷偷看画儿了。 他咳了一声,指了指我掩在被子里的连环画,又说了一遍:“这张,不行。” 他越说不行,我越好奇。 之前在灵山,每次碰他大腿,他也都说不行。可结果却是那样的美妙。 我盯着他,试图分辨出他的表情是不是“欲拒还迎”。 他竟然又脸红了,掩饰般地摸了摸鼻子,再次强调:“真的不行。” 绝对有鬼。 我灵机一动,委屈地垂下了头,声音可怜兮兮:“那……那就算了吧……反正我已经够难过的了,也不差这一点,没事的。” “……” 他似乎很轻地叹息了一声,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表情活像是要去闯刀山走火海,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那你去找腰带吧。” …… …… 沐浴完后,我躺在季明尘的腿上,他帮我擦头发。 我说:“下次还来。” 他的脸和唇仍泛着红,给我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第四次说:“不行。” 他又强调:“就这一次。” 我说:“那好吧。” 心里却在悄悄得意,下回再委委屈屈撒个娇,他又会答应。 哪知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挑眉说道:“阿翊,同样的方法只能用一次的。” 我咬着唇偷偷地笑,心里不以为然。他可是最心软的人,我最了解他了。 我兴奋得睡不着,换上干净的衣服,又裹上厚披风,起身去了外室,让下人把秋观异叫过来。 把今天射场上的事一一讲给他听后,我问:“你说说看,许清泽为什么会来激将我?他是太子的人,这么做了,对太子有什么好处?” 秋观异放下茶盏,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他说:“王爷,其实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复杂。” “只需问一句,得利者谁?” 我握着茶盏的手僵在空中,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醍醐灌顶,一瞬间灵台清明。 我于射场上大展身手,掩了太子的光辉,我和太子是困兽搏斗的两方。 谁乐意于见到我与太子争斗? 自然是一直高坐主位的皇后娘娘。 原来如此。 原来许清泽一直都是皇后的人。 灵山上,许清泽与张辉言语冒犯,激怒了我。回京后,许清泽带兵闯王府,更是让我无助和愤怒,以至于向来不喜权力之争的我,竟在那时生出了对权力的渴望。 他明面上是太子的人,为太子做事,出谋划策。 只是,那些事情刚好也是皇后想做的事情,于是皇后借此暗度陈仓。 我在灵山每三日给皇后寄一封信,告诉她我的生活。她自然知道教我射箭的是季明尘。 她也知道该用什么话来激我。 她之所以这样的了解我,是因为,她是我的母亲。 太子发出的命令究竟是什么,许清泽有没有暗中推波助澜,煽风点火。 这一切我都不愿意去想,因为那没有意义。 我只是呆坐在那里,觉得初春的夜,果然是如此的凉。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小楚好像那个妻宝男,看到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好用的,都想带回去给老婆 在别人面前强硬争气,回去就在老婆怀里哭唧唧说被欺负了=w=
第41章 射术比赛之后有三天的休沐日, 我彻底甩开烦恼,成了一条躺平的咸鱼。 季明尘每日温言劝慰,细心照顾, 我感觉身体胖了, 心也宽了,真可谓是心宽体胖。 某天夜里我突发奇想,缠着季明尘要吃烤野兔。他便带着我上了山。 天黑得如化不开的墨,映衬着满天星辰, 我躺在满是落叶的土地上,痴痴地望着天空。 御风抓来了三只野兔,又抱来枯枝和树叶, 生起火来。我望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的溪边处理兔子的季明尘,悄悄对御风招了招手:“喂。” 他说:“干什么。” 我问:“你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他先是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随即扬起下巴一脸得意:“那是自然, 你不是见过吗。” 我压低声音问:“那你和你主子, 谁更厉害?” “呃……”御风的笑僵在了脸上, 不情不愿地道,“自然是主子厉害。” 他看了溪边的季明尘一眼, 语气里满是恭敬:“主子是武学奇才, 是真正的天下无双。” 我问出了那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 “暗卫是暗中保护主人的人,但是既然你们这些暗卫都没有他厉害, 那怎么保护他?” 御风被我问得呆了, 浓黑的眉重重拧起, 迟疑道:“对啊……” 我本以为他能给我一个解释, 谁知他竟然和我一样困惑。 他果然和我一样的傻。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 “在说什么?” 季明尘拎着处理好的兔子过来, 拨了拨枯叶, 火烧得更旺了, 他娴熟地将兔子串到树枝上开始烤。 我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担忧地说:“你身边的人武功都没有你厉害,那如果有比你厉害的人来伤害你,谁能保护你?” 季明尘失笑:“至少现在,还没有遇到过。” 我依然忧心:“那以后呢。” “想那么多做什么?”他说,“连明天的事情都不知道,谁能预知以后的事情?你啊,在乎好当下就够了。” 我一下子就被安慰了。 吃了一顿美满的烤兔肉宵夜,我意犹未尽地舔着唇,美美地进入了睡梦中。 那日比赛结束时楚竣难看的脸色还历历在目,我近乎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再次站在了朝会上。 可出乎意料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太子依旧温和,百官照常议事。 散朝后,太监追上我,请我去一趟东宫。 楚竣依旧穿着朝会时的五爪金纹红色蟒袍,笑着说:“弓箭送给王妃用了?” 预想中的兴师问罪并没有到来,我愣了一下:“大哥怎么知道。” 他说:“大哥还不知道你?满心都扑在王妃身上。” 他又说:“你已经有了那把精雕镂刻的细铁弓箭,赢了另一把回去,自然是送给王妃的。” 我夺魁时用的弓箭,正是楚竣之前送我的那把,我爱不释手。 我的心里涌起暖意,他果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不会因射场上的事情和我翻脸。 我说:“大哥送的那把箭很好。” “喜欢就好。”他说,“有什么想要的,就和大哥说。” 直到走出东宫,我仍不敢相信,射场上的事情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略过了。 我眯着眼睛望了望太阳,露出一个傻笑。 五月,天气转暖,全世界各地的行商开始活跃,聚集到北漠十八州。 朝堂开始正式商议,该如何治理北漠十八州,这块去年底被大楚划入版图的沃土。 礼部尚书率先表达了意见:“臣认为应严加治理。驻军是首要条件,进而统一货币、教化胡民、教习我大楚文字、设立行商规范。诸项事宜宜快不宜缓,尽快推行。” 立刻有官员附议:“北漠十八州胡汉混居久矣,其民不守法度,常贩卖奇异讨巧的货品,乱我大楚商事。要加快推行宵禁、户籍、货物管制等方面的政策。” 满朝大半的官员都附议。 这些向来喜欢和稀泥、踢蹴鞠的官员们,还是头一回,这般旗帜鲜明地表达政见。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 这是太子殿下的想法,通过官员们的口说了出来。 果然,楚竣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多数大人都同意,那便……” “不行。” 一个声音打断了太子的话。 殿中一片寂然,百官的目光刷刷地射过来,我才惊觉我把心中的想法说出了声。 成亲前夜,隔着一张门板,季明尘语调轻缓,对我讲述北漠十八州的盛景。 语言不通,靠着比划做买卖的各族商人;肤色不同,却一起醉倒在无边草原上的跨国友邻;夜晚围着篝火起舞的姑娘…… 自由,包容,海纳百川。 这便是北漠十八州的精神。 在这里,你可以说任何话,穿任何衣服,做任何事,没有限制。 可现在,朝廷却想把北漠十八州,变为一块没有特色的土地,和京城、和江南、和大楚的任何一座城市都没有区别的土地。 我垂了垂眼眸,抬起头坚定地看着高台上的楚竣,重复道:“不行。” 时隔两个月,这是州郡办学一事后,我第一回 主动在朝会上说话。 楚竣面色渐沉:“为什么?” 我说:“这样,北漠十八州就不是北漠十八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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