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身形鬼魅,出手快如闪电, 不过数息之间,已有好几名禁卫倒下。 我尖着嗓子大叫:“有刺客——” 季明尘拉着我后退,把我护在身后, 抽出腰间软剑,剑尖如蛇一般灵活, 向最近的黑衣人刺去。 他当然刺空了。 黑衣人向我们杀过来。他的剑势看似凌厉, 实则华丽无用, 伤不到我们分毫。 两人的剑在空中碰撞, 发出刺耳的钢铁之声,你来我往, 打得十分沉浸。 我继续不停地大声叫着:“来人啊——有刺客——” 我的声音惊恐又无助, 禁卫想冲过来保护我,却自顾不暇, 被这群武功超绝的黑衣人杀得节节败退。 站着的禁卫越来越少了。 季明尘和面前的黑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剑势陡然凌厉, 黑衣人不敌, 虚晃一枪后迅速撤退, 转眼就退到了几丈之外。 黑衣人发出一声奇怪的啸声, 场间所有的刺客便齐齐撤走。 动作整齐划一, 很快消失不见。 所有禁卫都重伤倒下,花园里满是血腥味。我恶心欲呕,一方淡香的手帕覆在了我的口鼻上。 禁卫们重伤失去战力,却只有一人丧命,这人是方才偷袭季明尘的四人之一。他左腿微跛,目光阴沉。我先前便认出了,他就是那晚月下凉亭中,踢季明尘的人,被我罚站了一整晚。 许清泽脸色惨白地从一边走出来。他一介文臣,面对如此惨烈的厮杀,竟然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我倒对他生出些佩服来。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向季明尘:“多谢季公子出手相帮。” 季明尘微微一笑:“举手之劳。” 我说:“若非王妃出手逼退了刺客,我们所有人都得死。许大人不会还要下令抓他吧?那也太狼心狗肺了。” 听到狼心狗肺四个字,许清泽面色一变。但他勉强一笑说道:“刺客来得突然,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此事,下官先告退了。” 他放弃抓捕,自然不是因为要查刺客,而是禁卫已经失去战力,他没有了倚仗。 从我面前经过时,许清泽停下脚步,抬头深深地看向我,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艰难地说道:“这一切,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愣了一下,季明尘却上前一步挡在我的身前,隔绝了我的视线。 他沉声说:“王爷受惊了,需要休息。这位大人请回吧。” 脚步声远去了。 我看着许清泽离开的方向,思索着他走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有那么好看吗?” 我随口说:“不如你好看。” 嘴唇上传来啃咬的微微痛感,我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季明尘略微垂着的眼睑。四目相对,他放开了我,声音里有淡淡的失落:“你以前喜欢他?” 我愣住,急忙拉住他的手,口不择言地解释道:“不是!呃……就算是吧,但那已经过去很久了!我现在只喜欢你!以后也只喜欢你!” 季明尘看着我,轻声说:“你说要送他五彩石。” 我傻眼了,他怎么连这也知道。 他眸光微动,提醒我:“我昏迷的时候,你告诉我的。” 我:“……”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我真想回到那一天,把乱说话的自己抽一顿。这种事怎么能在仙人面前说呢! 害他不开心了。 要是他生我气怎么办。 我傻傻地说不出话来,可怜地看着他。 他说:“那你把五彩石送给我。” 可是五彩石已经送给楚彦了。 我绞尽脑汁,巴巴地盯着他:“我再送你其他东西好不好……” 他嘴角扬起了一瞬,随即压了下去,他说:“不要。” 我心里空落落的,难受不已,他果然生气了。 “那、那我去找楚彦要回来……” 我说着便失魂落魄地要往外走。 却被一把拉入温暖的怀抱。 “傻子。” 他低声说:“在别人面前那么聪明,怎么一面对我,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傻子了?” 我诚实地说道:“在你面前不用装。” 他深深地看着我,拂开我耳边的一缕发,又说了一遍:“傻子。” 重伤的禁卫们已全部送走,下人正清理着院中的血迹,风吹过来,泛起一丝凉意。 季明尘拉着我的手往卧房走去。 我迟钝地跟着他的脚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说:“仙人,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语气平静:“没有。” 我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乐道:“骗人!有!就是有!” 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卧房。 这次他停顿的时间更长了。随即,房门啪地一下关上了,一阵天旋地转,我被他抵在了门上,他的手却还贴心地垫在我脑后。 我惊叫出声。 他欺身压过来,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脖颈和脸上,距离这样近,我看清了他眼眸中的纠结和不甘。 “对,我就是吃醋了。”他的唇贴着我的耳骨,嗓音沉沉,酥麻透过耳骨传遍全身,我浑身颤栗。他轻咬着我的耳骨,声音几不可闻,“阿翊,你说该怎么办?” 我被夹在门和他之间,门板冰凉,他滚烫,冰火两重天。 我红着脸说:“那我陪你睡觉好不好。” 他挑起眉不语。 也是,我们本来就日日一起睡觉。 我绞尽脑汁想了想:“那我天天都陪你睡觉。” “哦?”他又凑近了些,舌尖顺着我的下颌线一路舔舐,我低低地惊叫,攥紧了他的衣服。 他却又放开了我:“原来阿翊在之前,不打算天天和我睡觉。” 我难耐地向前凑去,想和他贴近。他撩拨了又离开,简直让我饮鸩止渴。 他却控住我的肩膀,不让我靠近。 我简直快哭出来了。 我难过地垂下头,深恨自己怎么这么笨,说什么都不对。 “我笨死了。”我懊恼地看着他,“你说怎么办嘛。” 季明尘这下却是笑了,他说:“那好吧,你天天和我睡觉。” 我的耳朵也烧得发烫。 直觉告诉我,他说的睡觉,和我方才说的睡觉,不是一个意思。 可是……我低声哼哼:“我……技术不好……” 何止是技术不好,是根本没有技术。夏风悄悄带给我一本连环画,里面的内容看得我脸红心跳,却也沮丧地发现,我连最基本的也不会。 只会躺着不动。 一开始我还是会动的,可是最近借口说太累了,躺着不乐意挪窝儿。便把重担全部压在了季明尘身上。 虽然他武功好,力气大。 但是……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哪有王爷不动,只让王妃动的啊。 真是太懒了。 他说:“什么技术?” 我结巴了:“就、就是……在床上时……” 撞见他的满脸戏谑,我才知道他又是在逗我。 我拧了他一把:“明知故问。” 他又说:“谁说你技术不好的?” 啊? 我傻眼地望着他。 他说:“你要技术做什么。” 当然是让双方都舒服…… 他不等我回答,又说:“我有技术就行了。” 我反驳道:“不能只有你一个人付出。” “我有武功,你没有。” 我一下子就被说服了:“那、那好吧。” 躺着不动是真的很舒服啊。 他含笑地望着我,我的身体陡然悬空,下一瞬,落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一根发簪飞向床头,割断了系纱帐的绳子,纱帘缓缓地合上了。 入夜,沐浴后换上新的寝衣,我裹着厚披风,坐在火炉旁烤火。 一个人从房梁上吊了下来,两道浓黑的眉一挑,和我对视。我早已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吓一大跳。 想起白天那出闹剧,我由衷地赞道:“你武功真好。” 御风悄无声息地落地,一点不见外地坐下倒茶喝,得意道:“那是。” 他说:“也不知是谁被吓得一直尖叫。” 我说:“我是为了配合你们演戏。” 想起一茬,我忙问:“其他人躲好了吗?千万不要被抓。” “放心吧。”御风放下杯子,“暗卫天生就知道该怎么隐匿在黑暗中。” 他突然坏笑起来:“不是吧,还没成为主子的太子妃呢,就开始帮他操心起属下了?” 我脸红了,反驳道:“他是我的王妃。” 御风切了一声,吊儿郎当地靠在椅子上,说:“我说小王爷,你不如跟着主子回北鄞吧,等老皇帝一死,他就是皇帝,你安安心心做他的皇后,多好。留在南楚有什么好的?天天被亲兄弟暗算,勾心斗角,多累。” 我说:“他愿意带着我,我就跟他走。” 御风说:“他当然会带着你。” 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恐惧却涌上心头,我紧了紧披风,盯着炭盆中的火星,怔怔地不说话了。 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御风,你又欺负他了?” 御风直呼冤枉:“主子,这次可真没有。” 我勉强一笑,拉过季明尘的手,认真地说:“你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记得带上我。” 我重复道:“不许扔下我。”
第34章 鸿门 清脆的马蹄铁声音, 回荡在皇宫巍峨的大门前,那条似乎看不见尽头的青石路板上。 我从出生到现在,进过无数次宫。 逛过宫城每一个角落, 见过每一盏檐铃, 宫墙内是我幸福的回忆。 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抗拒进宫过。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拉过身边人的手,诚恳道:“我还是不想让你去见他。” 昨夜里,季明尘劝了我良久, 让我答应和楚竣的那一顿饭。 他用一句话把我说服了。 他说:“与其面对数不清的暗箭中伤,不如直面明枪。面对面的刁难总比背后的小手段好对付。” 可临近宫门,我却又反悔了。 我想到那条又粗又黑的锁链, 想到他冰凉的身体,想到那时的他眼中的空茫和漠然, 心痛得揪起来。 我不忍心。 他是我好不容易才从黑暗中拯救回来的人, 我怎忍心让他重回黑暗。 季明尘低头哄我, 轻吻我的额头, 说:“没事的,嗯?” 我万般纠结地盯着他。 距离如此之近, 他自然读懂了我的情绪。 他深深地看着我, 说:“你不忍心让我面对他,难道我就忍心让你受他的欺负和敲打?” 我的话被堵在嘴里, 只能无言地靠在他胸前, 兀自纠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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