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以为这纨绔是留了个心眼,用此事来要挟青阳武馆,所以他压下了火气,暂且沉住气,卖了大老爷一个面子,又想等从纨绔手里把赵天涯的全尸找回来再行后着。结果你猜怎么着?”大江卖了个关子。 江问白将他讲得兴致高涨,也不忍打断,于是附和:“怎么?” “这混球,扔了满院子的女眷,自个儿连夜跑了!”大江义愤填膺,“你说这是人干的事?” 江问白也是没想到这翁一夸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忍不住倒是刮目相看了:“然后呢?青阳武馆和你们大老爷都要气死了吧。” “可不是嘛。”大江回应,“青阳武馆攒了一肚子火,又不好对着大老爷发作,又不能因为纨绔跑了。他们就屠了满院子的老弱妇孺。这也算不得英雄好汉啊。但这口气又实在咽不下去,于是派了人日日盯着翁家宅院,让这院子只进不出。” “这大老爷此时也悔死了,纨绔跑了,他就担心青阳武馆缠上自己,于是索性称病不出,愣是闭门不见。没过几日,说是休沐回乡了,但也暗中放话说,江湖事江湖了。说白了,就是他也管不着。” “赵厚霖老爷子此时已经气得都不行了,官府不管、纨绔跑了,这儿子尸首一直都没见着,这黑不提白不提的算怎么回事,于是索性就豁出去了,放话要杀了翁氏这纨绔子,听说那什么,江湖悬赏令都已经发出去了,就看江湖上哪个猎头人谁能拔得头筹了。” “本来以为这事就差不多了,就等谁能寻到这纨绔,给个结果就行。没想到这纨绔,倒是突然生了个心思,重金聘了那什么秦风镖局的人保护自己。这镖局也是敢接啊,浑然不把青阳武馆放在眼里。” 江问白听到此处,大致理清了这事的来龙去脉,难怪那日在破庙中,青阳武馆和秦风镖局之间是那般局面。 只是此事距今已经又快大半年,怎么事情还没解决吗? 江问白于是忍不住问:“再然后呢。” 大江见自己讲的,引起了别人的好奇,十分高兴,于是又开始说:“这秦风镖局一插手,这事就不是单纯的恩怨了,而是江湖恩怨了。这赵老爷子气不过秦风镖局插手,索性武馆也不开了,将馆里的弟子分了几拨人,天南海北的去劫镖去了。” “但是兜兜转转了好一阵子,一直还是没寻到人,也不知道秦风镖局把这纨绔藏哪里去了。赵老爷子不服气啊,怎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他还偏就收拾不了呢。” “所以到了今年五月,听说老爷子亲自去了趟锦川,去那什么武林大会,找秦氏的头儿说理去了。” 江问白一怔,竟然还有这事,当时武林大会乱成那副鸟样子,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青阳武馆的任何人。 “那后来他去成了吗? “去成啦。但是也没什么用,但也不知道武林大会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就是没找到人。” 大江如此说,江问白却生了几分好奇,都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当日之事依旧还瞒得滴水不漏?秦氏当真也不寻魔头报仇?这倒是稀奇了。 “赵老爷子据说后来又往秦氏送了好几趟拜帖,前前后后耽搁了几个月,一直得不到回复。外头那些弟子扑来扑去的也只是被秦风镖局耍了个团团转。老爷子就更气了。于是索性硬了心肠下来,也不管什么道义了,就去逼翁氏那些女眷,逼着她们想办法把纨绔交出来。” “这翁氏女眷虽然不会武功,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可多了,这里头还有个姨娘,可猛了,也不害臊,当众就敢脱衣服,直把武馆里一群大老爷们臊得面红耳赤的。反正回来几天就闹腾几天了,一天一个花样,可热闹了。” 江问白心道,难怪全城的跑去看热闹了,这看翁氏的姨娘可不比看唱戏的更好看? 江问白听大江说了这么一大通,忍不住觉得好笑,于是故意逗他:“兄台讲的真好,可也是江湖中人?” 大江摇头:“我就是小老百姓一个。这江湖这么乱我才不搅和,若我是江湖人,这事自然不能这么办。依我看……” 大江正说着,屋内传来张医师的声音:“依你看依你看……依我看,你怎么还不带纸笔滚进来。”张医师给唐酒诊断完毕,发现自家弟子正在外头口沫横飞的与人聊八卦,不由得打趣了起来。 大江神色一凛,赶紧缩了脖子,拿着纸笔进屋。 刚才大江和江问白的一番话,唐酒都尽数听在了耳中。他自然是知道为何秦氏死活不肯出面的。武林大会那么一闹,秦修年一时半会儿怕都不敢出来。 唐酒眯了眯眼,他得想法子逼秦修年动手,否则这人还不好杀呢。 张医师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唐酒哪里不好,但唐酒又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于是最后斟酌道:“老夫行医多年,头回见到如此病症,他没有别的问题,只是血虚得厉害。”张医师摇头叹息,“老夫只能勉力一试,待会儿先试着施几针,然后再开个补气养血的方子,调理上几日。” 唐酒只觉得这人是个庸医,不过他也巴不得将他说的越惨越好。 江问白却深以为意。这唐酒日日被潇湘子取血,可不得血虚么。既然如此,那接下来就得好好养着,想必很快唐酒也能活蹦乱跳。 江问白虚心好学:“那这情况,是不是要吃补气养血的药啊。” 张医师点头:“我先开一方猛一些的药,都是补血养气的。十日后你来我这儿再复诊,看看有没有效果。除了这些,你平时也给这孩子买点猪肝补补。” 江问白点头。 张医师写完药方,交给大江。大江依着方子给江问白送了过来,叮嘱道:“照着方子上写的量来煮,五碗煮成一碗。一共十日的量。” 江问白谢过张医师和大江。张医师此时想起来热闹还没看完,也不多言了,匆匆的:“那你们自便啊,老夫还有事。” 大江一看也快速跟了上去:“师父,等等我。” 江问白见这师徒俩一前一后的又去翁氏看热闹了,只觉得十分好笑。 但由此也生了几分在南阳先住上一段时间的心思。此处民风淳朴,全城的人去看热闹竟然都不闭户,可见治安也是不错的。 他回头看了眼唐酒,走去床边蹲了下来:“走吧,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 …… 客栈朴素而直接,就唤为“南阳客栈”。 江问白在此处挑了楼上把角最清净的一间房,将唐酒安顿在此处。 江问白在无善谷待了这几日,贴身衣物和钱银倒是幸免于难,如今也都被他拿了出来,可以支撑他和唐酒过上一段日子。不过他也不能掉以轻心,若真打算先隐居一段时日,还是要想想寻个什么活计。 他安顿好唐酒后,出去去买些猪肝回来给唐酒补身子。此时城里人似乎已经看完热闹了,街市总算恢复了寻常状态。 唐酒确认江问白出门,立刻一个唿哨,唤来了藏在暗处的一帮手下。 温止陌笑嘻嘻的:“小圣主如今得偿所愿,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唐酒哼了一声,并不反驳,只道:“你们去探一探南阳翁氏到底什么情况,是否能借他们之手,将秦修年逼来南阳,也就省了我们再山长水远的去锦川了。” 众人应下,随即迅速的抽身离开。 …… 江问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借到客栈的厨房煮粥、煮药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就在南阳寻一处小宅子,住下。 这在客栈住着,借个厨房煮粥都要遭人白眼,而且细算下来,在客栈十日的花销,都赶上他在南阳租三个月的民居了! 江问白打定了主意,等唐酒喝猪肝粥和药的时候,就将这个打算说了。 “我是这么考虑的。一来你身体不好,经不起颠簸,若我们再强行赶路,我怕你撑不住;二来所谓大隐隐于市。若无善谷里的人真追出来,恐怕也不会想到我们其实就藏在这里。” 江问白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的,却听到唐酒又是一个字:“哦。” 他有些诧异:“这么乖?” “十分有道理,我没有理由反驳。”唐酒大概是喝着猪肝粥,心情很不错,所以居然破天荒还解释了一句。 江问白不知唐酒本意就想在这里待上几日,他听唐酒的解释,想起白日里唐酒在街上回他的那个“哦”,立刻觉得,唐酒说这话,也是等同于承认自己“无法反驳”。如此一想,江问白便高兴了几分。 唐酒抬头看他突然有些开心,有些不解是为何,他推了碗过去:“你吃不吃?” “不吃。”江问白还高兴着呢,这一刻可比吃猪肝粥都高兴,“这些都是给你补气血用的,你多喝一些。” 唐酒看了一眼江问白,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高兴。高兴的就像个傻子一样。 唐酒这么想着,随即也觉得有些高兴。 昨夜一路颠簸,唐酒早就困了。他刚吃完饭,饭气攻心,这上下眼皮就感觉要打架了。 江问白好气又好笑:“床就在那儿,赶紧去睡吧。” 唐酒爬到了床上,江问白听他嘀咕了一声:“这床真好,好软。” 然后就见唐酒一个倒栽葱,直接趴那儿睡着了。 江问白过去给他盖被子,忍不住又觉得唐酒着实可怜。 这孩子看着眉目清秀的,想来从前也是正经人家出身,却不知何故被无善谷的人擒了去,过了这么久非人的生活。 ----
第37章 小可怜儿 此时夜已深。一夜未睡,江问白也困,但碗是借了人家客栈的,还得洗了还回去。于是他强撑着困意,先去刷了个碗。 小二抱怨:“这翁氏那边都散了,掌柜的怎么还不回来?” 正抱怨着,这客栈掌柜却是回来了。 江问白原当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结果没想到这掌柜的一进门就扯着大嗓子对小二说:“你知道我后来又去看了什么热闹吗?” 就这一句话,登时让江问白清醒了,不得不说,人的本质就是热爱八卦。于是他就支起耳朵,听了一阵。 “我去城东王媒婆那儿吃饭去了。你可不知道,王媒婆最近在张罗谁的亲事。哈哈哈哈哈哈……”掌柜的说话大声,笑得也大声,“他们在给赵厚霖老爷子求亲。你说好不好笑?” 小二十分困惑,“为什么啊?就算要传宗接代,这赵老爷子不是还有个儿子,叫啥来着……” “你说赵立刚啊。他不行。”掌柜的憋着笑,摆手,“赵老爷子如今七老八十了,却是家中身体最好的那个。他那个儿子,心高气盛,年轻的时候一直想闯荡江湖,给青阳武馆挣个名声回来。后来听说还去加入了什么四海聚义盟,参加了那个什么歼魔大战,结果名声没挣回来,给人打了个半身不遂抬回来。好在当时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不然赵家当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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