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张医师看的十分快,或许也是赶着出门,没多久就走了出来,笑呵呵的:“这孩子身体恢复的很不错啊,接下来我再开十日滋补养生的,应该就可以了。还是多注意他日常饮食和休息就好。” 江问白点点头。 唐酒却对这庸医的诊断不甚满意,这老头这么说,那日后他要如何再扮生活不能自理,如何还能哄得江问白处处照顾自己。 唐酒沉着脸,不说话。 江问白只当他是孩子心性。孩子嘛,总归都是讨厌医馆这种地方的。 ----
第39章 天涯海角 从张医师那儿出来,唐酒和江问白并肩走在南阳街道。 这街上好几户都在忙着张罗出城的事,江问白回头看唐酒:“若继续在这城里住上一段时间……” 唐酒一脸无所谓:“你决定就好。” 只要能和你天长地久,老子在哪儿都行。 “你不怕?” “怕什么,总不会再全部人都死了吧。” 唐酒看着街上人群慌乱,没来由的想起许多年前,族人横死、血流成河的模样。 江问白一愣:“全部人都死了?” 唐酒从未同人提及过此事,于是淡淡点头:“嗯,我以前的……村子,全部人都死了,就活了我一个。” 江问白听唐酒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感受到了触目惊心。他的猜测果然是的对的,这孩子从前,真是遭遇了非人的经历。 他不由得又对唐酒心软了几分。 “都过去了。”他安慰唐酒,“我很庆幸,如今你还活着。” 唐酒愣住,从前江不寒说过差不多的话,但他却说的是——“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唐酒淡漠了神情。 “不用安慰我,也不用同情我。”他冷冷的,“我村里的人并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是。你今日说这些话,若他日舍我而去,反倒麻烦。” 江问白十分诧异唐酒这突如其来的冷漠。这孩子,怕不是见惯了生死,心中不踏实吧。 “怎么会呢?你的过去如何与我何干。如今你我相依为命,只要你你不嫌弃同我走南闯北的颠簸流离,我不会舍你而去的,放心吧。” 呵,骗人。唐酒虽然不信江问白说的这话,但总归还是高兴的。 江问白侧头,看到唐酒果然神色缓和了不少,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唐酒的脑袋。这孩子当真是太惹人疼了。 唐酒却是不自觉的挪了脑袋,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摸老子的头。虽然这么想着,他终究还是没有躲开,任由江问白将他的脑袋揉成了一个鸡窝头。 江问白眼见城里不少人张罗着要走,也不急着先回家了,他带着唐酒去囤一些接下来会用到的柴米油盐。 原以为唐酒跟着他去办这些琐事会不耐烦,结果每次回头,却看到这孩子都似乎很开心。江问白便更觉得心酸。想来这孩子也是漂泊久了,如今他只是愿意照拂他,他就如此开心。 如此一想,江问白怜惜之情更甚。 经过一个卖孩童玩具的小摊前,他蹲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唐酒的。 唐酒:…… 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不要,拒绝。我堂堂一个大魔尊! 唐酒怀里,被江问白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件,陀螺、九连环、小人书、风筝、孔明锁…… 他捧着这些东西,叹了口气。 我堂堂一个大魔尊……算了,看在是你送我的份上。 江问白回头看唐酒抱着一堆玩具的模样,煞是可爱。心道,果真还是个孩子。 …… 是夜。 唐酒今日难得晚睡,江问白看他在房里一直摆弄白日给他买的那些小玩具。他也不拿来玩,只是铺开了放在床上,似乎只要看着,就很是开心。 唐酒的确很开心,他和江问白认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被送了礼物。 虽然这些礼物完全不符合他堂堂魔尊的身份,但……每一样他都喜欢。 江问白看着唐酒就这么盯着玩具看,心下又多出了几分可怜之意。 这孩子怕不是从小没玩过这些东西吧,怎么光看不玩呢,真是太可怜了。 以后得对他再好一些。 江问白回了自己房间,白日里他见南阳这般模样,对翁宅的情形又有了几分挂心。 翁宅被封了好几日,一直无人敢进,院中情形也全然不知。莫不如今日去查探一番,若当真是自己从前部下所为,他夜探一番,不知是否会让旧部来主动寻自己呢。 江问白等隔壁屋中唐酒吹了烛火睡下,便立刻围了面巾,换上黑色布衫,从后窗翻了出去。 他一翻身出去,唐酒也睁了眼。方才他就发现江问白心神不宁的,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这半夜突然翻窗,不会是后悔白日里的许诺,要舍他而去了吧。 唐酒是翻身坐了起来,想扔下他跑了,想得美。 …… 晚上的南阳,更加安静。江问白一路走过来,看到不少人家已经落锁离开,只有一小部分还没收拾完,但装行李的马车也停在门外,看起来也就是这几日了。 他只觉得心绪不宁,有不太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 江问白提了步速,赶去翁宅。 翁宅前后门上均贴了封条,但因为惧怕中毒,贴的十分草率和仓促,才过了几日,已有一半的贴条垂了下来,随风轻轻摆着。 江问白不确定千秋血毒到底有多可怕,他虽然戴了面巾,但总觉得没有保障,他在府外试了一下屏息的时间,才进了翁宅。 唐酒和其他人一路跟随,却发现江问白翻去了翁宅后院。 “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唐酒却是放下心来:“多管闲事呗。” 无论从前的江不寒,还是如今的江问白,在爱管闲事这一点上,十分的统一。但横竖不是扔了他跑路,唐酒的心情好了不少。 偌大的翁府空无一人,但九转十八弯的官家府邸设计,让江问白在里面昏头脑涨的转了好几个圈,浪费了不少时间,他翻出墙来透了好几口气,才又屏息入了院子。 眼见江问白如此折腾,唐酒心情大好。这傻子,当真是不记得了,江问白身上有他的血,根本就不用怕这千秋毒。 这傻子…… 唐酒抿了抿嘴,跃身去了翁宅屋顶,找了个高处待着,他倒要看看江问白这傻子,到底要做什么。 江问白第二次进翁府,才终于见到了那个躺了横七竖八好几个尸体的院子。 这几人的中毒情形十分诡异,寻常中毒多为七窍流血,他们却都不是,甚至从外面看来毫发无伤,只是脸色乌青,更像是窒息而亡。 江问白捂着口鼻,去看最先死掉的那个家丁。所有人中,只有这个家丁是被青阳武馆的砍了一刀后,流血身亡的。 那个家丁依旧躺在庭院中央,他是与人打斗时被不小心切中命脉,流血过多至死的。 眼下血液早就干涸了,只剩一具干瘪的尸体横在院中。但不知为何,周围却仍然散出庞大的恶臭,江问白只觉得自己屏住呼吸都感觉能闻到。 而到此时,江问白又觉得他快要憋不住气了。 他再次翻身出了翁宅院子,好好透一口气再进来查探。 但就在江问白在外头扶墙大口喘气之时,却听到翁宅内似乎传来动静。他心下困惑,赶紧屏住呼吸,翻上墙头去一探究竟。 此时院中不知从何而来二三人,皆做夜行打扮、蒙了脸,这几人也不知道提前做了什么准备,竟似乎不怕中毒,径直入了翁宅的院子,然后合力将这些尸体都摞在了一起。 唐酒原是神色一凛,以为这群人是冲着江问白而来,但眼下看他们的动作,却并非如此。 前前后后大约来了十数人,他们分拨而入,第一拨将院中这些死人都抬了起来,扔到一起,第二拨则是抬来了几桶桐油,泼在了尸体之上,又泼去翁宅的墙上。 随即不曾有片刻的犹豫和交流,有人扔了一个火折子出来,转瞬便是轰天大火。 江问白大骇,从翁宅墙上翻了下来,却引了这群人的注意。 一群人朝着江问白的方向追了出去。唐酒凛了神色,几乎就在片刻间,就扔出了夺魂钉,将这些人收拾得一干二净。 温止陌跳上围墙,站到唐酒身侧。 “小圣主,这群人摆明了就是想让南阳百姓陪葬,为何啊?” 千秋门弟子,又或是中了千秋门血毒的尸体若是被火烧了,就会弥漫出巨大的毒雾,成为荼毒方圆百里的毒源。 远远的,似乎传来江问白捏着嗓子的喊叫声:“走水啦!走水啦!” “不知。你们留下查探。我得赶在江问白之前回去。”唐酒迅速的交代了几句,飞身离开。 …… 江问白从翁宅出来后,回头见火势蔓延,他担心若是任由发展,会酿出弥天大祸。于是他边逃边捏了嗓子喊了几句:“走水啦!走水啦!” 几户人家陆续亮了灯火。 确认了附近的民户都察觉了这个大火,江问白才一路回了自家小院。 也不过这个光景,翁宅已经烧了个如火如荼,映红了南阳的半边天。 江问白脱下夜行衣,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何人所为?为何要毁尸灭迹? 但这场大火,他却突兀的想起来一些事,比如当年花都江氏,又比如之前老狐狸提及的他们的家被人放了一把火。 会是同一人所为吗? 外头此时喧闹大起,百姓几户都被吵醒了,一时间人群惊慌失措。有人开始敲锣;有经验丰富的开始张罗救火,但眼下一则火势冲天,二则城中留下的人也不多了,只能是尽可能的阻止火势蔓延,翁氏府邸是回天乏术了。 江问白看着这火势,却是越看越不对劲。 无边黑夜里慢慢弥散开冲天的白雾。这白雾不似随风而散,反而却似乎风吹不散,一团接着一团在蜂拥而出。 寻常大火虽然也会弥漫出烟雾来,但却不似外头这般模样。 江问白看得心下忐忑。 又过片刻,外头传来阵阵惊呼和哭嚎,听起来十分不妙。 江问白凝神之间,听到混乱中有人在大喊:“这烟也有毒啊!天啊!大家快逃啊!” 他心下一惊,判断风向,担心会波及到他们这一片,赶紧去隔壁屋叫唐酒。 唐酒刚来得及藏回被子,根本来不及扮成刚被吵醒的模样,于是索性目光炯炯的看着江问白,先发制人。 “外头这么吵,怎么了?” 江问白不疑有他,匆匆道:“翁宅大火,这烟似乎有毒,不知道会不会吹来这边。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们随时准备逃出去。” 江问白说完便折了回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仓促之间,忘记换脚上的靴子,也不知道刚才唐酒有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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