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音发出无情的嘲笑:“狗就非得和你放一起类比?”然后努努嘴:“小点声, 别打扰煤球睡觉。” 兰慎扶额:“完蛋,现在连猫都不如了。” 煤球醒了, 异常鄙视地看了眼兰慎,打了个打哈欠,一身黑漆漆的毛发养的好,整只黑猫胖胖的, 走到兰慎身前撅了下屁股, 伸懒腰,然后走进了凉室里。 嵇雪眠把内阁处理不完的卷都拿回来了, 提笔疾书, 屋子里只有他笔墨落下的沙沙声。 一旁的嵇寻英玩着绣球铃铛,吱吱呀呀地表示,他想让煤球过来。 煤球高冷着一张脸, 但是把肚皮翻出来让摸摸。 兰慎和煤球一向不対付, 走进来:“小小年纪就爱撸猫,这孩子,有出息。” 嵇雪眠又熬了几个大夜,连着几天茶饭不思,一门心思投在朝政上, 谁都不见。 他面前摆着一碗绿幽幽的汤药,兰慎啧了一声:“不怪您不爱喝, 这玩意儿不会是有毒吧?” 嵇雪眠从刚才兰慎在外面和灵音拌嘴就停了笔,觉得十分好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要不要尝一口?” 兰慎猛摇头:“算了算了,摄政王天天喝,都还活着,我就不用再尝试了。” 嵇雪眠听到这,不太自然地干咳一声,重新提起笔来。 几乎每天晚上段栖迟都陪他喝药,甭管绿色的还是红色的,他闭着眼睛全敢喝进去。 嵇雪眠眼瞅着他的气色越来越好,但是也控制不住在看见药的时候微微蹙眉头。 嵇雪眠就是再不情愿喝,也不得不喝,然后半推半就被那人抱到床上,一边哄他一边非要跟他生孩子。 嵇雪眠不得不摇头叹气,低头,把脸红藏起来。 兰慎又道:“有人找到了皇上的踪迹,那地方有点怪异,据说是个……汲取天地灵气的圣地?” 嵇雪眠顿笔,轻轻“嗯”了一声,“这么神奇?” 兰慎挠挠头:“我不是说那个意思,而是说……大人听说过“天子会”吗?” 嵇雪眠彻底搁下笔,整理下思绪,缓缓道:““天子会”是一个民间组织,早些年靠漕运发迹,因为前朝平定三王叛乱有功,先皇命他们正式掌管京城十六个港口。” 兰慎点头:“近日他们突然宣布从海里捞出了一条龙,引得当地百姓纷纷朝拜,但是属下去看过,那分明就是大型龙鱼的鱼骨,但是特别像龙形。” “重点在于,“天子会”宣称他们得到两位真龙天子的眷顾,一位自然是暗中吞并“天子会”的睿王,另一位属下猜会不是皇上本人?” 嵇雪眠顿首,“有可能。但是这和天地灵气有什么关系?堕龙?” 兰慎揉了揉耳朵,斟酌着开口:“因为要祭拜真龙,当地人们组织了一个……集会,就是吧……男男女女每晚都要当着真龙的面,一一交|合。” 嵇雪眠刚想喝药,就被狠狠呛了一口,放下杯,抚摸心口,难以置信:“这也有人信?” 兰慎瞥了一眼嵇寻英,有点尴尬,后来一合计嵇寻英也听不懂,索性说了:“配置是男女一样多,哥儿最珍稀,可以一个搭配好几个……他们每个人都很快乐,谓之朝圣,第二天醒来觉得飘|飘|欲|仙,所以叫汲取了天地灵气……” 嵇雪眠一听到这四个字,心里已有答案,“看起来是阿芙蓉搞的鬼,是睿王会爱干的事,太淫|乱了。” “所以,属下们都猜,皇上肯定被幽禁在那里,不一定遭什么罪呢。其实吧,这件事摄政王早就知道了,说是不让告诉您的……” 兰慎有点心虚:“属下不忍心看你彻夜难眠惦记着皇上,就嘴快了……您可别说出去啊?” “放心。”嵇雪眠挑眉,“摄政王原话怎么说的?” 兰慎心说横竖也是一死,他就是个传话的,死死闭上眼睛,大声说:“他怕您非要去,被他们关笼子里轮着弄。” “好,很好,我又受教了。”嵇雪眠淡淡点头,“好他个摄政王,什么话都敢说。他现在在哪?” 兰慎看了看天:“在玄清宫,他在玄清宫种了一池子睡莲,白天没事就去摆花弄草……您要去找他?” “没错。” 嵇雪眠开始换衣裳,自从不用再喂奶之后,他就彻底变成从前的模样了,一点看不出来生过孩子的样子。 嵇寻英吱吱呀呀地牵住他的衣角,大大的眼睛充满疑惑,啊啊了半天,雪白的小团子脸上满是委屈,蹦出几个字:“……爹……爹……” 嵇雪眠一看见他就心软,一想到他跟自己在漠北受那么多苦,就把他抱起来,低声安慰了几句:“现在爹爹要去找你父亲算账,你乖乖的,叫灵音哥哥带你出去玩。” 嵇寻英谁都跟,一般都是灵音带着他四处玩,偶尔也带他出门放风筝,教他些简单的事物,灵音听见了,就过来抱起嵇寻英:“先生,今天我可以带他去外面吗?” 嵇雪眠掐了一把嵇寻英的小脸蛋,“去吧,别人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我进宫之前要先去一趟闫明那里,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灵音乖巧地点点头,嵇雪眠摸了下嵇寻英的头,又摸了下灵音的头,最后抱了一把懒洋洋的煤球,转身离开了嵇府。 嵇雪眠前脚刚走,嵇府就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兰慎堵在门口,抱着双臂,斜倚门框,看着沈敬的妻子,“孔夫人,又来找你的死鬼相公?他逛的是酒馆子,不是咱们首辅大宅。” 沈敬的妻子发髻不整,看起来找了沈敬很多天了,“不是的,我是想来求求首辅大人,有没有办法告诉我,我相公最近在哪?每个人都拒绝告诉我,我只能来求嵇首辅了。” 兰慎叹了口气,“也是,摄政王把他的军队都拉去西郊了,自己在宫里住,你是问不到他们了,但是别人都不告诉你,说明有鬼。” 灵音这个时候抱着嵇寻英出来,给他换上了薄薄的白纱衣,显得他更可爱了。 灵音:“咱们先生不在家,我看这事,你不如直接去求摄政王。” 孔月却被嵇寻英吸引了视线,本来无精打采的脸上染上了点笑意,也就是二十四五岁的姑娘,还很年轻,很惊讶道:“嵇首辅成亲了?这是谁的孩子啊?” 灵音和兰慎対视一眼,兰慎解释:“是远房亲戚家的,西北来的,送到京城学书本,见见世面,可不是咱们大人生的啊!” 孔月一点也没怀疑,心思也单纯,听到这里,有点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请求:“小公子,你可以带着这小娃娃陪我进宫,见摄政王吗?” 灵音指了指自己,疑惑:“为什么?” 孔月又有一种马上要哭出来的感觉:“我怕摄政王不见我,他又不认识我,也拒绝我可怎么办啊?你可是嵇首辅身边的人,摄政王知道是你,肯定会见的……” 灵音也有点为难了,小声问兰慎:“咱们先生有没有说过不让阿英进宫?” 兰慎摇头:“大人只嘱托了怎么说,没嘱托不能去哪,我记得那天他还说要带小公子去国子监听课,应该没问题吧?反正你注意点,把她送去就回来吧,看她哭的也挺可怜的,这该死的沈敬。” 灵音也觉得,看一个女孩子这么哭,特别不忍心,于是放轻了声音,劝她:“好了,我陪你去就是了,但是我俩把你送去就走,不介意吧?” 孔月擦擦眼泪,笑着点点头,千恩万谢的,灵音就抱着嵇寻英和她从后门进了宫,为了避嫌,他灵音让孔月抱着孩子,果不其然,人人都以为嵇寻英是沈敬的孩子,甚至夸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爹,斯斯文文的,白|嫩可爱,漂亮的很。 孔月一脸尴尬,深深觉得沈敬的头上已经绿了一片,虽然这事吧……是个美丽的误会,因为她自己是小麦色皮肤,不算白。 真要说起这么白的人,嵇首辅是真的白到发光,不知道他们嵇家人是不是都这么白? 孔月搂紧了嵇寻英,充满怜爱地看着他,她也很想有个小崽崽,这样沈敬是不是会听话许多? 路过国子监的时候,灵音想起什么,笑着问她,“要不要稍等我一会,我去国子监里拿本书,等下陪着小公子读的。” 孔月忙不迭的点头,灵音快步进了国子监,孔月给嵇寻英缕了下长长的头发,很有耐心地逗他:“你长得可真好看,你的爹爹娘亲是不是比你还好看呀?有没有呀?没有呀?哟你又笑啦?” 段栖迟下朝要回玄清宫,离老远就听见女孩子的笑声,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孔月听见脚步声,忙收起了笑容,抱着嵇寻英不知道该不该跪下,段栖迟走过来,“别跪了,你怎么在这?” 孔月很委屈:“摄政王陛下,您知道我相公沈敬去哪了吗?” 段栖迟対沈敬的行径很清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她挑明,注意力却不自觉地被嵇寻英吸引过去。 段栖迟看了一眼嵇寻英,又看了一眼孔月,露出了和皇宫侍卫们同款的疑惑。 但他没有戳人伤心处的习惯,更何况沈敬确实天天在外面吃花酒,因此,他冷淡道:“知道,你回吧,沈敬那边,本王替你教育他,让他尽快回家。” 孔月满脸惊喜,“摄政王陛下,谢谢您!” 段栖迟浅浅“嗯”了一声,却又去看嵇寻英,“你的孩子?” 孔月摇头:“不是,小女子也不知道他的爹娘是谁,是……” 孔月刚想说是嵇首辅家的远房亲戚,突然想起摄政王和嵇首辅素有不合的传闻,犹豫再三,决定撒个小谎:“是沈敬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头次进京,托付小女子照看的。” 段栖迟怕说多了再让姑娘伤心,和沈敬成亲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过孩子,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不喜欢孩子不想要,但是段栖迟不会多那一句嘴。 段栖迟点点头,准备走,却被嵇寻英小小的手抓住了衣裳,天真无邪地笑了一下,“啊啊……爹……爹……” 段栖迟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但是他又不能跟一个孩子这样,任他用衣裳擦手,攥成一团,好脾气问:“他见谁都叫爹爹?” 孔月尬笑两声:“是……是吧。” 段栖迟点点头,看了一会儿嵇寻英,嵇寻英懵懵懂懂的,想要段栖迟抱,段栖迟摸了下他的头,没有抱他。 嵇寻英露出一个要哭的表情,头一次不想再対人笑了,从这一天开始,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什么是记仇。 段栖迟却淡淡一笑:“像是一双标致的丹凤眼,小小年纪就见雏形,长大一定很好看。沈敬不着家,你有麻烦就来找我,至于这小孩子,哪里缺吃少穿,也来找我就好。” 段栖迟不由得想起他和嵇雪眠的小崽崽,情绪有点低落,转身回了玄清宫。 嵇寻英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进了宫门,默默记住了这地方住了个他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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