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雪眠幽幽叹息:“不如一掌都给拍成果汁算了。” 段栖迟笑出声来:“那你要认输了?” “不认输。”嵇雪眠耐下性子,用剪子剪下枝径,一颗一颗洗葡萄,“就你这手艺,还能做的有多快?” “你等着吃就是了。”段栖迟貌似很有信心。 洗葡萄的工作看起来很简单。 但是嵇雪眠万万没想到有那么整整好几十箱的葡萄。 他哀怨地瞥了一眼始作俑者摄政王,摄政王耸耸肩,手下飞快地切菜扔锅里,该炖的炖该煮的煮。 嘁哩喀喳做完饭,一看才半个时辰。 终究是段栖迟先做完了饭和菜,摘了裙布,抱着手,歪着头,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嵇雪眠。 嵇雪眠越发手忙脚乱起来,然而不管怎么加紧,他都是输了。 有点垂头丧气,瞥了一眼段栖迟,发现那人上上下下看自己。 段栖迟乐的更自在了:“你求求我,我就帮你。” 嵇雪眠索性慢下来,不服气地问他:“我不求你,你还帮不帮我?” 段栖迟走过来,“帮。” 他在嵇雪眠身后,两只手故意搁在他肚子上,“帮你揉揉,让你快些洗。” 嵇雪眠眯着眼睛回头瞪他一眼:“出去……” 段栖迟正想说什么,突然觉得手下的肚皮滚了一下。 段栖迟惊了:“他动了?” “他天天都动。”嵇雪眠被踹过没有百次也差不多了,见怪不怪了。 段栖迟却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甚至于太惊诧了,屏住呼吸。 他的手就这么轻轻搁在肚皮上,抚|摸了半天。 小崽崽被他亲父摸了几把,果断不动了。 段栖迟吻了吻他的脸颊,嗓音克制:“我来洗。” 嵇雪眠扒拉开他的手,轻描淡写的:“不劳烦王爷大驾,不就是百十来筐葡萄?洗的完。” 段栖迟不得不软下嗓子去哄,“雪眠,司伶,嵇首辅,帝师大人……” 见都没什么效果,段栖迟福至心灵,厚着脸皮,唤了一声:“孩儿他爹。” 嵇雪眠手下一顿,肩头微颤。 然后段栖迟就被他连人带菜刀给轰出了厨房。 没多时这人又死皮赖脸地进来了。 嵇雪眠脸还是红的,“你有事?” 段栖迟不说话,嵇雪眠去哪,他就跟去哪。 “让路。”嵇雪眠搂着罐子,让他躲开。 嵇雪眠剁葡萄,他也跟着看,嵇雪眠找到方法,把所有葡萄一口气洗完,他就帮着装罐子。 装着装着,嵇雪眠就被酒气呛到,忍不住咳了几声,沾染红色葡萄浆的手捂住嘴,沾了满嘴唇的殷红。 段栖迟看的真切,他的嘴唇显得愈发艳丽起来。 于是嵇雪眠无意中瞥了一眼他,再往他下面一看,红着脸骂了一声:“禽|兽。” 段栖迟飞快地掐了一把他的脸蛋,抱着好几筐葡萄去装罐子了。 装完了罐子,嵇雪眠看着他,发现他还没消。 墨黑的瞳孔闪出些调笑的意味,故意要让他出门:“去院子里埋上?” 段栖迟笑笑,抓住他的手,“那你得帮我。” 嵇雪眠被他倒打一耙,无声眯起眼。 外面这一会儿的功夫就下起了雪。 出了门,台阶上满是洁白的雪,厚的很,看不出下面有没有冰层。 嵇雪眠的手都磨红了,去扶玉栏杆,却被他把两只手都攥在了掌心里。 嵇雪眠眼尾还潮着,抬眸去看他:“这是何意?” 段栖迟便绕到台阶下,站的比他矮了一阶,“给你当垫背的。” 摄政王府的台阶很长,一阶一阶下足有二十阶。 段栖迟便步步后退,嵇雪眠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走下来。 他握着段栖迟的手,就不用再去扶玉栏杆,不自觉地被他牵着走。 段栖迟轻轻数台阶:“二十,十九,十八……” 嵇雪眠突然就犯起懒来,也不想去数,也不愿意去看脚下的路,就这么交付给他,也不错。 最后一个台阶,两人站定,早就准备好了两把小铁锹,用来挖地。 段栖迟选了一棵桃花树,走过去,拍拍树干,“挺结实,等到明年开花,酒也就能喝了。” 嵇雪眠想动手挖地,被段栖迟阻止了:“你歇着吧,我来。” 罐子被手脚利落的小厮搬过来,见摄政王有心自己挖坑,就撤到一边去了。 嵇雪眠就看着他一铁锹一铁锹挖坑,直到挖出了个不小的坑。 两个人一起把罐子放了进去,然后给它结结实实埋了起来。 段栖迟拍拍手:“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等。” 嵇雪眠:“等多久?” 段栖迟大概掐算了一下时日,笑了笑:“等明年春来的时候。” 明年春来,说起来很久,可是眼下这局势,看起来又很远。 段栖迟一步一步靠近他,嵇雪眠没有躲开。 他轻轻揉上嵇雪眠酸|胀的腰腹,“别的不论,刚才可是你输了。” “我知道。”嵇雪眠认赌服输,冲着段栖迟微抬下巴,“你过来。” 段栖迟得到授意,看着他的眼角越来越潮,长睫扑闪着,便故作镇定地靠近了他。 “司伶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风雪之中,俊美挺|拔的摄政王一丝不晃地站着,虽然负着手,却死死盯着他怎么也不够看。 嵇雪眠就挑起他一缕乌黑的发丝,附到他耳畔,咬了下嘴唇,心里砰砰直跳。 段栖迟并不着急,他出神地望着嵇雪眠的侧脸,鬼使神差地伸了食指,戳了戳他雪白的脸颊。 指腹|下有一个小小浅浅的梨涡,轻轻揉了揉,指尖就戳的更深了一点。 “你从小就有这个梨涡,就是不爱笑。” 嵇雪眠的脸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北风太冷,还是汤婆子太热,熏的他脑子都开始迷糊糊的。 “你怎么知道的?” 段栖迟眼里只能看见他那张清冷秾艳的美人面,冷如霜雪的脸颊染上一丝红晕,轻声来问自己。 他靠着茶几坐下,把人抱到腿上,去吻他的下颌角,心情很好地回答他:“你还有哪里是我不记得模样的?” “所以,司伶,你现在要不要叫我?” 嵇雪眠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段栖迟心中了然他一向不擅长风月,也不强求,而是搂住了他的腰,温柔地哄着他,笑容里有一点点期待:“大人已经答应我了,趁着你还没反悔,我问你,该叫我什么?” 他的眼神像是藏着两团星星,嵇雪眠莫名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年少,段栖迟就喜欢这样抱着他摇来摇去,提一些无理的要求。 虽然就是写张字帖,画个扇面之类的琐事,嵇雪眠就每次都拒绝不了他这种祈求的眼神。 “我该叫你……”嵇雪眠被心跳惹得轻咳了一声,然后才接着说道:“……夫君。” 话从那两瓣淡粉色的唇|瓣里说出来,泠泠如雪的嗓音十分好听。 想听他叫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白天也这么叫,晚上也这样叫,不许再叫别的。 他若是不答应,那就算是再耗上一辈子,也要追逐到他的应允。 段栖迟隐忍下不可言说的强势心绪,粲然一笑,“再叫一遍我听听?” 嵇雪眠看了看四下无人,安静的很。 雪又下起来,粘在段栖迟发梢上,白莹莹的雪花落在他睫毛上,眨眼就化在这双狭长漂亮的眼睛里。 当他看不出来吗? 满眼写着誓不罢休,步步紧逼,偏要用卑微又渴望的眼神来欺负他。 嵇雪眠顿时觉得很有趣,玩心大起,不妨就试试看,他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嵇雪眠低低笑了笑,轻咳一声,顺着他的意,耐心地又叫了一遍:“夫君。” “诶。”段栖迟的手掌按揉他的腰,“叫的真好听。” 嵇雪眠撑着肚子,腰很酸,被他按摩着,缓缓问他:“那你该叫我什么?” 顿了顿,“不许叫孩儿他爹。” 段栖迟弯起眉眼笑笑:“那叫,娘子?” “也不可。”嵇雪眠摇头,看这副带笑的神情,就是有意为难段栖迟。 段栖迟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依恋这一刻。 日子如果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要不就叫……” 一阵脚步声传来。 云霓喊道:“王爷,所有的菜都装盘端上来了,要不要现在就吃?” 段栖迟扬声:“好。” 嵇雪眠挑起长眉:“这就不叫了?” 段栖迟把他打横抱起来,往自己怀里一搂,“叫,晚上再告诉你?”
第66章 逼宫01 “晚上吗?”嵇雪眠捕捉到了一点不对劲。 他偏不让段栖迟躲避。 嵇雪眠噙着笑:“夫君……” 又叫一声:“夫君……” 段栖迟忍无可忍, 他感觉自己又起了,太难受了。 首辅大人不出言则已,一出言, 语不惊人死不休。 “别叫了,你再叫, 我就在雪地里办了你。” 嵇雪眠虽然是故意撩拨他, 但也是有点羞,嘴上不饶人:“那就办我……” 段栖迟低低骂了声。 叫什么夫君?这到底是对谁的惩罚! “现在, 此时此刻,不把你扒光,就是我最后当人的底线了。” “司伶,你别逼我当畜生。” 嵇雪眠刻意钻他话里的漏洞, 鸡蛋里挑骨头:“你是说, 你不当人了?” 段栖迟咬着牙关,“自从遇见你开始, 我早都不当人了。” 他所有的想法都被眼前人拿捏的死死的, 包括每一缕微不可查的小小情绪。 他什么都瞒不过嵇雪眠,也一定会输给他的每一次情话。 嵇雪眠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有点好笑:“你现在不让我叫夫君, 我晚上就不叫了。” “不行。”段栖迟恨得要命, 把他搁在饭桌前的椅子上,报复性地以一个深吻堵住了他故意招惹的话头。 嵇雪眠还是忍不住笑,闷闷的笑声从喉咙溢出来,整个人笑的头发丝都在动。 段栖迟听他笑,心里顿时软成一片。 吻他的动作越愈发温柔起来, 辗转反侧间,他的嘴唇亮晶晶的。 偏过头, 嵇雪眠轻轻掭舐了一下,“那夫君,可以吃饭了吗?” 段栖迟被他叫的脑子一团糟,“你吃吧。” 嵇雪眠“嗯”了一声,表示疑问:“你不吃吗?” 段栖迟撩开衣袂,施施然坐下,“我攒着,晚上一并在你身上吃回来,怕不怕?” 嵇雪眠知道他就是这么说说,试图给自己找回场子。 真到了床上,他恨不得使出百般花样,讨自己欢心。 嵇雪眠一笑,浅浅的梨涡就凹了进去,“怕,夫君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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