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慎点头:“是,大人,您放一百个心。” 两个人走后,嵇雪眠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 他怀孕了。 他真的怀了段栖迟的孩子。 而且他还……不能打。 想起段栖迟所说过的,一旦他真的怀孕,段栖迟就要剥夺他的权位,把他娶回去当王妃,关在府里不许出门…… 嵇雪眠几乎是一瞬间下定了决心,他想,他不能告诉段栖迟。 不能让他这个摄政王当的太舒服,失去了掣肘他的力量,段栖迟就要翻天了。 万一真有肚子大到藏不住的那一天…… 嵇雪眠的手极其缓慢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在那之前,要找机会搬离皇宫,离开段栖迟的视线才是。 这样想着,段栖迟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嵇雪眠几乎是本能地起身,衣袂翻飞着,脸上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王爷。” 段栖迟皱了皱眉,视线却不断的在他身上巡瞍。
第42章 国子监06 嵇雪眠心惊胆战的站着, 手下意识地挡在腰腹上。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个月多的身孕是看不出来的。 段栖迟只是看了他几眼,没做他想, “李御医出去的时候满脸担忧,只说你不让他说, 到底怎么了?” “一点小毛病, 睡一觉就好了。”嵇雪眠紧跟着回了话,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段栖迟似乎有点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语速这样快, 不过他还是走近了几步,执意追问:“李御医原话怎么说的?” 嵇雪眠被他盯着,感觉自己是落在了大理寺手里的罪犯,大言不惭道:“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王爷的意思是我骗了你?” 段栖迟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嵇雪眠试图跟他转移话题, 决定问他,宣懿给宣沃倒暖身的欢情酒这件事情。 “照王爷的说法, 宣沃和阿兰都服了欢情酒?”嵇雪眠重新坐下, 拾起桌子瓷盘里的点心,咬了一口。 见他吃东西,段栖迟便坐在他身边, 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品了一品,似乎对这天山香叶不太满意,重新又搁下。 段栖迟浑身燥热,只能勉强一饮而尽,说道:“没错, 还喝了不少,这欢情酒烈性, 非两人和合不能解,自.渎没用,今夜皇后宫里的嬷嬷们有的忙了。” “新婚夫妻之间增进些感情也是理所应当的,教引姑姑有经验。”嵇雪眠说起这种话,不自觉刮了下鼻尖。 “嗯。”段栖迟似乎是敷衍,轻轻应了一声。 他心不在焉的,眼角还泛着潮红,整个人隐约散发着濒临极欲边缘的危险,似乎像一条即将点燃的火药线,随时随地会打破努力维持的冷静。 看得出来这欢情酒药效太烈了,宣懿备的这份大礼属实下足了料。 可是宣懿为什么要给段栖迟也倒一杯?是想让这不沾女色的摄政王也现出原形? 嵇雪眠整理着思绪,宣懿这个人心思缜密,幕僚也曾说起,宣懿一直在封地招兵买马,养精蓄锐,陷害段栖迟实属情理之中。 宣沃身侧实在是群狼环伺,唯一一个正大光明打着篡位旗号却鞠躬尽瘁守护边疆的人,居然是眼前这暴戾恣睢的摄政王。 铜墙铁壁一样的嵇雪眠抿了一口茶,浑然不怕这群狼。 似乎是段栖迟感觉到嵇雪眠在寻思他,他挑起眼眸,蕴藏着深深欲念的瞳孔黑嗔嗔的,白眼仁上有了红血丝。 嵇雪眠和他对视了一眼,莫名觉得被他扼住了喉咙,几乎要窒息。 段栖迟就是这样的人,他从不掩饰他的欲望,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他想要的时候会说,他想坑害谁便去做,谁也拦不住他。 可是眼前这情形,他似乎正极力克制着身/体的渴望。 嵇雪眠能看懂,他打算装不懂。 扭过头去,却被段栖迟出声叫住:“司伶。” 嗓音嘶哑地要命,翻涌着滚烫的热意。 嵇雪眠突然犹豫,要不要现在告诉他。 可是不说的话,晚了就来不及了。 嵇雪眠清了清嗓子,下了些决心,说道:“王爷,臣有一事相求。” 听嵇雪眠语气很是慎重,不像是要说寻常话的样子,段栖迟缓缓放松,背靠在长椅木背上,左手搭在桌面上,几根手指不轻不重敲打着桌面,焦躁不安。 但他脸上还是沉静的,似乎还带了点温柔的笑意。 他宽阔的胸膛缓慢起伏着,不经意露出的锁骨都染上薄红。 段栖迟的目光在嵇雪眠脸上徘徊流连,唇角微微勾起来,道,“你说。” 被他这样虎视眈眈地盯着,觊觎着,打量着,嵇雪眠只想速战速决,不想拐弯抹角。 “臣打算再在宫里暂住些日子,就回嵇府住。” 段栖迟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嵇府街巷偏远,你每天上朝要天不亮就起,太辛苦了。” 嵇雪眠眯了眯眼睛,“王爷……去过?” “路过。”段栖迟直言。 嵇雪眠一想也是,他住在哪里,哪里就要被踏破门槛。 段栖迟去没去过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想知道的话,一群人上赶着要告诉他。 “臣竟从来不知。”嵇雪眠把手中点心都吃光了,意外觉得味道不错,甜丝丝的,便又拿了一块。 段栖迟看着他的唇蠕动,看起来很爱吃,心情也是大好,拿了一块,尝了一口。 一时间,两个人只顾着吃东西,竟然没说话。 段栖迟吃完了糖糕,捻了捻手指,轻笑一声,“大人日理万机,能知道我什么?” 这话说的莫名酸。 好像嵇雪眠辜负了他一样。 嵇雪眠咽下点心,润了口茶。 段栖迟却把手伸过来,擦掉了嵇雪眠嘴角残留的糕饼渣。 然后他食指游移,揉.弄着手下一瓣唇.肉,直到彻底红润起来。 “我思恋大人多年,大人也从来不知。” 嵇雪眠躲开了,火辣辣的。 自李御医说完,这一个晚上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 嵇雪眠疲惫的很,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希望在明天早晨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段栖迟收手,这才慢悠悠问他:“为什么要回嵇府?” 嵇雪眠便垂下眼帘,“臣想回家看看了。” 嵇雪眠心道,回自己家住,还要问为什么吗? 当然嘴上不会这么和他抬杠。 一个宣懿就够难对付的了,他现在不想再激怒段栖迟。 同时,嵇雪眠不想被他发现自己怀了他的…… 嵇雪眠咬了下嘴唇,不想提起他肚子里正沉睡的小生命。 现在唯一能指望段栖迟放他回嵇府的理由,就是他对自己的喜欢了。 虽然嵇雪眠也不敢确定,段栖迟是不是逗他,在利用他吞噬半个朝堂。 毕竟嵇雪眠小时候真的没有那方面想法,他对谁都很冷淡。 要不是嵇雪眠去了南疆,他这辈子都想不到段栖迟喜欢自己。 毕竟当年嵇雪眠保护他,也只是帮段栖迟在国子监里过的更好一点,没有多余心思。 更别提现在他们在朝堂上水火不容,是外人眼里的仇敌。 气氛僵持着。 段栖迟沉默着,未置可否,没说同意,也没说不行。 嵇雪眠便催促了一句:“王爷?” 段栖迟的头却侧了一下。 他在余光里发现了被嵇雪眠扫到凳子底下的杯子碎瓷片。 嵇雪眠眼看着段栖迟的眉心重重一跳,然后他弯腰捡起瓷片,拿起来反复看了看。 半晌,他面露不悦,把碎瓷片搁在桌面上,“司伶,这是李御医摔的吗?” 嵇雪眠否认:“他只是御医,哪来的胆子在臣面前摔东西。” 段栖迟道:“也是。”他反复查看着碎瓷片,“上面还有水渍,说明时间不长,不是宣沃摔的,那么只能是你自己摔的了?” 嵇雪眠只好承认:“是臣失手了。” “失手?”段栖迟扬起眉毛,“你唯一一次失手,就是在南疆跑马山射箭偏了几寸,饶我一死,你说你不是故意的,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 段栖迟话音落下,凑近几步,他身上的体温好像还没有消散下去,好像外面的冷风那么大,都无法吹灭他熊熊燃烧的烈火。 嵇雪眠不由得躲闪了半步,没有过于明显,“确实是我摔的。” 段栖迟摇摇头,“不对,你有事瞒我。” 嵇雪眠心口骤停。 “李御医到底说了什么?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问。” 嵇雪眠强作镇定:“寻常问诊,没什么特别的。” 段栖迟笃定:“那你不会摔茶杯。” 半晌,段栖迟眼眸一沉,貌似被自己的可怕想法吓到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嵇雪眠身前,把他按在椅子上,半跪下来,衣袂铺在地上,华丽又一尘不染。 嵇雪眠低头看他,不动声色。 段栖迟不甘不愿地说道:“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是你的病太严重了,很难治愈……对不对?” 嵇雪眠微微一怔,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不能让段栖迟一直纠结在这里:“就算是吧。” 段栖迟的眼眸里突然闪出心碎的神情来。 嵇雪眠突然意识到这样说可能不太合适。 按嵇雪眠自己的体质,他要是承认了,恐怕在段栖迟眼里,真就离死不远了。 果不其然,段栖迟看他像是看一个马上要撒手人寰的病患。 “摄政王府和嵇府相距甚远,你不在我眼前,我总是担心你。”段栖迟牵着他的手心,大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着,细细慢慢,“留在宫里,或者去王府,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被迫寿命缩短的嵇雪眠苦于不能解释,“王爷你先放手,学生们要下晚课了。” “下就下,谁敢看你?本王罚他们抄十遍课业。”段栖迟委屈道。 嵇雪眠警告他:“别胡闹。” 段栖迟一边笑一边用下巴去摩蹭他的手指,“你答应我,我就不胡闹了。” 嵇雪眠头疼,怎么能答应他? 可也不能让他一直这么半跪着,这叫什么事? 他正这么想的,门外就有人敲门,“嵇首辅在吗?” 段栖迟先是一愣,然后笑的更换,“你答不答应我?” 嵇雪眠一把捂住他笑的可恶的嘴唇,冷声朝门外喊道:“说。” 门外人敲得更急了,“嵇首辅,赵公公传旨,宣您去延年宫。皇后衣衫不整从宫里跑出来了,您快去劝劝皇上吧!” “洛国公已经知道了这事,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就往宫里来了,恐怕难以收场啊!” 嵇雪眠猛地拍桌子站起来,脑子嗡的一声。 一股怒火从胸腔底部升上来,一阵阵灼烧着他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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