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开了一个小缝,正冲着方正清的脸吹风。 长孙玄看得直皱眉头,“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身子,还对着风口打盹儿?” 方正清眼见他抬手将窗子关上,露了个浅薄的笑,嘲笑道:“你现在怎么比南宫还啰嗦?期儿都没我这么娇弱呢。” “你……”长孙玄对上方正清清亮的眸子,便没了脾气。 他只能伸手掐了掐方正清微凉的脸颊,以示惩戒。 “下次再这么不小心,我便要罚你了。” 方正清知道他不敢做什么,于是冲他笑了笑,无辜地眨眨眼。 其实长孙玄就是嘴硬。 自从南宫未为他诊治时,提着药箱叹着气出门后,长孙玄便魔怔了。 他现在是恨不得将方正清捧在手里,含在嘴里。 “你就仗着朕宠你。” 长孙玄掐脸的动作变作了抚摸,手指划过他如墨的清俊眉眼,细细描绘着。 方正清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手覆上他的手背,疑惑道:“怎么了?” 长孙玄眸中闪过某种沉重的光,鲜少地有些颓丧,“我在想,南宫说,你的身子……” 有些话在他心中盘旋了许久,他刻意不去碰,就怕伤人伤己,只落得一身血淋淋的伤。 但纵是不提,又梗在他胸口,终究是不得意。 哪日方正清先走了,他还能独活吗? 方正清喟叹一声,读懂了他的心思,只好轻声安慰他,“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我还没那么快……” 见长孙玄脸色骤然一变,方正清便将那个字吞了下去,继续道:“我还没看期儿长大……况且,现在还多了个阿归。” 说起于归,他身子也弱,长孙玄便将他拜托给了南宫未和杜央。 一个教他医术,一个教他武功,将来也算是能有个谋生的手段。 方正清依旧是当年京中少女梦中情人的模样,眉眼温润,顾盼之间自有风度,他笑道:“最重要的是,我还舍不得你呢。” 与长孙玄相处得越久,方正清就越能知晓长孙玄的心思。 前朝大臣都说新皇心思沉重,不可捉摸。而方正清却晓得,长孙玄只是个单纯之人。 岁月将他打磨得凌厉,成为一把锋利的刀。 可他还是当年在洛城时埋万千百姓与战友入土的少年。 他的心依旧纯澈,依旧赤忱。 就像现在,长孙玄听了他的情话,就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燃烧出一簇小火苗,像极了一条等待主人顺毛的忠犬。 方正清心中叹了口气,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 “噗……” 摸完后,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长孙玄状似不满地抿着唇,抱怨道:“你把朕当宠物养吗?” 方正清觉得他倨傲地抬下巴的样子实在与宠物无异,但他只能违心道:“皇上你哪是宠物?你是我的珍宝。” 说得方正清自己都绷不住,红了耳尖。 长孙玄却受用得紧,他弯腰将方正清一把抱起。 “书……我的书……”方正清手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摊开的书本滑落在地上。 长孙玄挑着眉,霸道道:“明日再管。” 他将方正清塞到被子里,又拉起被褥,掖到他的裸露的脖颈下。 “现在,乖乖睡觉。” 说完,长孙玄将双手撑在他头的两侧,俯身吻住他的唇。 直到吻得方正清再喘不过气来,眼眸荡漾着秋波,只能动情地看着他。 这时,长孙玄便艰难地移开视线,声线不稳,哑声道:“睡觉。” 方正清听话地闭上双眸,实则睡意不浓。 许久后,他还能听见长孙玄翻折子的声音。 对于前朝之事,长孙玄渐渐不愿说与他听,就怕劳他心力。 但方正清也偶有耳闻,近来边关不太平。 长孙玄不欲让方正清知晓,方正清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夜渐深,长孙玄翻纸张的声音依旧未停歇。 方正清的被子暖烘烘的,他装睡装得久了,身子躺得有点麻,于是稍微动了动手臂。 哪知长孙玄敏感得很,轻步走到他身边,低头将额贴在他额上,道:“睡不着吗?” 方正清便干脆睁开双眸,抓住他的衣袖,撒娇道:“你抱着我睡,不然我睡不着。” 长孙玄宠溺一笑,柔情似水。 “好,我陪你睡。” 长孙玄将方正清抱在怀中,一手桎梏在他腰间,小腿夹住他的小腿,将他整个人都罩住了。 本就是夏日,长孙玄体温又高,方正清只觉得自己像被放在火炉里烤了一般。 须臾后,长孙玄睡着了。 他呼吸平稳,眉眼安静,想来是前朝事务繁多,眼下的青黑有些重,但他今日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方正清窝在他怀中,静默地看着他,无声道:“晚安。” 陷入混沌的梦之前,方正清感受到一个温暖的吻落在他的唇间。 他的心就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时分,沉入一片柔软之地。 “我爱你。” “我爱你。” 此生相伴,但盼来世。 …… 大周朝245年,周明皇长孙玄让位太子长孙期,自居为太上皇。 他在位20年,一直励精图治,将大周朝的繁盛推到了顶峰,史称昌乐盛世。 唯一令百姓不满的地方,便是他一生未立皇后,更是连选妃都没选过。 众人皆言,他后宫中居住着一位倾城美女,皇帝便是为了她抛却了世间美色。 百姓深以为然。 仅有一小部分人反驳说,那后宫住的,分明是一个实打实的男子。 不然,周明皇如此盛宠她,为何不干脆立她为皇后? 众说纷纭。 但显然前者更具有说服性,因为只有女子才能生下孩子。 且从未有人怀疑过长孙期的皇室血统,因为长孙期的五官,活生生就是长孙玄的翻版。 长孙期后被不长眼的使臣问起过他生母的身份,他却罕见地笑答:“他,是个极为聪慧之人。” 这形容词甚为怪异,长孙期添了一句,“背离世俗,却是天作之合。” 这话听得问话人一懵,终究是不解其意,却也不敢再问。 因为长孙期身边的侍卫已经用冷冽的目光扫了他无数次了。 使臣悻悻不已,闭上了嘴。 在回御书房的路上,长孙期忽而抬眼看着远方滴水的屋檐,道:“他们要回来了吧?” 于归拿着伞,费力地举在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长孙期的头顶,自己的肩头被雨水尽数打湿,他顺着长孙期的目光望去。 “嗯,过了多雨的夏天,他们便能回来了。” 长孙期回身看他,凤眸微狭,问他:“冷吗?” 于归摇摇头,“不冷。” 长孙期不语,抬脚踏起一朵水花,转身离开,于归疾步跟上他。 夏天已尽,又是重逢之日。 第154章 打翻的醋坛子 南宫未的药房外排了很长的队伍,可说是门庭如市,但他的店门紧闭,大夫不知所踪。 后院储药间内。 响起南宫未温情脉脉的声音,“阿央,你每次看着我的时候,我都好想亲你呀。” 此时,南宫未正单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倚着墙笑意盈盈地望着对面穿着一身黑衣的杜央。 杜央手紧紧攥着剑柄,手背之上青筋必现,脸上神情隐忍,偏开头不去看南宫未。 南宫未颇为意外地挑眉,上前几步,抬手触及他的下巴。 他轻笑道:“还挺有定力?” 说着,南宫未的手顺着他的下巴轻抚到脸侧,指腹在他耳垂下方盘旋。 那是杜央的敏感点。 他眼中带着捉弄的笑意,另一只手攀在杜央的胸前,顺着他的胸往下抚摸。 炙热的呼吸落在杜央凸出的喉结处,南宫未明显感觉到杜央的身子僵了一下。 “啧。”南宫未抿唇不悦地低哼一声,若是放到往常,他这么努力地撩拨,杜央早就压着他亲上来了。 “还在吃醋?”南宫未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杜央的眼眸又黑又沉,他终于开口道:“我并非无理取闹之人……” 南宫未无奈失笑,杜央分明是闹小情绪了,固执脾性一上来,是很难哄好的。 这让南宫未想起当年在他身后如跟屁虫一般的小杜央。 脸软,看上去很好欺负,但他却有本事将欺负他的士兵打得鼻青脸肿。 每每负伤回家后,都会被南宫未罚站。 杜央表面强硬,内心却委屈,好几次红了眼眶,却依旧不肯求饶。 后来,杜央便长大了,也再不会在南宫未面前红眼了。 他今日这幅模样,倒是与当年的模样有几分重合。 南宫未晃神了一瞬,反应过来,手腕已被杜央攥住。 “若是你想成亲了,我……”杜央眼角微红,他哽咽道:“若是你有意成婚,我便是你的累赘了,只要你跟我说,我便离你远远的。” 南宫未微愠,一头雾水。 这都哪跟哪呀? 杜央犹在自言自语,情绪甚为低落,“我……” 南宫未干脆勾着他的脖颈堵住了他的唇。 杜央的瞳孔有一瞬放大,随即感受到南宫未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一阵酥麻感侵袭了他的全身,杜央如同石头人般,僵硬了半晌,却无动于衷。 南宫未脸颊绯红,一颗心不听使唤地跳动,乱了序,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受了杜央的轻薄。 自他与杜央确认关系以来,杜央依旧没有安全感,像只摇尾的狗子,粘人得很。 尤其是今日,他的阿央受了委屈。 他不得不哄他。 南宫未慢慢地舔开他的齿关,手贴在他的背后,掌心有些微烫,杜央觉得自己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 杜央的眼眸染上了水光,就这么盯着南宫未。 吻他时,南宫未神色带了丝迷茫,长睫扑闪着,像是欲振翅飞翔的蝴蝶。 空气变得暧昧而焦灼。 一吻完毕。 南宫未亲了亲他的脖颈,半阖的眼睛睁开看他。 “阿央……”南宫未的嗓音喑哑,“那位李小姐当真只是我的病人。” 杜央眸光沉似水,他用指腹擦拭掉南宫未唇角的水渍,道:“我很想相信你,可那日我分明看见……” 他似乎不欲多言,舌尖抵着发酸的牙根,酸得他难以忍受。 南宫未揉按着眉心,解释道:“那位李小姐找我医治一种季节性的皮肤疹子,我回头给她拿药了,谁知我再一回头,便看见她脱了衣裳。” 杜央的视线闪过一瞬凌厉,语气幽怨道:“我看见你抱着她……” 说起这件事,南宫未简直是比窦娥还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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