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就是长江天险,当年魏武帝曹操就在这里一败涂地,最后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事实就是南朝现在铁板一块,明君忠臣,各个都要以死报国,这个时候怎么去打?怎么可能打的下来? 但是玉珩知道,这个时候说的再多都是无用,父亲已经铁了心要打南朝,被自己的宏图霸业迷了心智。一个人有宏愿是对的,但是这个宏愿,也会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 玉珩能做的就是一定要去参战,赢了最好,不论输赢都要尽全力护好父亲,这个世上他现在还爱两个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楚燃,但是楚燃走了,不能复见,那就尽全力护住父亲。 出征仪式一样,这次父亲亲自督战,玉珩是必定要去的,只是因为和父亲争议太大,父亲没有任命玉珩为主帅。任命老将苻期为主帅,苻期是父皇的一位弟弟,玉珩的一位叔叔,拜为镇国大将军,拜玉珩为骠骑将军只做副将,为了玉珩安全,还是不让上一线。父皇,你这么关心儿子,为什么不听儿子的劝诫呢? 本身也没有百万人马,而且人马从各地州赶过来,离近长江的州、郡兵马到的早,远处的还在途中,其中有很多鲜卑慕容氏的人马,还有羌族的,先期到达约有25万人。大战之地定在泾阳,而南朝只有8万人迎战。 这个地理位置和玉珩以前打仗的场地不同,玉珩以前的战场往往都在平原,平原宽阔,再大的阵仗都可以排开,往往是前后10人一列,左右排开20里(好几千米)组成多个大阵。 左右有骑兵防护,但是这块地方离长江太近了,整个战场就很小,战士们就排不开,人与人挨的非常近,说是胸贴胸都不为过。 此次大战人数太多,铠甲护具根本不足,只能保证部分将士死战穿着,其他后面的人保障不了,魏军与南朝军马相对而望,长江天险谁也过不去。玉珩想这样也好,对方不来,我们过不去,大家就这样对峙,这么多的人,粮草消耗巨大,最终返程也是好的。 但是父皇着急,责令众将想出个策略,此时有个叫李翼的将领提出:“我本是南朝人,现在投降了魏国,自然应该为魏国出力,我愿意去跟南朝谈谈,劝降他们。” 父皇同意了这个意见,但此人本来就是南朝降臣,进入南朝军营后将我军弱点都说了出来,而后拿回来的作战方案是,让我军往后退几里,晋军渡江过来和我军打。 父皇觉得此法合适,玉珩想说自己的意见,父皇根本不予理会,不予采纳,玉珩也没法说下去,野心终是迷了父皇的眼。 ----
第56章 一场繁华终落幕 次日,我军准备往后退三里(约1.5千米),因为泾阳这个战场,本来就小,我军25万人汇聚与此,25万啊!那是多少的人,战在这不大的战场上,本身就是人挨人站了根本排不开。 25万人多少排的人,多少人站在这小小的战场上,前面的人往后退,最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该不该退?为什么要退? 突然有人大喊“魏军败了!魏军败了!魏军撤退了!”25万人啊!退的退,跑的跑、撤的撤、不知所措的,你推我搡的形成大面积的踩踏,溃不成军,一夕之间完全丧失战斗能力。 最可怕的并不是这个,是此次带兵心意不齐,有羌、鲜卑、羯……都是各个国家之前战败的民族组成的队伍,各怀鬼胎,本身就不盼望魏军能胜,更是奔逃四窜,甚至趁机作乱,趁机斩杀了主帅苻期。 兵败如山倒,此话不假,南朝军队见我军中计,阵营已乱,上船北渡长江,我军自己已经乱作一团,哪来的防御能力?坠江而死、自相踩踏,慌不择路,南朝军士上岸后更是势如破竹,大杀四方,轻松斩敌数以十万以,尸骸遍野。 战事至此再无转圜余地,只能快速奔逃,部队大乱如此,再指挥也是无用,战士们根本听不到声音,也无暇听指挥。玉珩因为不是主帅并没有站在阵前,父亲在远程的阿耳山上观战,也并未到战场跟前,玉珩望向山的方向去找父亲,第一反应就是要在这乱军中护住父亲。 果是有人趁势作乱,父亲一直站在阿耳山上,玉珩看见有人带队在往父亲方向去,这么乱,哭喊的、奔逃的、到处都是人。玉珩只能用力推开挤在自己身边奔逃的士兵,乱军人与人挨着身子在挤着过,如此大量的人数在奔逃,穿行极为困难。 玉珩从无数奔逃的人中,硬是挤出一条路来,自己也是差点被人推倒,还好韩定一直在身边,从后面上来一把抱住了玉珩,方才稳住了身子。 这样乱的人群里一旦摔倒,就不可能再站起来,会被后面的人直接踩过去,最终踩踏至死,根本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自己身后被冲散的、被推开的、被踩踏的,能跟着他的亲兵为数不多,随着他往阿耳山方向去。 父亲站在山上,手边人马只是护卫自己的亲兵,也知道应该迅速撤离,但是如此乱境,父亲还是想等着玉珩,一直没有离开。 看到有人上山,便知不好带着周围的护卫准备迎敌,拼杀间见玉珩带人从山下杀上来,但这些人敢此时行动,所来之人也非善类,就是要父亲死在当场的,各个甚是勇猛,拼杀一阵后长刀划来时竟是韩定拼死相护,缠斗一阵才终得以逃脱。 玉珩看韩定伤在背后深可见骨,因为玉珩不上战场,在后方配合就没有穿铠甲,身后都是护卫,本来此次参战的士兵就多铠甲不足,他们只是后方的护卫也没有配铠甲,25万人参战,哪里凑的出25万具铠甲?先紧着一线供应。 玉珩眼见韩定的伤如此重,必然是活不成了,但是没死就一定要带走,玉珩用肩膀架着韩定往前,脱了队伍下山的速度,父亲赶紧叫人一起去扶韩定,山下有骑兵,是魏国本族战士的骑兵,铁血男儿是忠心护佑陛下的,人也不多千人左右,加上玉珩的亲兵不足2000人。 大家上了战马,玉珩放韩定在身前,就见他背后满满的血,伤口处甚至可以看见脊椎骨结与骨节里的粗大筋脉。突然在想起这个眉目清秀、身材纤长的男孩,当自己亲随很久了,他在战场上并没有什么功绩,所以一直没有得到提拔。 只是自己的亲随,亲近程度和苻北荣、高以达完全不可比,竟如此忠诚与自己?关键时间竟愿意用命相护?现在这般脊椎骨都可见,甚至是脊椎白骨都劈伤了的程度,整个后背满满的都是血,玉珩生出心疼,这般年轻的生命。 一路奔逃,方才从泾阳战场跑出,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坐下,也没医官也没有药,只能先抱着韩定下马,伤在脊椎,地上这么脏,玉珩觉得直接放地上太脏,就这样抱着准备寻棵树把他靠着树放下。 韩定气若游丝的说“将军,你终于可以看到我了。” “看到你了?” “我一直都是你的亲随,只配站……在将军身后……今日将军终于可以……正眼看我。”玉珩想了想,这孩子一直是亲随,跟随在他身后,对他确实关注不多。 “将军记得,你曾经……从死人堆里……救过我吗?” 玉珩很仔细的想了,他没有过,他一直都是将军,不是站在阵前,就是在后方做指挥,处理后期战场不是他的工作,实在是想不起来。 但是韩定记得很清楚,那是多年前了,魏与燕国边境的战役,燕国大举来袭,来势汹汹,双方几万人马拼死一战,魏军获胜。 大战结束所有人都在为战争的胜利欢呼,只有少数战士在清理战场,战场上满满的都是死人,韩定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有具死尸压着他,死尸的血就滴在他的脸上,黏黏腻腻的胡了他一脸,想推开这死尸站起来,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想伸手擦掉脸上这血,胳膊还平放在地上根本抬不起来。 他想大呼;“这里,我在这里,我还是活的,救救我,我还是活的。” 但是张口发现,这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根本只是能睁开眼睛,躺在地上看清周围的程度。全身都是麻木的,无力控制这具身体,人就像掉入一个无比恐怖的梦魇,周围都是尸体、都是死人。 你很清醒的知道周遭发生的一切,你的身体很疼,面上的死尸压的你喘不过气来,但你就是动不了,就是没法把死尸推下去,没有办法自己站起来,告诉众人你还活着。 终于等到负责清理的战士来到跟前搬动他,韩定以为自己有救了,终于有人可以将他从这个梦魇中救出来了。不曾想这个人大声的问远处“这个兵士还有温度应该没死,不过眼看就剩一口气了,救不救?” 旁边的人说“马上就死的就不用去医馆了,去了也是死,受伤的人那么多,活的都治不过来,哪有时间治这快死的。”被认定为无需要救治的伤员,韩定被扔在了战场旁挖出的万人坑里,等待战场上尸体处理完毕一同埋葬。 玉珩一直有个习惯,他会拜祭死亡将士,胜利是喜悦的,大家喝酒吃肉是应该的。但是这些死去的人就此死去,他们在这个世界的痕迹就会被抹去,对于滚滚的历史长河而言,他好像就没活过一样,不会被任何人记住,但是他们来过啊! 他们一如每一个不被历史铭记的人一样来过,并且活生生的生活过。玉珩觉得不论他们是谁?叫什么名字?是他们的努力,带来魏国的胜利,让活着的人可以过的更好。 是他们用血肉、用生命保卫了自己的国土、保护了这边土地,保护了这片土地上现在和以后生活的人。而他们甚至不知道,以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自己曾用生命保护过的人叫什么名字? 玉珩祭拜的时候,看到有只手在轻微摆动,知道那里还有个活人。 “那里有只手在动,还有个活人。” 身后一将帅说话,“将军,连声音都发不出救回来也活不下来。” 玉珩转身,凛冽的目光扫过一众未动的将领“我,就是这样带各位的?各个就是这般爱兵如子的!”声音里满是寒冰。 “不听、不动、不去?!” 身后站的人都是将领,何其耳聪目明,知道刚说的话是错到家了。话到这份上还能站住不动的,那就是作死嫌命长,简直是自找着军法伺候了,赶忙跳下死人堆把韩定翻了出来。 匆匆送到医馆,因为是将军带回来救治的人,他被重点救治,方才有现在这条命救将军,他一次次的站在将军身后,却不曾被将军重视,不曾被将军看见,既没有战功又没有出色的表现,不过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兵士。 但是站在这个位置,他看见的更是一个体恤民情、军纪严明,恩威并施、不贪污受贿、不克扣军饷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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