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轻拭汗珠也做不了其他,他一直以为哥哥醒过来就会没事,是他想的太简直了。 医官告诉他,打仗会死人而战后那些伤员如是轻伤还有活路,如是重伤一旦感染基本就是一死,若是在家里有人小心看护或许还能活下来,但是营帐往往脏乱,行军途中重伤能活下来非常难得。 玉珩,这一路我都小心、小心的护着你,你不会死,对不对? 医生拿出小小的一把弯刀,在火上烤过开始挽箭伤周围的溃脓和烂肉,这刀划下去鲜血便涌了出来,玉珩之前不知道喝了什么汤药,一直晕睡着。但这一刀、一刀的挽,终也是疼醒了,身体轻微的抖动。 玉珩分辨不清是一刀,还是两刀,火辣辣的疼痛感窜上整个后背,如灼伤一般,以为疼的紧了就会麻木,却不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皮肤被切开,能感觉到尖锐利器在挽肉,锥心刺骨的疼,可以感觉到血顺着身子流下,整个身体都觉得冷,一头的汗却也咬住嘴唇硬是一声不出。 楚燃在旁,以为会听到玉珩叫出声来却也一直没有,只有急促的喘息,“小公子,一定要尽心照顾着将军。”医官说。 部队一路再遇到的只有小规模抵抗,再没有需要拼死一战的主力队伍,又走了几日才到了赵国中心郃城,早有侦察骑来报,赵国国主以及皇室往柯泽山北遁。探子报来时,早已安排了人马去追,终堵在柯泽山一战除少数俘虏,重要皇室成员全部斩杀。 乱世小国便是如此,国内人少自然可以集结的军事力量也少,可见山谷前的大军就是他们的主力,击溃后便再无可以调动的队伍,与大魏不同便是此次此支队伍打没了,还可以在其他城池,集结其余力量再战。 大军进郃城,怎么说是个城呢!根本就是一个大型的聚居地,与长安城池坚固,皇宫巍峨,街市繁华根本没法比,皇族出逃车马齐备又有多少百姓能迅速逃掉? 玉珩在马车里,高以达来报,“将军,赵国劫掠我大魏村坞可是屠了城的,寸草不生,血流成河。妇孺皆不放过,我们可需屠城?” 楚燃听了此话,想起抚宁镇的惨状。 “暂不。”玉珩就回答了这两个字,不是不杀而是暂不。 进了郃城,玉珩有伤便直接去了皇室住所,与长安的皇宫相比,这里只能说是豪华些、巨大些的房间。但是终归比马车、营地好了太多了,外伤没更快的方法,只有慢慢养着才能好起来,不过玉珩毕竟年轻,常年习武身体恢复起来还是快些。 楚燃端来药给玉珩喝,这几天这孩子,为了自己忙前忙后,夜不能寐,一个男生居然还会照顾人又想起前几日听了苻北荣描述楚燃在战场上的表现,觉得自己养大的孩子确实很出色,不由的笑了一下。 虽是病着,皮肤是惨白的,人也是脆弱的,但好看的人笑起来还是好看,只是此时多了柔弱、无力感,激起一种保护欲。 玉珩现在受着伤,没了往日的英气,感觉整个人柔弱了,居然需要被人照顾,被人保护。楚燃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另个玉珩,一个脆弱的玉珩,现在看他对自己笑,心中更是泛起涟漪,这一段时日的照料,青仓愈发的意识到一件事情。 --- “将军身体可好些了?”李庆兹关切到。 “略好了。”玉珩示意李庆兹坐下。 李庆兹前来绝不是单纯关心是有事要说,问完这句却又不吭气了,玉珩知道他想单独说。 “楚燃,你出去一下。”见楚燃走了,李庆兹才道明来意,主要是“钟离、杏城两地援军将领,务必护我儿玉珩周全,此战中,切要保护我子平安,万不能令他受伤,切记。”的事情。 这两句话玉珩也是看见的,现在被提起觉得心里很暖,父亲平时语言不多,不会像普通平民人家那般的亲切,毕竟是帝王,毕竟是皇家,先是君主而后才是父子,但是诏书上简简单单几个字,满满却是父亲的绻绻爱意。 玉珩回想自己领兵出征时,父亲也没说什么,只是几个字“我望你凯旋而归,更望你平安归来。”都说帝王无情,不会像普通人家般温情喜乐,但儿子去打仗了,父亲既怕儿子会受伤又怕儿子会战死的心和普通人家是一样的,越是仔细去想,玉珩越觉得心里很暖。 见玉珩一时没有说话,李校尉有点紧张,不由考虑自己此举是不是不合适,但是这段时间与玉珩相处,他也知道这为车骑将军为人,谦逊有理。羌族虎狼之师他竟然不惧,他早料到山谷处会有伏兵,怎么都有时间逃掉的,也可以找些人保护自己避着不战,竟敢自己迎击,确实是英雄出少年了。 所以才敢来找他,此战告捷大家自有封赏,但车骑将军身受重伤,实属自己保护不利,扎可贴已死能罚的只有他,所以特意前来。 这一路到郃城,多天的路程玉珩虽还是没法下床,但已经可以不用靠着人,自己依着床边坐下,“李校尉无需紧张,出外征战,哪有不受伤的道理。” “玉珩常年带兵打仗,受伤也不是一次、两次,我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战场厮杀,谁又能保护的了谁?父皇不过是关心儿臣。” 他看向李庆兹,多日相处此人城府颇深,思路清晰、审时度势,话是极少但军事才能还是有的。对战略的判断也很准确,此次作战亦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就是不知其官声、品性如何,对下属、百姓是否苛责? 还要在判断一下,确认以后才能向父亲举荐,毕竟他一直布防在赵州附近、对周围民风、动向熟悉的多。 “从此处返回京城也需要些时日,见到父亲时身体也应有所恢复,我必保住你不会受到责难。此次虽获胜但难保赵国不会卷土重来,我进城没有屠城是我觉得两国作战,百姓本就可怜,流离失所。但是这样做并不利于防备,这些人中也许有探子,也许还有专门留下就是为东山再起的。” “皇室是死了,忠心的大臣、能战的将士没有死绝,人员混杂,你自己好好防范,不屠城不意味着不杀,你自己掂量大局,先是要甄别人员。” “我走后,慢慢钟离、杏城增员的队伍会撤走。赵国没有城池防护,我回朝后会与父亲详细汇报此处情况,将此处改为赵州,谏议李校尉驻防此地,毕竟我们之中你最熟悉这块地方,切要时时做好防备,若我返程后此地出了异动,是你担不起的罪责。此次你又战功立下战功,父皇必有封赏,千万不用担心。”玉珩看着李庆兹笑了一下,算是提前恭祝他吧! 李庆兹听完这些话,心中喜不自胜。既因为此次会有封赏,不用担心自己受罚,还因为他攀上了一个人,搭上了陛下的亲儿子,国家的车骑将军,对于他这样的地方官员,即便再有才能也很难被发现。陛下眼前的人都在等着晋升,朝廷怎么会发现他这么个细枝末节的人,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得到了这样一个机会,对于他这样的人,一丝机会都可以挣出一片天光。 李庆兹的出身是低微的,读了点书但是读的不好,这就失去了文官提升的机会。天下乱世,孔武有力的他就只有从军、靠一个一个敌人的人头建立军功。 这许多年晋升缓慢,到现在才是个校尉,听到朝廷要打赵国,他是自己请缨的,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就敏锐的嗅到了立功的机会,如果敌国破了,他必是大功,这么多年头别在裤腰带上为的是什么?肯定不是韬光养晦呀!为的是功名利禄、加官进爵,一起来的扎可铁死了,那是他命不好,他短命,但是他李庆兹命是好的。 玉珩身体不好,公文由文官幕僚编纂,将此次战况,斩敌人数、自身损失、作战大概、接下来布防打算,一一做了汇报,并上报了将于近期班师回朝,此为献捷。随又写了封家书与父皇,只是说自己一切安好,让父皇切勿挂念,自己也甚是想念父皇,八百里快马加鞭,传回皇城。 而后,叫人传了姚复安,姚复安是个武将,应该是气宇轩扬的,或者向齐兹柳一般孔武有力的,但是看到他的第一眼,玉珩觉得他是个审时度势的人。此人确实也是奋战到了最后,但眼看着败了,被我军的人抓住,也没有要以死报国、自愿投降,生死面前怕死也是人之常态,人生短暂谁都想活着。 因为此人年龄远大于自己,甚至略大于父亲,又是敌国的将军便说;“老将军,在我魏国营帐里住的可还合意?” 玉珩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关心,但是对方认为此话另有它意。“姚复安见过车骑将军,姚复安此前已对魏国仰慕已久,对魏国心向往之,望将军、陛下能给予我姚复安投诚的机会,必然为魏国鞠躬尽瘁。” 玉珩说了不到两句,这人已经表了态,玉珩本身也有伤,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要去仔细揣摩,但是玉珩现在没有这个力气,“将军愿意归顺我魏国就好,当今陛下求贤若渴,特意让玉珩一定劝降将军,你能归顺,陛下一定甚为欣喜。” “小人,还有些英勇的将领,也在此次战役中投降,希望也能为大魏所用,定当勇往无敌、所向披靡。” 玉珩想,你和你的将领起先肯定是要杀了我的,见赢不了、杀不过又不想死就投降了,现在说什么所向披靡,但是“老将军,所向披靡,有万夫莫敌之勇,你的部将能不能用?还要看陛下如何安排,我暂时回复不了,但是他们可以随我回京师,交由陛下定夺。” 两人间又说了几句,姚复安问了下玉珩的伤势,略略表示关切,随后也就告辞了,玉珩心里告诉自己,这种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当世名将。 安排了人好生伺候此人,妥善对待他的部下,都是要盯牢的人。毕竟父皇说了要善待他,先带回京师再说吧! ----
第25章 返程 入夜,军营,楚燃端了盆水放到哥哥身边,这些日子,玉珩身上的血迹擦拭、逐日上药都是楚燃在做,玉珩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身体弱了?大军虽然尚未到达京师,但是受伤到现在怎么也有月余,还是天天躺着,马车上躺着、营帐里躺着、白天躺着、夜里还让他躺着,真心是难受的不行。 他一个带兵之人是受了伤没有错,之前这样的伤也不是没有受过,只要感觉略好便可下地,只待慢慢复原就好了,这次可好有楚燃在,看见他走动就问,你怎么不躺着?你起来做什么去?初时,玉珩觉得这是关心,但于玉珩这样天天的躺着真是受不起。 楚燃拿了绒巾,手轻轻地温温地从玉珩身上擦过,触到哥哥皮肤的指尖都是烫的,玉珩倒是没多想,军中无随军女子,照顾自己落在最亲近的人身上也是应该,但是楚燃却不能不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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