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非嫡非长,何况那时我的几个皇叔都还活着,你猜他如何上来的?” 严彭直想捂住他的嘴,然而事实上他耳朵都竖起来了。 “你晓得白治珩白阁老罢,就是这位才子运筹帷幄,决胜于京都。”方俞安的声音越来越低,“你晓得陛下最后做何解么?陛下言,他是天命所归,理当如此。” “白阁老可是聪明人,那一夜就晓得自己怕是命不久矣。可是他没想到,教了这么多年的皇子,一朝登基,翻脸无情。” ---- 账号找回来了,可喜可贺(/ω\) 有没有那种,直接连在脑子上,把我想写的直接输入到这里的软件的,能不能推一个,孩子要无了π_π
第19章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有再延展下去的必要了,两个人不是甚未经世事的毛孩子,这点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不会不懂得。 “怪不得四殿下一路得势,”严彭忽然笑起来,可方俞安莫名打了个哆嗦,“原来是沿着陛下的路在走呢。” 扳倒白治珩,那高瑞和他父亲就是第一功臣,得到他们家的支持,那不是和当年得到权倾朝野的白阁老的认可一样么! 方俞安摆摆手:“高瑞和白阁老可不一样,我那四皇兄和陛下也不一样。” “那殿下呢?”严彭忽然问,“殿下亦自诩与他们二人不一样罢?” 方俞安一昂头:“那是自然,他们是有机会的人,我嘛……一步死棋罢了。” 严彭一笑:“那殿下岂不是把在下也给拖入死局了么?” “未必,”方俞安起身,那个模糊的身影竟然有些睥睨天下的傲气,“我不擅对弈,所以没必要按着棋局的规则来。” 严彭有些诧异,但很快拍拍手:“殿下少年意气,确非常人可比。在下佩服。” 方俞安颇为怀疑地看着他:“真佩服?” “如何有假?” “你如此聪明,难道当初就没看出来我的处境?还是……”方俞安说着,倏地便凑近了,几乎越过了所有合适的距离,马上要贴在严彭脸上。 方俞安可不是严彭这冰块精怪,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是货真价实的。严彭往后错了一步,总觉得他没憋好屁。 这样一个有些暧昧不清的氛围,方俞安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还是因为你有甚目的或是未了的事,只有我能办?” 严彭整个人一僵,然而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这点动作并没有瞒过方俞安。 “或者我换个说法,有些别人根本不愿意或做不到的事……嗯,我有自知之明,别人都做不到我就更不可能了。所以,是甚别人不愿做的事呢?” 方俞安不傻,他能在如此情况下,身处皇家活到现在,就说明他能看懂很多事。 严彭沉默片刻,终于轻笑一声:“殿下认为呢?” “别东拉西扯的,”方俞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好像害怕他要跑似的,“我能猜到肯定不是甚好事,否则也找不上我。说说看,你是想杀哪位朝廷重臣,还是要谋逆?” 严彭费力挣开:“谋逆二字……在下可担当不起。殿下……殿下还是另寻高明。” “如何担不起?”方俞安像是在审问一般步步紧逼,“不论旁的,就是你我适才的话,被有心人听去,此就是谋逆。” 严彭实在不想费力与他绕弯子,本想着这人算是半个知己,结果还是错信他了,被摆了这一道。 “殿下与在下各取所需,又何必问些不相干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目的,殿下还是不要欺人太甚得好。” 方俞安盯了他一会,最后放弃:“我可不是你想得那么好说话,到最后你身败名裂如白治珩一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若是真的如同白阁老那样,倒也算在下有些能耐了。”见他不再追问,严彭才露出些笑容,“再者,殿下如何不好说话,不是还准许在下到宛县探亲了么。” “说起此事我倒想起来了,”方俞安道,“回京之后你恐怕还要忙一阵子。” 严彭点点头:“就算殿下不说,在下也晓得,湖州一场大水虽是过去了,可事还没有。” 和这种人说话是最省心的,方俞安轻叹一声,为何偏偏他有事瞒着自己?交个心都不行,避之若洪水猛兽一样。 待湖州的一应事务都收拾好了,朝廷派下来赈灾的人自然也就回去了。 虽然常安已经提前告知了方俞安,陛下对他的差事很满意,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能满意到这个程度。 他与严彭进殿之前,李仁便笑眯眯地出来迎接,还低声道:“万岁爷这会正在兴头上呢,待会啊五殿下严大人好好说说情况,万岁爷一准儿高兴!” 方俞安点头,跟着李仁进了殿。 方效承看起来确实兴致很高,在龙椅上坐得端端正正,竟然还在看折子。 方俞安明白,这是被勾起勤政的心了,估计再过一旬又得恢复原样。 “这可真是朕见过最利索的赈灾了!”方效承笑道,“不仅安抚了民心,还揪出了那么大一个贪官!震慑之意如此明显,俞安真是长大啦!” 方俞安瞟了一眼严彭,而对方并没有抬头,恭敬地站在那:“陛下过奖了,其实臣并未出太多力,其中细节,多是严大人查明的。” 方效承很是敷衍地点点头:“严御史辛苦,等一应善后毕,再一同赏赐罢。” 方俞安一皱眉,然而那边已经谢恩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俞安呐,你同朕好好讲讲!”方效承来了兴致,“最好是讲得清楚些!” 这是要开始编话本了?方俞安哭笑不得,可他总不能违抗圣旨,只好顺着方效承的喜好讲了些事。 然而方俞安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有些希望,就算是话本里,也总该要有严彭的身影。最好是他们二人并肩作战,历尽波折,最后收缴贪官,平定灾情的。 啧,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效承把两个人放走时,已经过了晌午了。 “你不是伶牙俐齿么?怎么这下没话了?”马上要出宫门,方俞安才敢讲话,“多好的机会啊,你竟然……” “陛下忽略的不是在下,”严彭道,“是那位陈达,陈大人。” 这名字太久没提,方俞安愣了片刻才想起来。 是了,两个人同为监治水患的官员,赏一个冷落一个不太像话。 虽然对于皇子可以这么办,但朝中官员可不一样,哪一天若是改朝换代,官员又不会像韭菜一样也跟着换一茬。 若是赏赐,那就是一起封赏。但可能是这次赵殊有些过分,方效承想有意敲打敲打方晏清,所以干脆如此,让他晓得收敛。 “殿下平日向来敏锐,怎的如今这一层想不通了?”严彭问道,“怎么,赶路累了?” “笑话我?”方俞安冷笑一声,“那你今晚上自己想办法吃饭罢,我与小长安可要好好享受去了。” 不行,怎么能轻易被饭食打倒呢! “殿下殿下!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今晚上做甚好吃的?是八珍鸡还是翡翠鲍鱼?” “……我现在跑到东海去给你捉鲍鱼么?” “那八珍鸡也行啊!殿下,湖州东八州县穷乡僻壤的,好吃的就是些野菜拌盐巴,哪有京里来得香啊!” “……我以前如何没发现你还是个老饕。回去看看罢,有甚就做些能吃的。” 虽然已经回了京里,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湖州安顿下来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才有硬仗要打。 最难解决,也是最先找上门来的便是钱粮问题。虽然方俞安一个子儿都没敢贪,可那么大一笔账如何可能不出差错。 何况户部又是方晏清的得力爪牙,平日没别的能耐,就是找麻烦在行。不过他们不敢去烦方俞安,于是就可着严彭欺负,那几天,严彭一闭上眼睛就是各种各样的账目。 最后严彭实在是疲倦了,直接一本奏折,弹劾户部办事拖沓重复,内部权责不明。桩桩件件,言之凿凿,条分缕析,言简意赅。方俞安又知会了尉广白一声,将这折子放在了“紧要”一堆。 那日方效承勤政的兴头没过,在内阁待了几个时辰,一下给翻了出来。 从此以后严彭的耳根子就清净了。 不过这边才好,戚逢那边便又起了幺蛾子。 毕竟赵殊被押解回来,总不能干放着,后续的审问和定罪还得继续。好在赵殊在沅县也没多久,盘查起来倒是不难,尤其遇上戚逢这种刨根问底的人。 京城的八月天气,有时可比人心还要难懂一些。早晨还艳阳高照,几乎能把人灼化,可这转眼就阴了下来,不大会就下起了大雨。 吉祥才把最后一盆花搬到院子里,豆大的雨滴就再也忍不住似的宣泄开来,像是天破了个窟窿似的。 天阴得厉害,可好在吹散了热气,屋里凉快下来。吉祥点好了灯烛,动作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出甚动静吵着了方俞安。 时间久了,吉祥也看出来了,卧房对于这位王爷来说似乎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他的作息没甚规律可言,已经随性到了一定地步,想起来甚就做甚。 吉祥伸着小短手,试图把他旁边的窗户关上,奈何他个子小,只能碰着个边。 不过很快,窗户被人在外面关上了。 进来的人是常安,他把斗笠挂在一边,雨水像是瀑布一样往下落,顿时湿了一小片地。 他像是知道方俞安还没睡醒,索性直接走到一边的博古架前,开始翻找。 “长安哥哥,你要找甚,我来吧!” 常安看了他一眼:“你识字?” 吉祥自豪地点点头:“王爷教的!” 常安应该是不着急,于是退了两步:“我找先前放到这的湖州卷宗,你给找找?” 吉祥立刻翘起脚,一下拿下来一堆:“都在这了!” 估计是这几天经常有人翻阅,所以他才如此熟悉。常安笑着接过:“这么厉害!那你晓得,我要这东西做甚?” 吉祥挠挠头:“王爷总说,要将贪官绳之以法,那长安哥哥是要去收拾那些王爷办不到的人了。” 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常安有些无奈,不过也确实感慨,这吉祥是个聪明孩子。 ……真的是高家随便买来的么? “行了,你看着点,”常安拿起斗笠,“若是那郡主来了,别吵着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几乎已经看不见对面的人,吉祥拄着腮,看着外面雨幕,莫名想起了冬日的弥天大雪。 下雪时,外面不也是纯白一片,甚都瞧不清晰么? 良久,方俞安总算有了点动静,不过并没有醒来,而是好像陷在一场梦里。 这场梦像是个甩不掉的诅咒,死缠烂打地,隔一段时间就要来拜访搅和他一次。也不知道是他问心有愧,还是死者真的怨恨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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