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陈达了,严彭有些歉意一笑:“对不住啊迟先生,那位同僚可不归我管。” 迟畔做官时就看不惯陈达这种人,以前还晓得收敛些,如今懒得端着,鄙夷的神情十分……呃,活灵活现。 “如今县衙里只有个教谕和乌晟,这会乌晟应该也出去了,先生去哪?” 迟畔一挥手,竟然有点指点江山的豪情:“你去哪,我跟着你走!” 严彭要去的是他见过的那个村子。 尸山已经烂得分不出个数,而且总那么堆着,里面还有害天花死的,谁也不敢保证再来一场大疫雪上加霜。于是无论是邻县来帮忙的还是沅县本地的,都决定一把火烧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死了的就是死的,可活着的还要活着。 如今幸存的人总算是恢复了一些人的样子,不像之前那么骇人,只是身体不是很好。严彭特意为这里多留了一些钱,用来聘郎中和采药。 “现在钱款紧张,抚恤恐怕要拖一拖。”严彭的声音很小,而且没什么底气似的,“可怜了这些百姓……” 迟畔没说什么,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却引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迟畔问道,“有伤?” 严彭一点头,仿佛晓得迟畔要问甚一样,立刻堵住他的话:“先生,有时候晓得的越多越不高兴,您瞧湖州这大热天,还是少为我上点火罢!” 迟畔撇撇嘴,撂下一句自作多情便上前查看村里的重建了。 “原本有七十九户,饿绝了六七户,又逃难了两户,现在就剩下六十九户了。”一个精壮汉子或许是刚推举出来的村长,满身汗水和了泥,“这多是身体不好的,能在入秋之前有个住处就好了,晚稻种不上了。” “如何不种荷香稻?我见州府下面许多村子都种这个,而且收出来也很多。” 村长摇摇头:“种过,可苗子不长,到最后全死了。” 迟畔有些疑惑,他在九池山种出来了,这才叫严彭在山下找些地方去试的,竟然也有种不出来的地方。 “那赈灾粮可够用?” “够的,只是……”村长的眉头。依然皱得很紧,“恐怕官府要亏本了……” 严彭本来只是陪着迟畔听着两人问答,此时十分惊诧:“不容易啊,竟然还能有人在此时想到官府!” 村长腼腆一笑:“在下也是道听途说,那赵殊实在不是东西!不晓得他的银子能不能用到此处来,若是能,那可……” “只能用一些,”严彭轻叹一声,“还是留少了,早知道该让任百户晚些进京的。” 村子虽然小,但这重建起来也是个麻烦事,何况这里情况特殊,那村长没一会就失陪了。 不过严彭和迟畔并非那种讲究人,便各自开始到处看看,有没有甚不对的。 然而严彭从临时搭建起来的医馆里出来时,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折了回去。医馆中依旧忙碌,只是那个端药的人,实在奇怪。 怎么又是易容?严彭失笑,刚在那身份不明的商户那里见了,这怎么还有? 不过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躲避着。 他越是躲,严彭越是觉得熟悉。最终他踱步到那姑娘旁边:“十二,技术见长啊。” ---- 又是没查错别字的一天,这几天灵感忽然枯竭,一下不晓得该咋写了,质量再次下滑(可能还没上来过)(ノಥ益ಥ)
第18章 十二是刘轻水的徒弟,而且和他师父一样也唱旦角,可不晓得为甚,刘轻水目下看着很正常,十二嘛…… 但别说,十二这一扮上,不熟悉的人压根不会注意到一个端药的女子。 十二一翻白眼:“先生,您就不能认不出我么?” 严彭懒得与他开玩笑:“前段时间,在京里寻你们不得,原来是都到这来了。来此做甚?” 十二看起来很适应自己端药的位置,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故意打岔,并没有正面回答严彭的问题。 严彭见问不出来,便换了一种方法:“你们无非是来寻仇的,还能做甚?” 十二虽然年纪小,但也晓得这是激将法,只是不甘地撇撇嘴。 看来不是为了此事,严彭总算放下心:“看来不是寻仇……那是什么,找到了胡人的踪迹?”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十二一直背对着他,总之手里得做些什么,一直在刻意回避似的。 “你不说,我不逼你。”严彭笑笑,“我到时找刘叔问就好了。” “诶——”十二终于一把拉住他,“先生,您可千万别去找师父!唉呀,罢了,我与你实话讲。追查到胡人是一面,另外……师父是想回湖州来……” 不用他仔细说,单看他这语气,严彭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现在在哪?” “说是到了西九州县,替换乌晟去看着修堤去了。” 严彭轻叹一声,打算解决了沅县这边的事,赶紧到西九州县去一趟。 他从医馆出来,迎面便撞上了迟畔。对方好像难得对甚文书以外的东西感兴趣,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那姑娘中意你?” 什么姑娘?严彭一愣,随后想起,如果在别人眼中,他确实是和个“姑娘”交谈许久,还动手动脚的。 还不等严彭反驳,迟畔便轻笑:“好事,我与我妻便是在京里医馆相识,她不嫌我贫,我倒是娶了一位贤妻。” “不是,先生,你听我……” “我看那姑娘容貌也不错,而且这样危险的处境也敢来行医,胆气定非常人可比。我瞧你也是一般,何时未见你怕过,你们正般配呢!” “他,他是乌晟的人。”情急之下,严彭只能拉乌晟来挡箭。 结果迟畔又问:“乌晟何时结亲了?” 严彭:“……” 总算是与急于给自己说亲的迟畔说清楚了,严彭如释重负。他倒不是觉得成亲如何,只是怕自己将来流放贬官抄斩什么的,拖累人家良家女子。 这里局势基本稳定下来,两个人再留也是添乱,于是与村长打了个招呼便准备离去。 然而村长却有些为难:“二位,那抚恤……” 两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村长腼腆一笑:“在下晓得,等一等,只要别太张扬,这些自然少不了的……” 迟畔一皱眉:“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严彭按住他的肩膀:“先生别动怒……我实话与你说,现下赈灾过后,县里除却平日里用的银子甚都不剩了。若是急需银子时,到县里的隆昌商行借出来一些,你只说识得严彭,他们便晓得如何做。” 村长愣了片刻,撩开衣摆便拜。 “起来,”严彭一把架住他,“这可是有条件的。若是来日我与先生见你此处百姓有不安居乐业者,那些银子你可得双倍奉还。” 村长人高马大一个汉子,此时眼里竟然有泪花,可见这银子是困扰了他许久。 离开村子很久,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末了迟畔轻叹一声:“你不容易……当初我便劝你不要去趟京里的浑水,你不听。看看如今,哪一样少操劳了?” 严彭弯了弯眼角:“师父可不是您这么说的。” “座师高义,当然不像我这般颓废。” “乌晟言,见先生在州府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不知道还想不想再执笔了?” 迟畔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哪个文人不想做官而济世,可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个?我老了,这些事,还当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 “那我可担不起如此大任啊!” “你担不起,你那位殿下可担得起。”迟畔哂笑道,“说说,当年来湖州时你还说没有想法,怎的一回京就变卦了?” 这下严彭没音儿了,直到迟畔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勉强一笑:“头脑一热,便走上这条路了。” 迟畔冷笑一声,不相信他的鬼话。然而严彭不说,他也问不出来,只好归咎于这破孩子心思太重。 沅县的情况基本稳定,迟畔还要在东八州县留一阵子,而严彭则是动身去了州府。 州府的情况要比治下好多了,严彭来路上甚至看见了有种晚稻的地方。 他和方俞安是来赈灾的,灾情基本平定,那他们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何况七月的湖州正是酷暑时候,如非必要,绝对没有人愿意出去走动,否则就是一身热汗。 然而严彭见州府没甚事,顶着那么大的太阳便去了西九州县。 西九州县水路复杂,而且河道常年无人清理,导致不少地方都不能走船了。后来严彭规划了一部分,疏浚了一些重要的水路,又修筑堤坝,这才让西九州县此次幸免于难。 不过他来并不是看堤坝的,他是到了一个名叫岭南的县。 说是岭南,其实离岭南山远着呢,不知为何借了个地名,安安稳稳地待在湖州此处。 看起来并没有甚稀奇的,但这里却是岭南帮的发迹之处。 如果有年纪大一些的人一定会记得,岭南帮当年的一些峥嵘岁月。 当年有一位名叫白治珩的人出生在此处,可能是上一世积德行善,此世投胎便到了这个富贵家。 岭南帮是白家祖宗打拼下来的基业,追溯起来可太长远了。如果不出意外,白治珩长大后就是接手此帮派之人。 然而白治珩酷爱读书,年纪轻轻成了大周当时最年轻的进士。 为官是这些江湖之人不敢想的,然而白治珩就是闯出了一条新路,还为岭南帮带来了朝廷上的人脉与财力。 一直到最后白治珩被夷三族之前,岭南帮都是大周最有钱,路子最广的江湖帮派。 虽然最主要的白治珩倒了,但岭南帮的生意照做,毕竟当年只是夷三族,倒不至于把白家赶尽杀绝。 只是因为当年不少白家的人眼红白治珩的境遇,也效仿起来,想着哪一天名列阁老之中。所以到最后,经商经营之道没学会,反而受白治珩牵连,仕途也一落千丈。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目下来看,岭南帮的势力依然不容小觑。所以岭南一处,也慢慢就变成他们的总部之一了。 离县里还有一段距离,严彭便见到了一处小山上的别庄。他轻车熟路地上了山道,在别庄门口拴好了马,顺着山路向上。 虽然炎夏酷热,但这山上却十分清凉,偶尔还有泉水声,只是不见水流,别有意境。 可能是因为夏日里乏,严彭到别庄时连个门房都没瞧见,空荡荡的。不过进去后再走一段,便能看见家仆似的人。 严彭应该是混了个面熟,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里面一间正房。 房间里空无一人,不过桌案床铺似乎是有人收拾过的,十分整洁,看似是有人常住。但只是看似,因为房里并没有日常用的物事,好像只是把正房摆在这,不知用来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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