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了松江的惨状,迟畔便直接带着严昕回了此处,毕竟除了岭南,他实在想不出甚安全的地方了。结果十二还交待,近来岭南要刮血风,不让他们来,说是怕吓着小孩子。 严昕正在分拣药材,就看见了满头大汗的乌晟,刚想问这是怎么了,可他却长久地不言声。 “乌晟哥,你想甚呢?” 乌晟回过神,把信掏出来:“这是,这是先生叫我送来的。” 严昕擦了擦手,接过信,一边拆还一边抱怨:“甚重要的话,还要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京里情况如何了?哥恢复得可好?” 然而乌晟没有回答,直到严昕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才道:“阿昕,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严昕一皱眉:“如何,哥的状况又严重了?” 乌晟的头卡在那,点也不是摇也不是。于是严昕成功地误解了:“他定是没好好听迟先生的话,又开始点灯熬油……你不是讲那个俞安靠得住么,他到底靠不靠得住!” 乌晟:“……靠得住……” ……的……吧? 严昕重重叹了口气:“我就晓得,你们没一个靠得住的!收拾物事,明日我便去京里,你留这照看阿婷。” “阿昕,”乌晟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连我也被玉声遣回湖州后……出了甚事?” 严昕愣住了,有些惊惶地看着他。 “阿昕,咱们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钟雨眠憋足了劲,猛地冲过去,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门是撞不开的。 她满心欢喜地回了商原,正要混进军中,结果被她爹直接拎着衣领给关了小黑屋。她一开始还想着撒个娇,就能跑出去。 结果发现这次她爹是来真格的了,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她喊破嗓子也不管不顾,饿不死就得。 可钟雨眠回来的时候明明看见了她爹和她阿爷在整兵,明明是要出征去北原!她不能就这么待在这! 钟雨眠揉了揉肩膀,蹭了一手的血,然而她毫不在意地一抹,又一次砰一声撞在门上。 “郡主,你别费劲儿了!”门外的哨兵听得心疼,“这一下下地,若是叫将军和老将军晓得了,得多心疼啊!” 钟雨眠一甩手,发泄似的踹了两脚:“他们若是真的心疼,现在就放我出去!凭甚关着我,我也要上战场!” 哨兵是个年轻的,自从钟雨眠被拎回来时就在动摇,可得了死命令又不能擅自离开,只能牙疼似的站在门口。 钟雨眠咬咬牙,不顾疼痛又是砰的一声,门轴已经有了些许松动。 “这位大哥,您辛苦了……我?我来替班……放心罢,将军已经出征,不会怪罪您的……来,这点心意您收下,商原西新开了馆子,您去尝尝?” 钟雨眠听了片刻,结果却听见一声咔哒开锁的声音。 “郡主,快来。” 钟雨眠十分惊诧:“李良?!你怎么还跟到这来了?” 先前在河东府捞回来的,家破人亡的少年李良,在钟雨眠的亲卫里混得风生水起,尤其在京里。这孩子似乎有种天生的伶俐,不少府上的事,都是他出面办的。 这次钟雨眠偷跑出来,一个人也没带,结果天降熟人,一下解了她眼下之急。 “常大人叫我跟着你的,”李良把堆在门口的杂物挪开,“我追了一路,好在不晚。” 钟雨眠一下坐起来:“我爹和阿爷呢?果真已经出征了吗?” 李良点点头:“确是,不过没走远。盔甲与马都在后院,这是常大人叫我带来的金疮药,务必要亲自交到郡主手上。” 钟雨眠随意一点头,但还是好好地收起了那精致的小瓶:“跟我上战场,怕不怕?” 李良一挺胸脯:“常大人叫我寸步不离郡主!” 钟雨眠失笑:“小长安,还怕老子回不去!走,老子领你到胡人窝里溜溜马去!” 她这边意气风发,殊不知京里早已风起云涌。 “北原毫无消息,已然事发,若再不派人查明,恐怕就无法调度军饷。”兵部胡尚书能一次说这么多话,多半是出了大事,“请陛下明察。” 方效承难得正经,端坐内阁首位看着折子:“既然如此,卿可有甚人选?” 胡尚书实话实说:“臣尚无人选,想必齐侯会更清楚些。” “那便安排下去,即日动身。”方效承道,“户部立刻着手调度军饷,若是北原再破……朕可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回陛下,户部吕大人染病,故今日只有户部的折子在此。”萧靖将折子送到方效承面前,“这上面是调度的具体事宜,请陛下过目。” 方效承虽说分得清轻重缓急,但此时还是免不了暴躁起来:“吕炳德这时候染病是要做甚!是要给朕撂挑子吗?” “陛下息怒,”萧靖道,“这不是……户部还有一本折子么……” 方效承强压着怒气,哗啦啦地展开了折子,顿时一愣。在场的人也是没反应过来,一时没敢讲话。 这真是折子吗?萧靖一脸震惊,不禁回想起那看着文弱又面生的人,脸色还不甚好,礼数周到地拦住了他。客套了几句,就把这折子放到自己手中,说是军饷调度。 萧靖见过太多只绣花枕头,对于这一只他也有所耳闻。然而他心里到底是偏向方俞安这边的人的,于是还是客客气气地接过,便直接交到了方效承手里。 谁晓得……折子如此长。 方效承站了起来,两只手拎着折子两边,然而还有一沓落到地上。 两刻钟后,军饷调度便解决得差不多了。 方效承走出内阁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像整个人被洗涤了一遍,忽然觉得治国理政似乎也没如此难。 内阁有条不紊地运行着,政令快速传达,好像一切正在深渊边徘徊,正被人一点点往回拉。 “最后一封信还是在讲军粮不够,”方俞安揉了揉额角,“这下小表哥可真是遇上难处了……现在他指不上已经被围得弹尽粮绝,还巴巴地望着京里能给他支援呢。” 严格来说,严彭过几天才能正式上任,然而形势紧急,他的折子都到了御前。 这些天京里表面上风平浪静,好像方晏清走了之后,甚妖魔鬼怪都隐匿不见了似的。 然而方俞安这里却兵荒马乱,四面八方的消息汇聚到此,勾勒出了北原大体的模样。 “既然郡主已经回去了,那我估摸着商原侯那边早就坐不住,这会怕是已是不顾圣旨起兵……”严彭没看他,只是盯着舆图,“不过现下怕的不是这个,就怕方晏清鱼死网破,与朝廷划燕云而治,把胡人放进来。” 方俞安皱着眉:“不会罢?” 严彭神色凝重:“谁晓得呢,都是说不准的……其实这都不是最糟的,我怕……” “他要清君侧。” ---- 可能是因为要完结了,所以这两天脑洞忽然腹泻式更新,但其实,督促我完结的动力,是下一本有思路了。。。 严:侬瞧这个作者,明明我是亲的,却总惦记着别人家的:) 这几天算是见识到黑龙江已读不回连焊带围的气魄了,门封了我也疯了:) 今天也希望得到大家的收藏关注海星评论一条龙呢_(:з」∠)_
第64章 北原的风 “大帅,嗝……你真,真不饿?” 齐汝钧嫌弃地把副将推开:“放屁,灌一肚子风,来个饿死鬼也该饱了。” 副将眨眨眼,手里还拎着酒罐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此复杂的话。 月牙要落下去了,夜色鲸吞着天光,北原的天,马上就要黑了。 诺大一个关隘,只剩下不到一百个人。 “吩咐你的事办了没?”齐汝钧一把夺过他的酒罐子,“还在这喝!” 副将哈哈大笑:“大帅,都甚时候了,你耍官威可不好用了……放心罢,都问过了,不走,都不走……哈哈哈……都不走!” 齐汝钧点点头,看着与北寒关南边近在咫尺的营帐,是燕云府的兵。 他又看着北边,也是近在咫尺的营地,那是胡人的兵。 被包围了,齐汝钧轻笑一声,好在他先前便把大部分的主力遣走不少,否则比现在更亏。 “你说老将军能不能直接气得吐血三升?”齐汝钧忽然问,“现在北原军里只剩他一个能统领大局的,我怕这边东窗事发,那边的破口就会越来越大。” 副将大笑:“哈哈哈……大帅,都甚时候了,你还想着防线呢!他们,嗝……他们,都从里——到外——给你蛀空啦——哈哈哈……” 齐汝钧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别吵老子!可若是商原侯来得及时,倒也不至于直接整条线都崩溃掉。老吴,还有没有海东青,信鸽也行。” 副将哼着听不出来是甚的曲子,没搭理他。 齐汝钧轻叹一声,也是,死到临头了,谁还顾及那北原防线呢。 “得,不搭理我,还得老子自己劳动。”齐汝钧费劲地起身,血直往下流,“若是我去这么会关隘破了,都晓得该如何做罢?” 只透进来一丝丝光的关隘里没有人说话,片刻,有人哼起了歌——是副将适才那听不出到底是甚的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齐汝钧轻笑,转身便走了出去。秋风一下吹透了他一身单衣,衣袂翻飞的背影,像一杆枪。 他一直没有回头。 “第三天……北原军果真名不虚传,都是铁打的。” 北原的阳光要比京里烈,连风里都有淡淡的血腥气,方晏清感觉出来了。 甲胄在身,面前是起伏的关隘与兵士,他还果真生出一些豪迈之情来,总算是明白了为甚古今文人初到边关总是要赋诗一首。 “跟着我又来造反,怕不怕啊?” 他身边的人的模样变了许多,不过还是能看出赵天明的底子来:“造反这话,我可当不起。不过您实在太着急了,否则在下在京里,就能先把仇人办了几个。” 方晏清一挑眉:“你说谁?罢了……问你你也不愿说,我又不是猜不到……不用着急,等料理好了这边,总有进京的一天!你是沙场之人,估计估计,里面的人到底还能撑多久?” “左不过两天,该降的就出来了,没出来的……”赵天明冷笑一声,“自然就再也出不来了!” 方晏清对这个答案显然很蛮夷,甚至有些飘飘然了:“哈哈哈……不如直接告诉德利厥,攻进去算了,还耗着做甚。早一天进京,你的心结不是早一天打开。” 赵天明想说甚,然而目光却落到了远处:“似乎有人……” 方晏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山间似乎确实有一个人,还举着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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