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葵不让,困顿闭眼:“不可以,现在亥时了,不睡觉你明日还上朝么?” “不上啊,明日是休沐日了。” “哦……” “小皇帝那日和太皇太后说,要设宫宴给我祝寿,这事儿我没同意,结果也定下了,宫里原先就有中秋宴请百官的习俗,明晚我们单独过不了,今日早早的过了,好不嘛?” 中秋宫里有宫宴,恰逢是摄政王过寿,两个大日子合一起准备了,还省了一笔钱,国库紧张,文武百官无不赞同,礼部新来的尚书是个节俭的,提倡一切从简,兵部那边则提倡大肆操办:“新帝登基半年,周边列国都在观望,此刻正是宣扬我邺朝国威之时,这银子省不得!” 萧复考量后同意了。省了,藩国认为邺朝国库亏空,打不该打的注意,不省,横竖就是些银子,国库缺了,云南王府还有。 林子葵听完,只得起来了一些,他身上还掖着被子,脑袋转过去枕在了萧复的腿上,在月色下和他对视着:“你的生辰礼,明日我再给你看,不是什么贵重的,不过要有太阳光才好看。” 早已洗漱完毕,林子葵已经不想起床了,脑袋枕在他腿上歪过去转了转,手指去感受他,似乎还没动静。 “所以你这夜里要玩什么?下棋还是看话本子?” 话音刚落,林子葵飞速就感觉到了:“……” 也就数数几下的工夫,他不得不把脸转开了去。 萧复:“……我也不想,你说你,没事睡我腿上亲我做什么,我只想拉你起来赏月的。” 林子葵:“那赏月?我起来穿衣裳。” “不不不……”萧复委屈地拉住了他,“不用穿了,明儿赏。” 林子葵看着他,然后低声道:“你若是想要,那就一回,明日再一回,多了我受不住。”
第74章 君王侧⑤ 林子葵不像萧照凌这般热衷于房中事,有时间他更喜欢教他看书,研究政事,或出门踏青,赏花游园看月亮。 但只要一想到萧照凌的人生三欲里没有口腹之欲,林子葵就时常心软下来,妥协于他、满足他。为了明日宫宴自己还能正常走路,林子葵揉揉眼睛起来了,自己低头将里衣宽松的腰带解了。 “困是不是?”萧复将他搂到怀里坐下了,这段时间考试一结束,林子葵身上骨头开始长肉了,肋骨没有之前那样硌手分明,抱在怀里是软绵绵的。林子葵也不吭声,他要做什么就随他做去,乖乖趴在他身上环着萧照凌的脖子,琢磨着顶多一炷香半、两炷香吧…… 然而他分不清时间,只觉得比他想象的要长久多了,时间好像很快,又仿佛很慢,林子葵好像喝醉酒那般浑然颠倒了,失神了好一会儿。 汗水淋漓,萧复让人打来热水,抱他去了浴池,估摸着快子时了,林子葵望了眼月色,临睡着前,不忘跟他说:“是不是过子时了。” 萧照凌:“是,亥时开始的,做了多久你心头没数?” 林子葵开始酝酿睡意了:“……我不是说这个。那今日就十五了?” “是十五了,中秋到了。” 匆匆一年过,萧复的生辰到了。是林子葵陪他过的第一个生辰。 光着的胳膊给他当靠枕,萧复问:“小郎君,我的生辰礼呢?” 林子葵后颈窝在他的胳膊上,闭着眼说:“在硕王府,明日去给你取。” “原来藏在了硕王府,我说呢,你怎么每日去硕王府,你给我备的什么东西啊,让我猜一下……” “你不困么,睡觉了……”林子葵翻过身,这回不肯理他了,萧复精力实在旺盛,一回完了还想要,现在只能盯着林子葵的后脑勺半晌,也缩进去睡了。 翌日晨,林子葵早早起了,差人去硕王府,取贺礼回来。他亲手用擀面杖擀出了长寿面,捏了寿桃馒头,煮熟了红糖鸡蛋,老家里过生辰什么习俗,他就这么做,不图他吃出个味道,但求个过生辰的仪式。 不一会儿,墨柳取到东西回来,两个下人抬着木箱子跟在后面。墨柳跑过来喊:“公子,您的画箱来了!” 琴棋书画林子葵是样样精通,书画尚还能拿得出手,比之大家差不了太大,他差的只是盛名——如今金陵有几个字画铺,从前在林子葵这里、一二两银子购来的三四幅画,被望子成龙的富商们花重金抢走了,林子葵状元郎名动京城,已然让他的字画身价翻身数百千倍! 要送萧复什么生辰礼,原先林子葵心里是没有主意的,萧复他缺什么吗?他什么都不缺,金昭玉粹长大的,金玉满堂都见得多了,故此便画了些画,有些旧画,有些老画,装了满满一箱。 萧复早就等着观望了,翘首以盼站在门外良久,终于等来了。他迫不及待打开了箱子瞧:“这都是画,你送我的是画么,哪一幅啊?” 林子葵刚从厨房出来,手指和脸上海蘸着面粉:“都是。” “都是,这么多?”萧复诧异:“你何时开始画的!” 林子葵露出笑:“很早了,你自己看吧,我的手脏。我去洗手了。”说完他就转身走了,走到门口了,就侧身站在了门外,没让萧复看见自己还在。 这些画多少让林子葵有些不好意思。 萧复瞥见他躲在门外的影子了,但没吱声,开始一幅幅地看,第一幅约莫是刚画的不久,画的林府入门照壁那尊观音,没有人,再展开一幅,是成亲那日,穿嫁衣戴凤冠的自己。 看墨迹和落款,是春天画的了,那时候刚成亲不久,是四月。萧复回忆了下,那时自己成亲一个月,就因国事丢下小郎君回了京城。 小郎君彼时在相爷老家住着,估摸是思念之意,方才作了画。 由于萧复平素对这些书啊画的不感兴趣,从来没有翻过他的画箱,根本没想过,里面画了好多幅自己! 窗棂外传来鸟鸣声,叽叽喳喳的,林子葵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萧复继续翻看,这需要一会儿时间,往后有去年的画作,那时林子葵画的自己,因认为萧复是女子,不自觉往消瘦和苗条了画,肩膀画窄了些,人画矮了几分,脚也画小了一丁点。 若萧复下辈子真的托生成女郎,大概就是这“娇俏玲珑”的模样。 他看得不自觉地笑,能从这些时间流逝的画作中,看见林子葵的心境和心意,一开始林子葵颇喜欢画他的容颜,每一张都像,但不全像,还有给萧复画上了女装,立在桃花树下的小像。 后来林子葵想象他是江湖侠客,改成了山水写意画,萧照凌身材颀长,立于山长水阔间。 近日得知他贵为摄政王,画中就只有一尊观音了。 林子葵靠在外面门上,一半身子陷入阴影里,一半被日光照耀。 “观音是何意?”萧复独独想不明白这个,虽然林府照壁前供着像,然而却不解,这幅画为何偏生送给自己呢。虽然不知缘由,他倒也没有问,横竖林子葵画的,他都很喜欢,决定从今年八月十五开始,喜欢上赏画!不仅如此,他明日就要开始学画!作画! 门前,林子葵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红柱上有一条蛛丝在晃,他听见了。 府中门口供着的那尊滴水玉像极为传神端庄,带着强烈的神性,每日林子葵回来都会看见,他每日都会点香求一遍。世人不容他们大不韪的痴情,只有天上神灵能宽宥。 “子葵,画我都看了,你觉得挂在哪里好?” 萧复抱着卷轴大步出去,林子葵还靠在门口搓手心的面粉,闻言知道自己躲着被抓包了,抬头不好意思道:“有些画得不好,将你画得不伦不类的,你放着自己看好了。” 除了一些回忆里的东西,他就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林子葵还是很介意这点的,担心他不那么喜欢,有些是他从前臆想中的照凌姑娘,不细看,都不知道是萧照凌。 然而萧复很喜欢,他心里不介怀,将这些画送给自己,大概对始于蒙骗的最初、也没有什么芥蒂了。 萧复将所有的画收好,能挂的就挂起来,两人在家里用完午膳,林子葵就和萧复前后脚进宫了。官员的位置全按礼制品阶来,林子葵是四品内阁武英殿大学士,顺位在左侧靠前,左侧离摄政王近一些,中间是龙椅,右侧是太皇太后。 林子葵刚刚为官,还没上过朝,身旁都是同穿绯红朝服的大学士,同林子葵攀谈交流起来,恭维他几声:“状元公得陛下和千岁赏识,日后定然官居一品,不作他想!” 光是和同僚打交道,就够让林子葵费心的了,余光处,林子葵特意看了一眼,发现昌国公来了,但郡主没有来。 儿子生辰,昌国公却面色微沉,脸上没有多少笑意,身旁有人搭话,他也只是颔首应和。 林子葵的视线过去,昌国公抬起头来,拧眉朝他看来,视线里有不解和打量,是一种让林子葵心惊的目光—— 公爷一定是知道了。 昨日自己同他相谈甚欢,他甚是赏识自己,今日变成了这样的目光,为何? 缘由不言而喻。 他终究是知道了,公爷是怎么想的?他同意么?林子葵想,定是抵触的…… 要接受照凌是个断袖,和他成了亲,不是件容易事。 林子葵嘴唇抿紧,身旁的梁大学士给他倒酒,林子葵喝到嘴里,却是上好的大红袍茶。 梁大人自己也喝了他酒壶里的酒,稀奇道:“状元郎,你这酒壶怎么和我们不一样啊,你里头装的是茶,我们装的是酒啊!” 林子葵没有注意,估摸是萧复让宫人给自己换了。 “我知道了!”梁大人自顾自道,“你一定不胜酒力,自己悄悄换了是不是?” “是……”林子葵有些恍惚地说,“我不胜酒力,怕殿前失仪方才如此,梁兄莫怪。” “不怪、不怪,你是状元公嘛,千岁面前的红人,你喝茶,喝茶就是,下回酒楼吃宴,再让你喝酒!” 林子葵说一定:“下回在下宴请各位。”他端着茶杯,一饮而尽,大红袍不是苦涩的,反而是甜的。 夜色将临,文武百官都入宫坐下了,另有几处是奇装异服的藩国使团,酉时三刻左右,小陛下和摄政王才出来,百官行礼,林子葵抬头望去,和摄政王的眼神擦过。 这宴席便是宫中和使团准备的歌舞表演,大殿下还亲自表演了舞剑给萧复贺寿:“儿臣祝皇父长命百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煜儿有心了,剑舞得不错,你想要什么嘉赏?” 被萧复称呼“煜儿”,让宇文煜满面红光,皇父终于对自己满意了一回!他自然不敢要嘉赏,说:“儿臣只愿皇父且喜且乐,且以永日!旁的儿臣都不要!” 陛下送了一个稀罕的寿石作礼,三殿下送了一只鹰,小四殿下送的自己做的八仙献寿碗,他坐在高处,看了许久,看见了林子葵,好几次想喊,都止住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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