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常预计他们至少需要五天才能到达目的地,这还是在顺利的情况下。 魏枕风担心娇气的殿下受不了这样的苦,没想到赵眠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退意,反而道:“总而言之,除了水,食物和衣物,其他的东西能少则少。” 一切准备就绪后,一行人踏上了未知的沙漠之旅。 前三天非常顺利,他们粮水充足,没有遭遇狂风沙尘,中途还在附近的绿洲补给了一次。 赵眠和下属们同吃同住,嘴上没有丝毫怨言,只是他实在吃不惯没有味道的干粮,白天又被烈日晒得胃口全无,强迫自己多吃几口胃里就会泛起恶心。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拖慢队伍行进的速度。 赵眠饿却吃不下东西,因为自己娇气的胃生了自己一路的闷气。魏枕风看出太子殿下心情不佳,尝试哄了两回没哄好,其中一次还被说“别烦我”,他也就不自讨没趣,真的没再去烦赵眠,想着让赵眠一个人静一静,静完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除了赵眠的情绪,魏枕风还注意到了另一个人的异样,那便是季崇。 不知道是不是凉茶起了作用,季崇到大漠后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急躁易怒,不再面红目赤。此时,他正慈爱地为自己的骆驼顺着毛,眼中满是父爱的光辉,那叫一个清风明月,人淡如菊。 魏枕风好奇地问:“你这是已经成功戒风月了么?” 季崇摆摆手,微笑道:“回王爷,戒是戒不了的,但是属下想开了。” “哦?你怎么想的。” 季崇道:“离开京都的时候,白神医让我多为我夫人的身子考虑。以后我夫人有了身孕,肯定不能天天同房,到时候一忍要忍好几个月呢。我啊,就当是提前训练自己了。” 魏枕风一怔,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夫人为何会有身孕?” 季崇一头雾水:“小王爷您这话说的,同了房自然会有身孕啊。” 魏枕风沉默良久,道:“你是对的。” 说完,他站了起来,朝赵眠走去。 此刻赵眠正捧着一个烤干了的烙饼,在吃与不吃之间做着激烈的心理挣扎。 魏枕风在他身旁坐下,酝酿了半天,冷不防地开口:“赵眠,我听说……你是靖帝和萧相的孩子?” 赵眠想不到魏枕风有此一问的原因,撩起眼帘问:“你想干嘛。” “没想干嘛,”魏枕风漫不经心道,“随便问问。” 赵眠稍作思索,告诉魏枕风真相:“是的,我有两位父亲,一位是父皇,一位是萧相。” 他的身世在南靖皇宫是公开的秘密,北渊皇室应该也是知道的。且不说负雪楼不是吃素的,这不算机密的机密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当年魏枕风到访南靖,他那个傻弟弟也没少当着魏枕风的面喊丞相“父亲”。 魏枕风“哦”了一声,又酝酿了半天,缓声问道:“你们南靖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 “哪样?” 魏枕风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笑了声:“没什么,当我没说。” 然后他就真的不说话了,表情一会儿纠结一会儿释怀,也不知道在瞎琢磨什么。 赵眠没心思管魏枕风。他决定要治一治自己的胃,不能让它一直这么娇气下去,免得日后耽误了正事。 他张开嘴,咬下一口烙饼,刚咀嚼了几口,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他忍不住捂住嘴,干呕出声:“唔——” 坐在他身边的魏枕风:“……”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啊……
第35章 赵眠这一吐,南靖众人皆是大惊失色。魏枕风离赵眠最近,但他因为太过震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耽误了一点时间,等他拿出水壶要递给赵眠时,周怀让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撞开他的肩膀,慌慌张张道:“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你没事吧,快喝点水!” 周怀让手中捧着一个水瓢,水瓢里的水洒出来,刚好泼了魏枕风一脸。 小王爷正要发作,突然发现水是温的。他想起队伍停下修整后,沈不辞马上开始烧水,烧开了放在一旁晾着,想来就是为了让太子殿下能喝到温度适宜的水。 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南靖东宫的人也在尽最大可能“娇养”着他们的太子殿下。 魏枕风看了眼自己装满冷水的水壶,默默收回了手。 赵眠喝了温水,胃中的不适仍旧没有好转。他闭上眼睛,眉间轻蹙着,脸色苍白如纸,心里颇为挫败。 他连自己的胃都征服不了,以后何以一争天下? 魏枕风感觉到赵眠周身的低气压,试探地问:“你是觉得恶心想吐吗?” 赵眠心烦气闷之时最讨厌别人废话。 魏枕风的脑子最近是怎么了,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也问得出口? “不,我不觉得恶心。”赵眠面无表情道,“我胃口甚佳,一口气可以吞下十张大饼。” 太子殿下话中的反讽之意骆驼都能听出来,何况是魏枕风,但他现下没闲情逸致和赵眠拌嘴,又问:“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赵眠继续反讽:“十八年,我从生下来就这样。” 魏枕风又惊又疑:“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赵眠冷冷道,“魏枕风你什么毛病。” 魏枕风服了:“你们南靖人都这么爱说反话?”魏枕风本想怼回去,但一想到赵眠现在身体不舒服,他又有点舍不得,略作纠结后选了一种杀伤力不那么大的方式:“我好心关心你,你能不能严肃点啊——公主殿下?” 赵眠当即握紧了剑鞘:“放肆!” 魏枕风嘴上爽完了立马认错,根本不给赵眠拔剑的时间:“错了错了。” “……”赵眠一怔,权衡片刻后松开了手。 非常时期,和魏枕风吵架没有意义。 一旁的周怀让憋了又憋,但实在憋不住,“噗哈哈哈”地笑出声,笑到正在嚼仙人掌的骆驼一惊一乍地抬头四处张望。 “公子肯定是因为吃不惯干粮导致胃不舒服,”周怀让用一种“小王爷你行不行啊”的眼神看着魏枕风,“这我都能看出来。” 赵眠一计眼刀刮在周怀让身上,周怀让立刻闭上了嘴。 魏枕风听了周怀让的话,若有所思:“这样么。” 果然是他想多了? 魏枕风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北渊皇宫里的女人多,孩子也多,他记得那些有了身孕的嫔妃并不是一怀孕就能被发现,好像都要过两三个月,身体渐渐出现不适,然后宣太医那么一瞧,太医就会恭喜他父皇,说哪位娘娘又喜脉了。 至于南靖皇帝为何会愿意以九五至尊之躯亲自产子,他不得而知。难道这是南靖皇室的传统?天子和权臣生子更利于皇权的稳固? 赵眠是太子,也是未来的天子,他会不会和他父皇一样,有着某种常人不能理解的能力? 算一算,从他和赵眠第一次上床距今,已经快要两个月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赵眠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吗? 要不,直接问问? 不妥,就赵眠那脾气,万一此事是他的雷点,肯定又要和他吵架拔剑宣沈不辞一条龙。他们身在危险重重的大漠,起内讧就不好玩了。他且忍上一忍,等完事了回去再问个清楚。 修整完毕,众人重新上路。 沈不辞牵来骆驼,周怀让整理好驼峰间的软垫,搀扶着赵眠正要上去,被魏枕风拦了下来。 魏枕风从周怀让手中抢走太子殿下,道:“本王来罢。” 赵眠没有拒绝。相比自己的伴读,他当然更享受北渊小王爷的伺候,毕竟他和魏枕风相处的模式,多多少少会体现一些南靖和北渊的地位——在床上除外。 赵眠矜贵地抬起手,意在让魏枕风扶着他的手方便他跨上已经乖乖蹲好了的骆驼。 然而魏枕风似乎没有明白他的用意,一手环住他的腰,另一手穿过他腿后,真的像抱公主殿下一样将他抱上了骆驼。 虽然这并不是魏枕风第一次这么抱他,但之前都是因为要上床,上床的事哪能算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魏枕风还这么做,他南靖东宫的脸往哪搁? 不料还没等他开口训斥,魏枕风的手又向前挪了挪,来到了他小腹上,然后非常轻地摸了两下。 赵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厉声道:“你作甚。” 都被发现了,魏枕风也懒得再遮掩。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发现赵眠看似不好惹,真正动怒的时候却并不多。如果赵眠的怒气能具象化,比如具象成数字,连续的招惹会让他怒气值飙升,但只要没超过他彻底爆发的数值,在他面前老老实实地伏低做小几次,他的怒气值自己就会减少,甚至重置,这时候再去问他一些问了可能要被拔剑警告的问题便会安全得多。 魏枕风估算着这时赵眠的怒气值重置得差不多了,问:“你的肚子最近是不是大了点?” 赵眠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人肉眼可见地清减了一些,小腹只会更平坦,怎么可能会大。 他眉头蹙得更深,质疑道:“你是被黄沙糊住了眼——瞎了吗?” 魏枕风心道你这脾气好像也更大了。 赵眠又补充了一句:“你这么瞎,难怪会觉得黄衣直发的舞姬比紫衣卷发更适合出任大漠女团主位之职。” 魏枕风:“……”太子殿下一生要强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深入沙漠的第四天,武元常告诉大家他们已经走完了前半段比较好走的路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 “这里就是分界点了。”武元常指着一块形状像周怀让头的风化岩石说,上面刻有他们上次留下的记号,“剩下的路,属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几次属下带着兄弟们尝试了向前,向左均无功而返。” 魏枕风询问赵眠的意见:“那这次我们向右试试?” 赵眠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太子殿下的状态一日不如一日,今日已经到了非必要不开口说话的地步。 但见他披着朱砂色的丝绸,长发和土生土长的大漠人一般裹在纱巾里。风起之时,红色的丝绸随风飞扬,远远看去好似一道铺在沙漠中的残阳。 再凑近一看,便能发现即便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在最佳的状态下,太子殿下的容貌依旧耀眼更胜大漠骄阳。但随着他日渐萎靡,这份耀眼也越来越暗淡了。 一想到接下来他们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未知的危险,魏枕风有些懊悔,私下和安远侯等人承认:“你们是对的,本王的确不应该带太子殿下来这大漠之中。” 安远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沈不辞神色凝重,向来无波无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殿下不该吃这样的苦。”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一旁的周怀让阴阳怪气地插嘴,“反正小王爷一直觉得带我们殿下去矣族遗迹里玩比他的安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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