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来的时候双腿已经麻了,再回头看林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屋躺在床上睡着了,熄了灯走到院子里,才发现随玉睡的屋子里早也已经灭了灯。 他站在房间门口,想推门的手却一直僵在原地。 随玉说得对,不经过别人允许进门是不尊重不礼貌,趁人之危是流氓,要想哄他,就要先尊重他。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云西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明明只过了四五天,温度却像是断崖似的下降,随玉已经从夹棉的外裳换成了厚重的棉服,还好春娘提前给他做了好多厚实的衣服, 让他不至于这个冬天都在被褥里度过。只是那些棉服太过厚重, 随玉穿着连走路都困难, 所以出门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春娘在给他们收拾去云西的行李,平时林牧青去的时候都是胡乱地装一些衣裳干粮,这次有随玉同行,自然也就要精细得多。 春娘甚至还把家里的一张白狐皮都装上了:“云西比这边可冷多了。”说着春娘又把一件厚厚的棉衣装进了包袱里,“马上快入冬了,可千万不能生病了。” 又想到什么, 春娘抓起随玉的手看了看,只见那双手细白修长:“可千万别让手受伤, 要是有了伤口的话, 就容易生冻疮。” “阿青,你可得好好护着小玉儿, 回来的时候他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都跟你算账。” 这次出门, 林牧青居然套了马车, 然后随玉就在马车的另一边看到了林晚秋,他穿着一身亮色的棉衣, 针脚细密, 很是合身, 只是他的脸上被布巾蒙了一半, 只露着黑沉沉的眸子在外面, 跟他身上明亮的衣裳格外地不搭。他看到随玉之后很快地移开了眼睛, 然后沉默地爬进了马车里。 随玉本来想坐马车,但看到林晚秋坐了进去,又看到车里除了林晚秋,还有堆放得整整齐齐的药材,他就站在了林牧青的马前。 想了想还是作罢,最后他爬上了马车的前面,既不跟林晚秋共处一室,又不跟林牧青共乘一骑,林平来赶车的时候,看到坐在另一侧的随玉愣了愣,在林牧青的目光下才说:“还是让青哥来赶车吧,我去骑马。” 林牧青像是等着这句话已经很久,立刻就把手里的缰绳交给了林平,然后飞快地跳上了马车。 随玉只当没看见,在马车出了山之后只看着四周的风景。 从云北安乐镇去往云西边境的路上,随玉领略了另一种南国风光。 山上虽然冷,但山上的绿植却一直都是郁郁葱葱,在寒风中的那一片绿却是格外地生机勃勃,而云西云本只不过隔了一片绵延的山脉,到云西这里,就是一片苍茫的白,连山上的树都只剩了光秃秃的树干。 “林牧青,这边为什么比家里冷那么多?”随玉只觉得呼吸都是一种折磨,凉透了的空气从鼻腔进入肺腑,然后凉意从四肢百骸里沁了出来,他不由得把身上的衣服拢了拢。 “家里四面环山,很多寒凉的风都吹不进来,云西四面开阔,风从四面八方来。”林牧青把赶车速度放慢了一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去摸随玉手的想法,“进马车里面坐吧,外面是太冷了。不过还好再有一天就能到了。” 随玉摇了摇头,把手放在嘴边呵气,林牧青的喉结滚了滚,到底没有别的动作。 平时从云北到云西,他快马加鞭只需要四天就能到达,这次他带着随玉和林晚秋,速度放慢了很多,等到云西戍边军营附近的时候,已经是第七天的夜里。 他们不住在军营里,而是去找了之前就已经到了这边的向至。 “这边可太冷了,我每天都跟着他们的兵在营地里跑上好几圈,还是冻得不行。” 桌上摆着热热的锅子,锅的下面是烧得滚烫的煤球,里面煮着的是云西这边特有的羔羊肉:“你是不知道,钟校尉这几天疯了一样地训练新兵,说是过了这个冬天,必定会有一场大战。” “跟咱也没什么关系,见过钟校尉之后,我就带小玉儿去周边走走,然后咱就回去了准备过冬过年了。”这跟往常的每一年都没有区别,他们会在云西大雪封山之前往军营里送最后一次药材和山货补给,待到来年开春,再重新出山。 “送货的人什么时候到?”向至问,“钟校尉等得挺着急。” “可能得晚点儿,我先带了一些过来。”林牧青给随玉又夹了一筷子羊肉,平时家里做的时候,他总嫌弃羊膻味大,今天他看随玉夹了好几筷子,看来是喜欢。 “冬天就该多吃点儿羊肉,羊肉性热,不会怕冷。” 难得有林牧青做出来不好吃的东西,随玉在第一次吃到林牧青做的羊肉的时候就吐了出来,让林牧青挫败了好一会儿,他盘算着一会儿等随玉睡了,他就去厨房里问问大师傅,看这个锅子是怎么做的。 “晚夏舍得让你把小秋送到这里来吗?”向至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林晚秋,他从见到向至之后就一直沉默着,只是在看到随玉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移开自己的目光。 林牧青看了他一眼:“他该受点历练了,不然一直待在山上,他连基本的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成天只会玩些闺阁把戏。” 因为同行的还有林平,所以随玉也默许了林牧青开一间房的动作。 只是进了屋之后,随玉就开始收拾起床铺,好在因为是冬天,客栈里给的被子都比较多,他把被子整齐地码在地上,做好了一个地铺,林牧青看他要自己钻进去的时候,赶紧拉住他。 “天这么冷,你怎么能睡地铺。”不由分说地就把随玉往床上推,“我睡地上。” 随玉也没客气,直接脱了鞋袜钻进了被窝里,背对着林牧青,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林牧青叹了口气,在挨着床还有一段距离的地铺里躺下。 夜里有凄厉的北风,炭盆在后半夜就已经熄灭了,林牧青看床上的随玉已经缩成了一团,又从自己的身上抱了一床被子给随玉盖住,然后睁着眼到了天明。 他起得很早,临走前跟小声地跟随玉说了一声自己要出门,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临走的时候又找了小二加了新的炭盆,才走出客栈。 向至和林平已经带着林晚秋在客栈的门口等着他了,天刚蒙蒙亮,戍边军的演武场里就已经是阵阵的呼喝声,是晨起的士兵操练。 钟校尉已经在一边的营帐里等着他们了,他们在操练声中走进了帐子里,看着钟校尉发皱的眉和有些青黑的眼圈:“您这是多久没睡了?” 钟校尉长着一张国字脸,约莫是三十来岁的年纪,满脸的刚正不阿:“你剃了须,我一时间没认出你来。” “这不是娶了夫郎,有人管着了。”林牧青挠了挠头发,“上次我们回去的人跟我说您让我帮忙找人,结果你的信和画像都因为淋了雨受了潮,看不清了,所以没能帮到您的忙。” 说到这个,钟校尉就是一阵头疼:“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已经接到好友的好几封信了,他们不信这边发过去的奏报,非要让我再帮着找一找。” “是什么人啊?”林牧青随意地问了一句,“还有画像吗?” 钟校尉顿了一下:“额……这个嘛,上次不是让人带给你了吗?我哪里还有啊?” “那这没个画像,我怎么帮你找人啊?”林牧青叹了口气,“这人什么身份啊?劳动您找这么久?” “是我老友家的一个哥儿,家里糟了难,被流放云西,本来在八月十五之前就应该到那边采石场里,结果我的人去过好几次了,没有找到人。再次接到老友的消息,说是京城那边收到了他的死讯,想让我再帮着找一找。按我说啊,没了就是没了,还找什么啊?” 林牧青的心动了动,手指也在钟校尉看不到的地方蜷了蜷。 “我想也是,这个哥儿长得太好看了,没准就因为那张脸,被人糟蹋了之后杀了。”钟校尉在云西这片边境待了很长的时间,也算是了解这边的一些事,“我已经准备给他们回信,说确认死讯了。” “到底是您的什么朋友啊?又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哎,京城的事情离咱们太远了,太子太傅你知道吧。” 林牧青点了点头,想起随玉说的,自己的父亲是教书先生。 “夺嫡的事情一言难尽,太子本就体弱,几乎是第一个就倒下了,随家因为坚定不移站队太子,又曾经拒绝了现在的陛下,当时的五皇子的提亲,陛下为了泄私愤,本来该一家人都流放廿州的,却只把那个哥儿单独流放到云西。” 随家。 林牧青心下了然,看来钟校尉和之前林安他们县衙里,找的都应该是他的随玉了:“那您如果找到他了,会怎么办呢?” “他嫂子,也就是我的好友说了,让我护着他的安全就好。”钟校尉开口,“不过我想,廿州到这里天南海北,到时候如果找到他了,就随便找个兵蛋子把他嫁出去得了。” 林牧青的手慢慢地握成了拳。 “不过应该是找不到了,我这就给他写封回信。”他说着就开始动起了笔,很快就写好了一封回信,“到时候用你们的线送去吧,这种事不太适合用我们军方的线。” 林牧青点了点头:“可以,正好有一批药草往廿州方向送,我帮你把信送过去。” “他们家也是可怜,随家祖上也是满门忠烈,曾经跟着越家的先祖打江山的,只是后来的后人都走上了文人这条路,好不容易出了个随旌,又因为一些事,又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废人,成天与药为伍。从前家里还兴旺的时候,还吃得起药,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了,我记得那药只有咱们这边产,又尤其你们那产的尤其多。” “是什么药?” “护心草。”钟校尉说,“这药挺金贵,随旌因为那件事伤了心脉肺腑,原本一个意气风发肆意少年,变成了现在病恹恹活不久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好奇这事儿?”钟校尉这才察觉出不对,锐利的眼神看着他。 林牧青赶紧举起手:“我就好挺好奇京城里的事情的,这不是眼界小嘛,总想听听外面的世界的故事。” “你这么年轻,有时间就多出去走走,你们不是随时都有往天南海北走的商队吗?”钟校尉把写好的信交给他,“记着帮我送到啊。” “行,一定帮你送到。”林牧青握着那封信,仔细地揣进了怀里。 林牧青跟他说完这件事,才走向帐子外面,把一直等在一边的林晚秋叫了进来。 “这是我们寨子里的小孩儿,我送他过来历练一番。”林牧青把林晚秋推到钟校尉的面前,“晚秋,这是钟校尉。” 林晚秋还是没有开口,眼神像是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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