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你嫂子什么时候要走了。”林牧青在林华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在桌上的另一边坐下,看着他们两个。 随玉抬起眼皮, 又给林华使了个眼色。 “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啊?”林华放下笔。 “我也来学学啊, 我不是也不识字吗?”林牧青笑了笑, 又转头去看随玉,“你也教教我吧。” “好啊。”随玉拿起林华放下的笔, 在林牧青的面前写下了三个字,“我教你念这三个字吧。” 林牧青心下一沉, 随玉在纸上写下的三个字是“和离书。” 他立刻讪讪地说:“我还是不学了吧, 林华,早点学完回房休息了, 你嫂子需要休息, 你别太打扰他。” 林华点了点头, 随玉的脸色确实是不太好, 林华匆匆收拾好了东西, 想着去厨房里给随玉打水来洗漱, 就看见林牧青已经打好了水,正等着他出来,看到林华出门,他一脚踢在林华的屁股上:“赶紧去睡觉。” 林牧青赶紧端水进去:“快洗漱吧,洗完了好好歇着,过两天我带你出去散心。” 随玉也没推辞,洗完脸之后又泡了泡脚,然后钻进了被窝里,林牧青给他关上门,看着天边高悬的月亮,怀念起了几天前的惊雷天。 春娘把林牧青叫到自己的房间里,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林牧青知道,又不完全知道。 “你的心里有把尺,用来度量你跟这个寨子里每一个人的分寸,老寨主把这些人交给你,让你护着他们,所以不论怎么样,你对他们都很大度。” “可是你对小玉儿呢?你不由分说地把人娶了,养在家里,你根本不管其他的人有没有接纳他,阿青,论亲疏远近,小玉儿才该是你最近的人,他才是要陪你走完余生的人。可你一直在委屈他,娘也在委屈他,这个家里,真正对他好的,只有林华一个。” “娘,我不是……”林牧青想反驳,却发现无从说出口。 “是不是的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春娘也在后悔,后悔那天跟随玉说的话,她只想到了当时林晚夏从前的可怜,忽略了随玉那时的黯然的眼神。 “娘该去跟小玉儿道歉,你也是。阿青,世上的好事不该你一个人全占了。”春娘捂了捂心口,“从现在开始,学着怎么去对小玉儿好,学着怎么去分亲疏,在没学会之前,你就不要想着把小玉儿再骗回房里了。” 林牧青点了点头,想他总会学会的,又问春娘:“那以前爹惹你生气了,他都是怎么哄你的呢?” “你爹从来没有惹我生气过。”春娘说,“你只能自己去悟,娘教不会你。” 林牧青好半晌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过一阵带他出去散散心,去云西。” “你要带小玉儿去云西边境?”春娘一惊,“你不是说他是朝廷钦犯,你还敢把他往云西带吗?” “我听林安说了,县衙已经把他的死讯上报了,朝廷那边肯定也已经知道了,他现在只是我们家的随玉。”林牧青在用刀刮着自己已经长出来有些长的胡茬,随玉不喜欢他胡子拉碴的模样,那他就改掉,只是手到底有些抖,不小心在自己的下巴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好吧,去散散心也好,那边现在危险吗?” “最近还好,稳定下来了。本来前两天就该到的,因为这事儿耽误了,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林牧青朝她点了点头,“他要的药有点多了,有些根本就还来不及炮制,我得去问问为什么。” “好吧,你一定要把小玉儿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林牧青去了向阿么家,随玉在家里跟着春娘学女红,他上次给小兔子们的衣服做得很好,他也突然对这个有了兴趣。 “随玉,随玉,你劝劝青哥,不要把小秋送到云西去。”林晚夏慌不择路,跑到随玉的面前,甚至没有顾忌春娘在旁边,直直地就向随玉跪了下去,“你看,小秋他已经得到惩罚了,向阿么说他的脸永远都好不了了,他不能再去军营啊,那会要了他的命的!我求求你了。” 随玉的面色很冷,看他跪下也只不过是弯了弯唇:“我不太管林牧青的事,你去求他比求我管用。” 他真的是厌恶极了他们两兄弟,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那几只兔子是随玉看着出生慢慢养大的,而林晚夏可能也吃了他的兔子,就让随玉更加讨厌他了。 春娘也开了口,上次林晚夏带林晚秋来道歉的时候,他们都眼睁睁地看着林晚夏逼迫随玉,谁都没有为随玉说一句话,今天她就该把上次没说出来的话都说出来:“晚夏,你让小秋去那里体验体验也好,你不能总是把他放在自己的身边,那样成不了大事的。” “春婶,春婶,你劝劝青哥,小秋他真的不能去云北啊,那边太危险了。他身上还有伤呢,而且马上就过年了。”林晚夏又爬到春娘的脚边,抱着她的腿开始哭。 “晚夏啊,随玉当时不危险吗?”春娘在随玉走的那两天,也在反思,那天是她说让随玉委屈委屈,这应该也是随玉难受得想要离开的主要原因。 “我知道,我知道是小秋错了,我愿意做牛做马给随玉道歉,赔上我的命也行,只要你劝劝青哥,不要让小秋去云西。” 随玉冷眼看着他:“怎么?娘要是不答应帮你求情,你又要带着全寨子的人来?” 林晚夏一愣,有些不置信地看着随玉,不太相信随玉会这么说话。 实在是觉得再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恶心,随玉从门口看到了结伴的云秀和荣阳,直接跑了出去。 “吓死我们了,你居然还敢自己跑了!”云秀一巴掌拍在随玉的身上,“你知道你把荣阳吓成什么样子了!” 荣阳撇了撇嘴:“我以为你只是好奇我家的寨子,我还想说什么时候带你过去玩,结果你却是为了套我话,等阿至回来,我还要被训。” “对不起。” “你也是,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你也不跟我们说,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云秀越想越生气,“我以为你把我们当好朋友的!” “你遇到跟自己抢男人的人,怎么会是想到自己跑呢?要有人跟我抢男人,我直接撕了他。”云秀点了点随玉的额头,“林晚夏喜欢青哥很久了,他那弟弟把他白莲花的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早该管管了。” 随玉只是笑了笑没说话,想说他跟林牧青的关系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也不在意林晚夏到底有多喜欢他,他气的只不过他的兔子。 “我们要上山去采药,你去吗?” “荣阳哥,你知道山上,有跟白玉伞长得一模一样的蘑菇吗?”随玉想起自己昏昏沉沉的那两天,想让荣阳为他解一解惑。 “是有一种蘑菇,叫雨娇黄。”荣阳想起自己家阿么说的,他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这雨娇黄要是冷吃没事,一旦热吃,就……” “就什么啊?”云秀问。 想着他们也都不是黄花大闺女和不经世事的哥儿,荣阳就直接说了:“就像是吃了春,药。” “随玉,你吃了雨娇黄吗?那晚上,一定很激情哦。”云秀笑着挤了挤随玉的肩膀,“你还好吧!” 随玉被她呛得说不出话,又想起那天做的无数个梦,每一个都能让他面红耳赤,他赶紧岔开了话题,又跟他们谈起了这满山的药。 又实在庆幸,林牧青没有做别的。 “我俩都刚嫁过来不久。”云秀说,“我家相公去我家里提亲的时候给我父母吓得够呛,生怕一自己不同意就能让他们给宰了,吓得我娘在家里哭了好久。” “那你真的不是被抢上山的吗?” “当然不是了,他们又不是山贼,还当是戏文里,抢一个媳妇儿上来当压寨夫人的吗?”荣阳笑着说,“要有山匪,还不得立马被衙门给剿灭了啊。” 随玉心想自己不就是被抢上山的吗? “林牧青不是说是因为官府不作为吗?”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云秀踢开路边上的一个树疙瘩。 “那他从外面带回来的银子呢?不是去占山头抢的吗?” “随玉啊,你以为这满山种的药材是给他们打家劫舍完之后拿来治伤的吗?”荣阳给他指了指这一片的药田,天渐渐凉了下来,那些在夏季就收成了的一批草药的药田里,也已经换成耐严寒的冬季草药。 “咱们寨子背靠着大山,山里全是宝藏,很多价值千金的草药,都是青哥他们一株一株从深山里运出来的,是那些长辈们跟看着自己的儿孙一样悉心地看着长大的,慢慢摸索着该怎么种,才会有今天,村里的人的生活,都靠着这些草药。” 随玉看着面前的田地:“能产出这么多吗?” “你现在眼前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荣阳说,“有些地方我们都不知道,只有青哥跟几个长辈清楚。” “所以,林牧青一直在骗我?”随玉这才后知后觉,“我一直以为,那些钱都是抢山头抢的。” “傻不傻啊你,不知道也不问。”云秀的笑声回荡在山间,“你最近还在跟青哥闹别扭呢?” 随玉抬眼,有些疑惑。 “都传开了,你们分房睡了。” 随玉:?? “适当闹一闹呢,是有利于夫妻之间感情增长的,不过也别闹久了,不然小心小人趁虚而入。”云秀老生常谈,“你别不信我,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呢。” 云秀又跟他说了好多,随玉只是敷衍着笑着,荣阳已经习以为常,看来是受的荼毒已经太多了。 “哎,我刚刚看见林晚夏在你家,干嘛呢他?”云秀像是一刻也停不下来,那张嘴不动着干活都少了几分劲儿。 “我没太听明白,说是林牧青要把他弟带到什么地方去,在求娘说情呢。”随玉想了想他们谈话内容,问他们,“林牧青要把他送去哪?” 云秀心下了然:“应该是想把他送去云西的戍边军营里去吧。” “这里离云西很近吗?”随玉问。 “大概就是三五日的路程吧。”云秀说,“我也没去过,都是他们去的。” “寨子里经常有人去云西吗?去干什么?” 荣阳看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咱们每年收这么多药材,难道都堆在库里吗?当然是运出去卖掉啊。” “所以你们分的那些钱,其实是你们把那些药材送出的钱?”随玉想起当时林牧青带着银锭去山下当铺换钱,掌柜已经是见怪不怪的样子,还有林牧青记的那个账本,一切就全部都说得通了。 随玉无奈地叹口气,自己真是够傻的,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谎言,自己就愣是一丁点儿破绽都没看出来。 云秀还嫌火不够大,还在努力拱火:“也不知道你跟青哥两个玩什么情趣呢,这些事他都不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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