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小厮抬着一顶素色的轿子,早早来了接人,陆居依旧是他的一身粗布衣服,前来的嬷嬷看不过去,给他买了一身新衣穿上,匆匆入了轿,抬着人就走了。 陆父拦着人,讨好道:“嬷嬷,银子?” 嬷嬷这才想到银子未给,取出一锭银子扔到他脚下。 陆父见到银子,收回手捡起来,拍干上面的灰尘,揣进兜里,蹑手蹑脚回了屋。 跟在他脚边的陆三儿没了娘亲的管顾,小脸脏兮兮的,他依然那副熊孩子的样子,对着轿子道:“大哥卖出去了,爹爹,这钱给我买糖!” 陆父纵容他,把他抱起来,应声道:“这钱是给三儿读书识字的钱,可不能吃糖,学知识,当秀才。” 明明走远了,陆三儿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还是传入了陆居耳间,他留下一行清泪,紧张得脸色发青的害怕。 那嬷嬷冲他说教道:“我们老爷,嘴松,好说话,但你要是不听话可不行,不听话就是找打!” “明白了。”陆居抽噎道,绷不住的情绪近乎崩溃。 他就这样哭了一路,好不凄惨,闻着皆泣。 陆茶瞧见那抹轿子,往旁边侧身,让轿子先过。 他正好从县城回来。 卓长浩非要去跟人牙子里的汉子过招,能在他手上过上几招有真本事的汉子才能入他眼,这么一打就是许久。 陆茶提着糯米粉与芝麻,白糖,花生,等不住干脆说了声,先回家搓汤圆。 啜泣音一断。 陆居肿着两只眼睛,在窗帘撩过时瞥了一眼。 陆茶束发而站,侧脸微倾,望着前方的路,细腻的脖颈伸长顾望,泽光散在他的脸庞,明明有着几分相似的外貌,轿中的陆居再好看也无这般艳丽。 陆茶并未看清,只瞥去一眼,就被同归的婶子叫去心思。 两人嬉笑颜开,迈着步子往村中走去。 陆居独自一人,渐行渐远,前途未知。 轿子上晃着的铃铛声,逐渐趋向于无。 回到村中,陆茶才知,今日是陆居出嫁的日子,高低是大户人家的老爷抬妾,给了几把糖在村中热闹了一下,人总归是接走了。 回到家中,洗干净手,陆茶将准备好的芝麻花生炒熟,碾碎混着猪油与面粉,将它们揉成合适的大小作馅,滚成圆球放在一边,转头去做水晶糯米皮。 他在糯米粉里加入了菠菜和胡萝卜绞打的汁水稍微上色,在糯米稍微可以包住东西时,试着用馅料放进去裹上一层粉,再沾上水,重复以上动作,直至将它裹成真正的元宵。 山幕皑皑,烟霞将出,卓长浩带着两名汉子,拿着卖身契放进屋内,让他们先在院中坐着。 他一人先去茶哥儿那边应句声。 门推开,陆茶在厨房摇着元宵,下巴还沾着白色的糯米粉。 一道日光从门口散开,卓长浩走进去道:“茶哥儿,我把人带来了,你出来认认。” 陆茶把手中最后的馅料裹满后,将手中的黏腻洗干净:“来了。” 他买的两个汉子是从南方逃荒来的,之前就在大户人家做打手,手中银两一路跑一路花,眼下已经是穷途末路,为了温饱只好卖了自己。 卓长浩见他们品行端正,谈吐不凡,问上两句就将卖身契买了下来,一人二十两银子。 稍微壮点的汉子名叫原真,瘦点的叫孙川。 陆茶招呼他们先坐院子间,别傻站着:“你们先坐,等会元宵煮好了吃上一碗,过个团圆节。” 原真连连抱拳:“主家,这不合适,我们只是奴......” “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陆茶不喜去人牙子买人就怕这种情况,明明板正的人守着古代奴籍的规矩,弯着腰恭维着握着他姓名的主人。 “你们是请来给茶馆作打手的,我们茶馆的小厮厨娘都是这般,你们不必守着那套。” 厨房的水咕嘟嘟冒泡,他烧的煮元宵的凉水开了。 陆茶慌忙转头,跑进厨房揭开锅:“长浩,水开了,我们先吃元宵。”
第61章 心悦你 圆滚滚的元宵溜入水中, 未裹上的糯米粉被冲散,一锅煮元宵的汤变得浓白,闷着锅等火候再次煮开, 软糯香甜的元宵这就算煮好了。 一碗舀出六个,充当六六大顺的预兆,盛满汤放点白糖增味。 几人捧着一碗元宵, 慢慢吃下肚,原真和孙川听主家那般说道,心中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索性蹲在地上将这碗寓意团圆的饭在口中慢慢咀嚼。 村中在夜晚举行了舞狮子, 白日招人套进那套衣服里头,说到身怀武功, 村民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卓猎户。 村长也同样想到了那人, 但他一脸汗颜,缄默不语。 人前几日刚得罪, 他这要是再去露面, 不就是让卓长浩打他脸吗。 无奈之下,请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前去请。 往年都是卓长浩一人去充当狮头狮尾, 半趴在地上将整件衣服撑起。 那老人说上两句,卓长浩自然应下,承诺晚点会下山在村口游街舞狮。 陆茶还未见过那般盛景, 但听过舞狮跨过百病消除:“长浩,你要去当狮子哎!那我就是,狮子的夫郎,小狮子!” 他多抱有好奇的态度与感叹。 卓长浩听出他话语的激动:“你站最前面, 我单独给你舞, 狮子脑袋正对着你。” 原来茶哥儿喜欢这种, 他明白了。 有着夜晚舞狮的新鲜劲,这半天过得尤为漫长,陆茶先将茶馆两家小房子收拾出来给他们住,见他们并无换洗衣服,找卓长浩要了几身旧衣裳凑合着穿。 他们二人不是爱动歪心思的人,看着主家的小夫郎顾前顾后替他们考虑周到,怕吃不饱还塞了四个拳头大小的玉米饼,炒了一盘土豆丝和肉酱,配着夹馍吃。 二人脸上未见其他意思,低头吃饭时红了眼眶,两个玉米饼够他们填饱肚子,这还是他们近几月吃得最好吃的一顿饭。 陆茶吃完饭,叫卓长浩将锅碗洗刷干净,他回房翻出他最喜欢的那套雪青衣裳,用着配套的发带随意扎上头发,腰间别着配饰荷花,细柳折腰,清雅美人,陆茶唇色微红,回眸一笑之。 卓长浩手中的玉米饼掉进碗里,急促缓了一下才呼吸。 陆茶像没骨头一样贴在他的身上,将他松开的饼捏起来喂在他嘴边。 卓长浩凭着张口闭口的本能吃着最后几口饼,心思全飞在茶哥儿如同神仙般的容貌中。 陆茶忍着笑,乐道他们不愧是一对。 他是见色起意,平时他并未表现出多急切,每每盯着对方分毫总想一步步将他的眉眼全部刻画入心。 陆茶很想知道,那他喜欢自己什么呢:“长浩,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卓长浩倒是迟疑了一刻。 茶哥儿归好,他一眼瞧见就心生欢喜的很。见到对方笑,甜滋滋的全在心尖飞舞,但提及喜欢二字,他喜欢茶哥儿什么呢? 他悠然低声,抬眸睁开双眼,直直望进茶哥儿充满笑意的双眸。 陆茶低头,被对方半抱入怀,热烘烘的体温全方位包裹着他。 卓长浩眼眸闪烁着几分光华,眉宇间的冷酷如冰川初融。 这般深情的眸子,陆茶望进深处好几次,只有今天对方好像被点活了一样,充满了人气。 卓长浩托着他的腰,手中的触感隔着衣物,他都能想象到每晚搭上的柔软。 “我不知何时欢喜你,但一眼就认定,你是我的夫郎,从初见你,我就打心底决定护着你,依着你。”所以才会听着媒婆的三言两句定为旨意,处处遵守处处爱护。 “只想对你好......” “别说了。”明明是自己问出来的,入耳听着都那般羞耻。陆茶总觉得他变了,具体哪里说不上来,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 “我知道了,夫君。” 陆茶略带仓惶出逃的意思,从对方怀抱的禁锢间退出来。 哎呀,撩过火了,他怎么这么会说话啊。 除过大年,元宵节是年初第一个节日,村中很是看中,能来的村民围着一圈篝火,冒着火星子烧着的火把,亮着每个人的脸。 等人差不多齐了,几名舞狮扮演者腾空跳出来,落在地面。卓长浩依照规矩,自己一个人为领头的雄狮,其余两头狮子各自需要两个人,一人担任狮头,一人当狮尾。 相比较卓长浩所扮演的舞狮,人们更加关注的是如戏法的武功。 稍一在地上点地就能蹦起好远,整个身子如轻燕翻腾,星月辉辉,踩着黄土。 卓长浩跳到陆茶面前,大脑袋放在他面前,调皮般将狮子舌头伸出来。 陆茶被旁边的乐哥儿推过去:“你夫君来了。” 卓长浩的狮头摇晃两下,呆头呆脑,毛茸茸的爪子伸出握住陆茶的手,轻拉要他进来。 陆茶半蹲下身,遂了他的意思,钻了进去。 内部一片灰暗,陆茶连卓长浩的脸都看不清,透过舞狮头部的两个眼睛渗着几束光,只带来炽热的火热,卓长浩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随后让他再蹲下来点,从他身上慢慢爬过去,动作轻容,并未将鞋子灰蹭到他衣服上。 “茶哥儿,舞狮越过,今年顺顺利利。” 陆茶被卓长浩跨过,感受对方动作慢慢挪过去,连他半分都没有碰到。 他知晓心意,附和了一声:“是,我们狮王保护他的小夫郎平安。” 黑暗越走,陆茶眼前重回光明,那些村民一脸坏笑,显然猜出他们这对夫夫在这狮子衣服里做了什么。 直道夫夫不知羞。 眼前的卓长浩穿着狮子衣服蹲了下来,作势要背起茶哥儿去别的地方,他道。 “走,我带你去看月亮。” 今天满月,抬头的明月比任何一天都要硕大漂亮。 陆茶没顾着其他人,两手直接扣在狮子的脑袋上。 卓长浩腾空点地,借力转了个弯,在人前踏破飞空,只留下一道掠影。 这招是他从未在村民前施展过的招式,此番踏破祥云,见者纷纷感叹。 “那卓长浩就从咱们面前飞过去了!” “真神啊,那还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一位村长的外戚朝着村长喊了句:“村长,当年可是你捡到了他,他当真是个普通的猎户,咱们就是个农家人,也晓得那套根本不是一般人能会的。” 村长摇着脑袋,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知道,捡到他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把长刀,那不是在我们村上放着,那上面的字,还真看不懂。” 今年是第五年了,音讯全无,父母定然遭遇不测。 那他还怕什么! 村长有恃无恐道:“管那么多作甚,卓长浩武功用来护着我们良山村不正好,这么个好打手,肯定要留在咱们良山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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