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猎户宠着自家哥儿,要什么给什么,还惯着他,给他看着这么一家店,都有他的道理。 张客叫来与他共事的汉子,说上两句就问陆茶要银子。 足足要了快一百多两。 这么多钱完全超出之前翻新家中盖得青砖。 陆茶口中有疑惑,问上两句:“张叔,你这是要怎么盖,也太贵了。” 张客让他安心:“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了,我可是给圣上盖过,这基础自然花得多,但盖出来肯定漂亮。” 因为他会用,一品官的规格,给这位乡野哥儿,盖上一间平房,他这些日子看过了,小茶馆卧虎藏龙,来得人倒是有名有姓,随意说出去的名字,都够县太爷喝上一壶茶,那腰间的配饰与头上的玉冠各个价格不菲。 但这正是这些人,一眼就能断送了茶哥儿的前途。 张客叫他放心,陆茶却因这些东西过于昂贵留了一手,叫卓长浩无事躲在暗处时刻看着,有问题就立刻制止,或者过来一起处理。 卓长浩叫他安心,自己飞身躲在树上,一趟就是好几天。 最初那些人确实规规矩矩的盖房,用的材料中规中矩,并无问题。 直到将底下建到屋脊时,张客亲自借助工具爬上屋脊,用颜料画出瓦兽,再将梁栋和斗拱装上,画着各式各样的绘饰。 卓长浩眸光戾气一闪,并未言语,而是看着张客脸颊心虚滑下的汗滴。 原来茶哥儿所说的钱,就花在这个上面。 阶级森严,非寻常百姓不可使用多余色彩加以装饰,而瓦兽和梁栋更是只有一品大官才允许出现的规格。 他借力缓冲,从树上跳到内屋,拍拍蹭到的灰。 张客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来陷害他们,背后定然有人指使,而在村中,只有村长能有那个坏心眼和实力雇人。 没想到千防万防,对方直接要将他们送入死地。 树影错杂,闪了道人影。 卓长浩察觉到来人,凌空而起,转身落在里屋,喊道。 “东依。” “哎呀哎呀,我们卓大将军,可算想起来了。”
第63章 想与猎户逃到天涯海角 来人长着一张多情的桃花眼, 酷爱扇着羽扇,甭管大冷天吹出来的风有多冷,他自己倒是乐的清闲。 东依, 曾是卓长浩底下出谋划策的军师,家中有一批亲戚干着商道,他来漳安县是听那几位回去的大人整日在眼前咋咋呼呼, 反常的举动过于突然,他托人一查,没想到查出了好东西, 抽时间要了县城那家泽安食肆, 借着名义一路来到漳安。 哪想在卓长浩面前一露面,这人就一副冷脸, 还准确叫出他的名字。 至于那几个大人口中的妻奴、什么忠犬属性, 他是一个都没看见。 “你笑一笑,你这样子不怕吓到你家小夫郎。” 卓长浩脸色一变, 语气弱了下来:“真会吓到?” 他这张脸在京城传得近乎于魔煞, 以前出门面圣,路上的小儿闪躲着目光, 应当是怕的。 他之前不甚在意这些东西,但一扯到与茶哥儿有所关联,总会方寸大乱。 他尽力勾出一抹自认完美的笑。 笑容牵强, 唇角向上扯去,不像是一抹浅笑明媚,反倒表现出另外一层。 阎王叫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东依要是道听途说不肯信, 现在是信了个彻底, 被这抹笑弄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赶紧转移这人对自己笑得好看的执着:“笑的......好啊!太好了!就是别在你夫郎面前笑, 容易迷得他天旋地转。” 卓长浩听出他的嫌弃,脸上的笑一下子拉了下来,重新恢复冷漠的样子,瞪了他一眼,说起正事:“我一个猎户,怎么可能与泽安食肆的掌柜有关系,你就说看上我的猎物,允许我给你们泽安食肆送货。” “行。”卓大将军都亲自开口了,他还能不依。 他又想到来时,看见那位摸着对方孕肚的茶哥儿,看着软得不像话,长得也好看,这样的小哥儿嫁给卓长浩还真是难为人家小哥儿受着他这张不爱笑的脸了。 他唏嘘道:“你现在还不告诉他你的身份,就一直不说?” 卓长浩最近几日也在头疼这个事情,听他这么问,紧锁着眉头道:“匈奴那边我是必须要去,但现在说出来,茶哥儿定然会生气,我不知该怎么说。” 东依低头感叹:“还真是能有难倒卓大将军的事情,不过确实很难开口。” 东依若有所思,斟酌道:“对了!我来时查了查泽安食肆的账本,得知陆家陆邦正好在泽安对面的清田食肆当账房先生,年前她妹妹也去了。” 他也是顺手查了一下竞争对手的铺子。 泽安食肆近些年一直亏损,原本还能与清田食肆持平,是县城的两大食肆,后来掌柜换了一批又一批,上家不愿投钱给偏远的漳安县,这么拖下来,泽安食肆是日日破产,这次还是东依出面要这个铺子,不然要不了多久,县城就更是清田食肆一家独大了。 “那陆邦心怀恨意,开始学起你夫郎卖茶叶,在县城闹得火热,要不,我帮你一锅端了。” 东依不提这人,他都快忘了,他家小夫郎被这人冷嘲热讽的欺负过。 卓长浩烦躁啧了一声,冷肃道:“你帮我查查,他在清田是否安分守己当个账房先生。” 陆庆生喝花酒的钱可都是这个好儿子给的,通常来说,账房先生月银不过十两,经得住他们那般花销吗,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卓大将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下佩服!” 东依跟卓长浩那是一句一个恭维,丝毫不怕外面所传卓将军是个嗜血将军。 东依未看卓长浩的反应,绕过房梁跳到后山走了。 走了一半,他回头望着侧山腰的那几间屋子,惆怅消去半分。 没死,没死多好啊,想到那几日得知好友葬身荒野,还颓废了几日。 他想,这件事可不能让卓长浩知道,不然高低心中要怎样笑话他。 堂前,陆茶托驿站送的信也到了那位镖客手中,因着过年迟了一些时间,押送的货物并不珍贵,只是一些茶叶,那位汉子只叫了一顶轿子和一个马夫负责押送。 那人一来,陆茶亲自抽出空去接待他。 当时谈妥的是不收银子免费押送,但陆茶这走得一趟一趟,还要麻烦汉子帮他开拓商路,两人坐下来细细商量,最后敲定,先负责周边石江县的茶铺,要是人家愿意收购,则价钱八二开,八成分给陆茶,二成分给汉子当作路费与辛苦费。 这个价格在一定程度上算是陆茶的让利,毕竟这茶都是他所出,摘下来炒好,装罐再售卖。汉子只是出了一张嘴和来回跑趟,按理说,这二成钱还是太多。 汉子推脱了一嘴被陆茶搪塞了回去:“以后还要拜托大哥了,我们走得是长久生意,八成我拿也是赚了的。” 陆茶拿出一张契约,找了个会写字的秀才,托他帮忙将规矩写下来,双方商定后摁了手印。 这批只放了三十罐茶,先拿出来试试销路,要是行情好,等下旬再来良山村走一趟,根据这次售卖的价钱依次增加货量。 他的一罐茶叶份量实在,装茶叶时就怕装不满,在不将茶叶压碎的情况下,小心将空隙填满,这么一罐,就卖个两百文。 好就好在,茶叶产量大,卖出去这些也不影响店里的供应,如若那边能接纳他的绿茶,之后就要想办法将后山的空地选一块挪出来当茶园,到时候就雇佣村中种地精湛的婶子叔叔替他将后山的茶园照料好,也好让茶馆的小厮轻松一些。 陆茶惦念着张客盖起的育婴室,前后看了几眼,并未觉察异常,他一度的想,是否是自己惊弓之鸟了。 等暮色降临,在饭桌上卓长浩主动提了此事,拿出一本律法翻到其中一页,指给茶哥儿看:“房是没有问题,但他买的东西是平民百姓所禁止建的。” 那些字是繁体字,陆茶用简体字的意思仔细想了一下,就认出了上面所写。 要是平民越级建造,则邻亲可进行检举,违反者入狱,从严惩处。 这个从严惩处并没有说明,究竟是怎么个惩罚方法。 陆茶蓦然脑袋发凉,连接脖子的脊椎骤疼起来。 陆茶托着脑袋,突然握拳敲了一下:“怪不得他一而再的强调他给圣上那边盖过房子!” 他提前说了那么对遍,谁都会认为他是在夸自己技术好,受到圣上的赏识。 陆茶心慌了一拍,站起身往茶馆跑去,刚起身就被卓长浩拉着手。 他急忙道:“长浩,我现在去将房子砸了。” 卓长浩顺着他脊背摸下来,示意他先放松下来,莫要紧张,索性将身份透露了半分:“张客购买的东西,在商铺那边都有计册,你现在砸了也是坏了规矩,之后他反咬一口,是你居心不轨,逼着他盖的,钱咱们已经出了,就不要做无用功的事情。” 这也是卓长浩发现对方诡计时并未阻止,而是任其继续盖房。 “茶哥儿,你相信我,他害不到我们,我有办法。” 村长有强权,那他还有更强压的兵权。 陆茶略微哭恼的眉头皱着:“你哪有什么办法,等我明日去问问县太爷,看看能不能帮忙。” “你不会是要替我顶罪!” 卓长浩透露的半分被陆茶几句话瓦解溃散。 陆茶凶巴巴命令道:“不许做傻事!” 他就不信,那些陷害和刁难他都能一一躲过,这次肯定可以的。 卓长浩面色不显,内心无力的叹息。 要不是时机还太早,他真想直接带着茶哥儿回京城找来一批锦衣卫,大声在城中喊他几句,卓将军好!让茶哥儿好好认识他的官位和他自己作为将军夫人的事实。 但现在太早了。 他身份暴露的越早,那些人顺藤摸瓜而来,茶哥儿就有危险。 卓长浩抬起手,随后又放下,再瞒一段时间吧,到时候茶哥儿要打要骂他也认了。 陆茶夜晚睡觉,难以入眠,在床上翻来翻去。 身边的卓长浩一直没睡。 陆茶翻身下床,正好侧边擦过,卓长浩睁开眼睛,问道:“要去哪?” 陆茶惊疑道:“你还没睡吗,是不是我太吵了。” 他确实翻腾个不停,难为卓长浩陪他熬到这么晚了。 “我不放心,我去看看山上有没有地方可以跑路。” 这一天来的太快了,他连漳安县都没走出去,就要被人害死了,那还不如卷着银两走人,当个黑户与猎户在山林间当个野人自给自足,大不了也不要孩子了!他们一死黄土一埋,活的潇潇洒洒,都比现在被讨厌的张客害死要强。 陆茶说得慷慨激奋,晚饭那会升起的恐慌全无,连同之后的后路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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