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萧瑟,月亮悬挂在山间,露出半圆的姿态,后半颗在山坳里藏着,半遮半掩。 吹来一阵微风,陆茶伸出手想要抓住,一把攥紧,只余手间半分寒气。 他们坐在房梁上,卓长浩此时褪下舞狮的衣服,他的头发被衣服蹭得毛毛躁躁,抓了两把才将凌乱的发丝抚平。 两人相视一眼,两眼好像都有语言,与对方说。 陆茶在夜月下,突然想将那股藏在心底最后的真相告知于他。 但他唯独说不出口。 正如白素贞那样,明明原本阖家欢乐,幸福安康,结果她的真实身份被一杯雄黄酒显露,丈夫得知她是妖,恩爱的模样大变样。 脸上露出厌恶可怕的眼神,曾经的海誓山盟化为泡影,一心只求妖怪别吃他。 陆茶几不可闻的低语:“如果我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 如当时卓长浩问他一般,他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不会生气。确切地说,茶哥儿做什么,都不会生气。” 陆茶觉得,这般赤忱的卓长浩,真的不会怕他其实是个绿茶精吗。 他又不敢说了。 月光是冷的,身旁的人热气十足,还替他挡着风。 他想,一直瞒着吧,他是只好妖怪,不吸精气。心中另一只小人冒头将这个想法推翻,你们都是夫夫,还有什么东西要瞒着呢,难道这种事情可以瞒着对方一辈子。 陆茶期期艾艾,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难不成真要明说! 嘿,你夫郎是一只千年大妖怪,吃了你! 卓长浩吓地倒地,两眼一番吓晕过去。 陆茶嘴角略弯,被自己这番脑补逗笑了。 然而困意来袭,他嘱着皓月,遥望星空。 一片寂静下,陡峭山峦起伏。 卓长浩见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圆月,闭上眼向后仰着,及时消化脑海中不断冒出的记忆。 有血海深战、有白骨露野、有兵戈扰攘,他的过去百无聊赖,儿时接触的就是冷兵器与战场上的剑影,母亲时常与他讲父亲的英勇,那道红墙却隔绝了与千里之外父亲的消息,等捷报传来,方可一见。 再大点,就斗着权谋与匈奴对战,收复疆土,逼着那些蛮人签下条约,总能将对方约束上几年,但也就仅仅几年。战场时刻不停,有的只是红血淋淋,万骨枯木都是士兵守卫的残影。 曾经一度,梦中血红。 没人知道,小将军得了梦魇。 等记忆断,独自与老猎户摸索打猎,百步穿杨令对方刮目相看,再到后来一人独立,厄运缠身,受百人厌弃,迎娶茶哥儿。 而今回头看,唯一的喜悦只有那会初见茶哥儿。 再睁眼间,陆茶沐着微风,小声打着鼾,垂着脑袋睡着了。 卓长浩动作轻柔,将他抱到床上,两人合枕而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2 18:12:58~2023-07-03 21:3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育婴室 临春, 过年未能吃上一口茶的客官实在想念,堵在门口,等一开门就往里面钻。 开年这段花销又从这间小店中赚了回来。 陆茶手握着地契, 眼见着一个又一个行过的身影,想不出什么好的新意。 这地正好就在茶店的后半部分,建个小楼, 打通那道墙,开个门就行,但具体是要将它建成什么, 陆茶犯了愁, 李风联系不上,他连木匠都要重新再找。他想了一天都没什么好的办法, 望着远处几朵白云愁眉苦脸。 今日一早, 陆茶坐上牛车,去县城取取经。 他先逛了几家茶店, 无一例外, 摆设单一,要是往最繁华那街道走去, 先入眼就是两个大红灯笼,擦得锃亮,门框用上好的红木, 往里看去,富丽堂皇间,都是要花大量银钱才能建出来的。 陆茶想到自己贫瘠的钱库,脚迈步往返方向走去, 直接去找齐家夫郎问问建议, 巧好今日, 齐家夫郎就在他那家小店里坐着。 他这次算是问对人了。 说到木匠,他们村可就有一个,名叫张客,给圣上建过宫殿,后来犯了事,贬出宫,这才回到良山村。手艺绝对不成问题。 兜兜转转,陆茶还是回了村,去找那位张客,张叔。 循着村中的那道街,走几步路就看见齐家夫郎口中的小门,走进去,敲了敲门。 这小门外面都是灰尘,陆茶一摸一手灰,索性大声叫道:“张叔!我是茶哥儿!开开门。” 甭管里面的人听不听得见,陆茶扯开嗓子,吓得屋内一阵杯碗碎地。 张客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捧着饭碗直接打翻,热乎的饭流了一地,张婶子刚扫的地又弄脏了,骂了他几句,拿来拖把收拾。 “还不去开门!” 张客也不管身上热饭烫腿,用抹布擦了擦,开门又问了句:“是卓家夫郎吗?” “是。” “张叔,我得了我家后山的地契,不知要怎么盖盖什么,听说您手艺好,来问问你。”他开门见山,直截了当表达自己的需求。 张客怎么不知道,他还知道村长交待他搞个大的,最好动得手脚能送对方去监狱里蹲着,到时他的店名正言顺就能交给村长代理,那之前赚得那些钱和村上那间青砖瓦房,不就可以找了理由,充公到村长的裤腰带里。 只是村长交待他一定要让茶哥儿将盖房的事情交给他,他想了好几日都没想到有什么可以接近茶哥儿的好办法。 今日,这哥儿竟然自己来找他了。 张客一言难尽。 他并非有害人的意思,家中实在没了存银,要是能成,他定然烧香拜佛减少自己的罪恶,至于茶哥儿,只能怪他识人不清!自认倒霉。 张客这般想,受到的良心谴责少了一半。 “是。”张客招呼着茶哥儿坐下。 “不知要盖成什么样子。” 陆茶正是头疼这个问题:“现在店铺中什么都不缺,只能且行且看,今日来麻烦张叔就是想请张叔上山一趟,在店里住上几天,要是我想好了要盖什么了,张叔也好帮忙。” 陆茶为人诚恳,将张客一口一个张叔。 张客觉得坐如针毡,小哥儿年纪这般小,又是个乖的,他到底要不要帮忙。 张客其实胆子不大,干这件事情想了许久,一直摇摆不定,不知该怎么定夺。 他硬着头皮,与张婶子商量一会,提着换洗的衣服就随着陆茶上山。 悠悠闲闲逛了几天,陆茶并未来找他,张客悬着的心时时刻刻放不下。 前堂的陆茶正忙着看顾一位幼童,那幼童只长了两颗牙,只会咿呀咿呀喊着,而一旁幼童的小爹爹刚从旱厕中走出来,擦干净手谢过陆茶。 他皮肤黝黑,一笑露出八颗牙齿,抱着幼童,那腰间勒住的衣服,浑圆的肚皮下好像又有一个小的。 陆茶算着这个幼童的大致年纪,这是在刚出月子就又怀上了一个啊。 陆茶知道这个时代的哥儿可以孕子,村中除过新婚的几家哥儿,不久就传来消息,随后那人就在家中安胎,陆茶本人是没见过,肚子如气球般鼓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如今见了,才是真正的视觉冲击。 外表明明该是个正常的男性,五官略显锋利,肚子怪异的凸起,和胸脯晕出的奶渍,一遍遍告诉陆茶,他还怀着宝宝。 陆茶笑得脸僵硬了,心理上有些不适,开口问道:“你肚子里的宝宝,多大了啊。” 这位哥儿是个农家子,平日下地干活,身体结实,就算怀中抱上一个肚子又揣着一个丝毫没有疲惫。 他看着对方一副好奇样子,咧嘴笑道:“小哥儿,是不是还没有宝宝。” “没有。”他盯着对方肚子,仿佛能看见他这肚子以后鼓起来能有多大,最后呱呱落地,一个会说话会叫爹爹的小孩就这么生出来了。 又奇妙 ,又害怕。 那哥儿好心将肚皮朝陆茶手心挺着:“你摸摸看,只是才三个月,刚刚显怀,孩子还不会动,大概五六个月就会动了,你到时候隔着肚皮,就能摸到他在里面乱踢。” 小哥儿说着,身上挂着的幼童咿呀甩着胳膊,好像再说,他也会踢。 幼童睁着眼睛,奶呼呼得流口水,小哥儿顾着陆茶摸他肚子,一边拿起手帕替他擦口水。 想着害怕,但真要摸在手心中,也不是那么的骇人。 陆茶感受底下的温度,又问了他一句:“小孩要吃奶怎么办,难不成,小孩长到现在,给他喂奶要天天待家不出来。” 在农忙时候,就算是刚产子的小哥儿也要将孩子想办法托付给别人,或者带在树荫下,自己下地去帮忙,那要是孩子饿肚子该怎么喂。 在古代,露出那点地方叫有心之人看了去,岂不是要坏了这些姑娘和小哥儿的名声。 小哥儿听他问这个,只能心疼颠颠怀中的幼童:“给他吸吸手指,等吸不出来就不哭了,只能回家喂。” “那要是......”陆茶话说了一半,灵光乍现。 要是他做了类似于现代育婴室的小房子,供这些喂子的姑娘小哥儿。 陆茶一直想做出最舒适的茶楼,有景有茶,还有茶中不断蕴含的文化与韵味,他都一步步再靠近。 一直觉得少些什么心意在其中。 他苦思冥想,在利用后面那块地时也在想这个问题,今日可算被他想明白了。 那不就是利民! 他只单单照顾到想喝茶的人,却未能考虑跟随来的孕期的姑娘和哥儿。 还好现在还不算太晚。 他将那块地平地建起一层小平房,分成多个雅致的小房间,里面放上香薰与竹帘作为屏障,一张小床榻和朝南的窗子,一盖往阳面的方向去靠着,后院更是深山,无人会瞧见。 房内摆上一间小衣柜,要是衣服脏了,还可进行换洗,毕竟他见那位哥儿胸前那块布料颜色很深,定然长期受到这番困扰,不得不将衣物多穿几件来遮挡。 原本陆茶将想法说给张客听时,他还有些不理解,那般好的地方,不应该做成招待贵客单独的隔间,到时候还能趁机收来一大笔银子,盖这种无意义的小房子做什么。 直到陆茶提了一嘴:“张叔,张婶子当年怀宝宝是不是极为不方便,你看喂奶时,孩子哭闹,不管干什么都要顾着宝宝,建了这个地方,不仅可以让那些前来喝茶的客官,有地方顾着孩子,就算是有钱人家请的奶妈,也不能当堂撩着衣服,哄着哭闹的幼童吧。” 张客刚冒出这茶哥儿是个妇道人家,想什么事情怎么这般不长远。 被这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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