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知道这里来人了……它在为我们织网。” 饶是贺枚一向少年老成,也觉得凉气从脚后跟嗖嗖窜到头顶心。明玄也神色凝重:“多年不见,竟不知道程妙彤还在里头多养了这样一味蛊。我们先去找蒋长老他们。” 沈沉又凝神听了一会,道:“顶多,一个时辰。” 几人健步如飞,都运起此生轻功所学,紧赶慢赶到与钟晚他们分开的岔路口,却见那头岔路纷多,再不敢贸然向前,生怕不仅找不到蒋初阳、沈沅和钟晚,反而与他们一同在这迷宫一般的地道里错开了。 众人踌躇良久,贺枚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他从腰间锦囊里拿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罗盘,上头镶着八颗玉髓以示方位,十分古朴精巧:“庄主,这是二少爷小时候的那块罗盘!我这回带错了锦囊,竟将它带了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沈沅小时候淘气,往往东跑西窜,全山庄的人都遍寻不到他。一次两次,陈乔月见实在管不住他,便命人打了罗盘,画了阵法,可以与他脖子上那枚和田玉环遥相呼应。沈沉眼盲不便,这件事便常常由贺枚代劳。 明玄大师虽然不知道这段往事,但也猜出这罗盘能将他们引向沈沅那儿,点了点头:“阿弥陀佛,那便再好不过,贺小施主,烦请带路了。” 罗盘上的阵法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运转如新,不过小半个时辰后,他们便在石窟深处找到了蜷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沈沅——然而,也只有沈沅一人。 沈沉难得地呼吸一滞,忍不住率先跨上前去,问道:“阿沅,时公子和蒋长老呢?” 他虽然相信钟晚武功不俗足以自保,但找寻程妙彤一行,却不仅仅是“自保”这么简单。再加上一个摸不清底细的蒋初阳,一定是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将沈沅一个人落在这里。 沈沅见到他哥,简直像是见到了救星,挣扎着爬起来,一头栽进沈沉怀里,委屈地大喊道:“哥!哥!” 他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刚偷偷地抹过了眼泪。沈沉在他背后轻轻拍打着,给他顺气,尽量轻柔地问:“阿沅,告诉我,怎么了?” 沈沅也觉得自己一个乾元,在这里委委屈屈哭哭啼啼十分丢人现眼,于是抽了抽鼻子,还带着点鼻音说道:“我们遇到了程妙彤,时公子和蒋长老被发现了,却将我藏了起来。他们打得太可怕了,我……我知道自己在那儿也是添乱,就想按原路回去,但走错路了……” 听到他说“打得可怕”,沈沉拍打着他后背的手顿时僵了僵,贺枚比他心急,在一旁追问:“他们在哪里打?有没有人受伤了?” “程妙彤伤得最重,蒋长老也不轻,至于时公子和罗杉……他们离我太远了,我实在看不见……” 沈沉一按沈沅的肩膀,道:“阿沅,做了记号了吗?带我们去那里看看。” ---- 我终于!可以好好上下班了orz 周末两天应该都会更新,尽量多写一些弥补之前一个多星期的断更…… 感谢大家阅读!今天太困了,写完几乎失去了意识……
第65章 石雕像 还不等沈沅答话,母虫窟的另一头隐隐传出了虫类爬动的窸窣动静。这下不光是沈沉听见了,贺枚和明玄大师都听得一清二楚,贺枚到底是少年人,声音都有些发颤:“是……是那只大蜘蛛……” 沈沅茫然:“什么蜘蛛?” 眼下来不及与他多解释,明玄叹了口气,道:“小沈公子,这母虫窟,恐怕马上要不太平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蒋长老和时公子,希望他们与程妙彤一番缠斗,已经有所收获,唉……” 沈沅猛地从沈沉怀中挣出来,嚷道:“大师,还管有什么收获作甚!能平安出去就好!我记得,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左走,走到底右拐……” 正说着,只听与蜘蛛爬动相反的另一头,有长鞭破空之声与铮铮剑鸣。沈沅一喜:“是时公子他们!”但随即又疑惑道:“不对哇,程妙彤先前还死死守着那个屋子不肯出来,怎么如今打到外头来了?难道是蒋长老用了鞭子,武功反而大盛?” 沈沉想起打开七巧密道时蒋初阳那套堪称拙劣的鞭法,轻轻摇了摇头:“想来不是。” 沈沅道:“嗨,管他是不是,我们先去帮时公子再说,万一他……他……” 他本想说“万一他有什么不测,我不就没嫂子了”,但觉得这话实在不吉利,只能咽了下去,改口道:“他武功太高,把程妙彤和罗杉都打得说不出话来了,可就没什么好盘问的了!” 他说着,便拉起沈沉往外奔,贺枚和明玄自然得跟在后头。越到岔路口,打斗的声音就越发明显,仔细听来,一共有三根鞭子,一柄长剑。那鞭声阴冷尖锐,宛如蛇“嘶嘶”作响的,自然是程妙彤的竹叶青;另一根声音短促利落,沈沉认出是罗杉的黑色长鞭。 另一根却显然比两位坤泽的武器要重上许多,也有了些年岁,却更加威力强劲,可惜用鞭之人气力不足,虽然通鞭法,但对上程妙彤,也只打了个平手。 那柄长剑的嗡嗡剑鸣混在里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细听却能发现,它往往与罗杉的黑色长鞭相撞,频繁地打断罗杉的招式,想来用剑之人的剑术已经精妙无伦。 众人追到岔路口,却只见一地碎石块,上头飘落了几片黑色衣角。沈沉不用捡起来,就知道一定出自钟晚——这是他今晚为坤泽挑的衣服。 沈沅见他哥脸色冷郁,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咱们继续追吧……” 沈沉冷着脸,只说了一个字:“追。” 母虫窟岔路繁多,但那叮叮当当的缠斗动静似乎在给他们引路,不消一会,又到了那个有水池和女子雕像的堂屋。明玄大师先前健步如飞,此时却下意识脚步一顿,垂了垂眼。 沈沅却没有发觉,竖着耳朵仔细听:“声音停了!” 果然,到了堂屋之后,四个人就收了手,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程妙彤冷冷地笑了笑,道:“蒋师叔,怎么不同我打了呀?” 蒋初阳不知是已经累得说不出话,还是不想回答他。程妙彤又笑出声了:“难道……是不想在她面前与我打?怎么,你不是说,要替她与我做一个了断吗?” 沈沅呆呆地站着,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她……她面前,是什么意思?那里头还有谁?” 他脑海中掠过一个极其大胆荒谬的猜测,但开口数次,都没能说出来。 因为这是一个,即使说出口也没人会相信的猜测。 堂屋里钟晚开口了,大约是与罗杉缠斗了一路,他的气息也微微有些带喘,却依旧显得游刃有余:“说什么呢程掌门,你和罗杉姑娘这一路,不就是要把我们引到这里来么?怎么不说,是你用此计叫蒋长老停手呢?” 程妙彤掩嘴笑道:“这说的什么话,我分明是看蒋师叔可怜得紧,一辈子都没法与我的好师父生同衾,忍不住善心大发,叫他们二人能死同穴罢了。蒋师叔,师侄是不是体贴极了,孝顺极了?” 蒋初阳浑身颤抖,目眦欲裂,迭声道:“住嘴!住嘴!” 程妙彤笑嘻嘻地说:“师叔,你叫我住嘴,未免有些恩将仇报了吧?要不是我杀了空青之后还将她的尸身久久保存于此,放在这水池中间做成石雕像,她指不准早就化为一抔黄土,被什么沈有双啦,梁柬啦,宋夜南啦,还有不知多少她看上过的乾元踩一脚踏一下的,和她活着的时候一样,轻贱得要命。” 不知什么时候,明玄已经不再看着堂屋里的景象,只是低头将那串白玉佛珠越拨越快,长眉低垂,看不清他的神色。 蒋初阳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了,猛地一鞭子甩过去:“程妙彤——” 罗杉将黑色长鞭轻轻一架,便格开了那一鞭。程妙彤挑了挑眉,将食指贴在唇上,低声道:“嘘——我的宝贝要来了。你会喜欢它的。” 她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远处的通道里无数石块滚落在地。有一只巨虫,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里爬来。 程妙彤哈哈大笑,纵身跳入水池中,血色顿时雾一般弥漫开来,不久就将整个池子都染红了。众人这才知道,她身上这件红纱衣,原来是吸饱了血,才有了这样鲜艳的颜色。 闻到她的血味,那虫子越爬越快。整个母虫窟都在可怕地晃动着,落下的石块将所有出口都堵了个严严实实。程妙彤跪坐在水里,对这些动静置若罔闻,仿佛寻常沐浴一般,一点点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带着一种诡异的妩媚和平静:“那头的三位客人,不妨也一起出来,热热闹闹地与我们死在一块儿吧。” 此时要跑,已经是为时已晚。贺枚第一时间去看罗杉,殊不知与此同时同时,罗杉也恰好看向他,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俱是一愣。贺枚见她脸上只有冷静,并无惊恐,不由心中一绞,心想:“……哪怕是跟着程妙彤赴死,她也要将这条歪路走到头么?若是,若是她这时候能站到我这里来……”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想天真,但在罗杉面前,他总是忍不住异想天开。 钟晚在见到沈沉的那一刻,竟有种右手握不住剑的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沈沉的身侧,只记得沈沉已牢牢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不怕,这里还缺了一个人。” 钟晚显然也已经想到这里,反手回握住他:“……缺了宋夜南。” 程妙彤绝无可能将宋夜南和空青放在一处,也绝对舍不得不与宋夜南死在一起。因此险境之中,必有转机。 那只硕大的蜘蛛已经爬到了堂屋外,光是落下的一大片黑影已经足够吓人。程妙彤跌跌撞撞地从水池里出来,浑身都淌着血水:“蒋初阳,你喜欢吗?死在用空青这具身子养的血蛛下,再与空青葬在一处,是不是妙极了?” 血蛛撞开石块堆积的洞口,挤进来一个头,密密麻麻的复眼每一个都有拳头那么大,口器更是一眼就能看出带着剧毒。程妙彤亲昵地拍了拍它,道:“……你给我和他留路了吗?” 血蛛抖了抖身子,程妙彤笑了:“好极了,杀了他们,再将我和他放在一起,用石头埋住……然后你就自由了。” 她转头望向水池中央那尊衣不蔽体的女子雕像,眉眼舒展,笑得弯了眼睛:“空青,你与我今日之后,终于算是了断了。” 血蛛猛地张开八条狰狞的腿,将整个身子挤了进来。众人都被震得摇摇晃晃,险些栽倒在地。那雕像剧烈地晃动着,终于支持不住,从水池中滚落下来,一路磕磕撞撞,额角、肩膀,大腿的石块不断碎裂脱落。 蒋初阳大喊了一声“师姐”,冲上前去将那石雕像抱在怀里。 于此同时,血蛛的尖刺穿过了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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