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真是平民的话,相父你还会让我抱你吗?”容昇刚问完,就又自问自答说:“怕是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吧。” 柳尘舒安抚道:“看你一眼还是愿意的。” 容昇长得十分出挑,气质不凡,放在人群里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柳尘舒并不看重外貌,但他相信相面一说,容昇生得剑眉星目,身形高大挺拔,是块练武的好料子,而且容昇一看就是一条好狗,跟李瑜一样是个不错的下手,他可能会把容昇召进玄武司当一名武官。 柳尘舒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容昇不乐意了,“怎能拿我跟李瑜比。” 说容昇一看就是条好狗,这话确实有些不妥,毕竟他是堂堂天子,还是要些脸面的,柳尘舒便追加一句:“李瑜比不过你。” 容昇神气地扬起下巴,“他怎么可能比得过我,他只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而已,我可不一样,我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公狗。” 柳尘舒:“…………”看来脸面这种东西对于容昇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聊着聊着就忘了正事,容昇把脸埋进柳尘舒的衣襟里,左右来回蹭了蹭,像是狗崽子在找奶喝,“相父,你这里好大,让我嘬嘬。” 马车正巧在这时候停了,柳尘舒一把将容昇推开,先一步走下马车,回到寝殿内。 容昇快步跟上,勾住柳尘舒柔韧的腰,往怀里拉:“生气了?” 柳尘舒才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他只是在想杜远江的事情罢了,“我想当面审一审杜远江。” “好。”容昇派小吉子去大牢里提人,带到前殿审问。 杜远江在大牢里被审问过好几回了,酷刑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也就短短几日而已,便瘦得脱了相,被带到前殿时,柳尘舒差点没认出他来。 杜远江连跪姿都保持不住,直挺挺地栽倒在冰凉的汉白玉地砖上,头骨砸在地面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杜远江被砸懵了,躺在地上好半天才有动静,他勉强抬起头来,往堂上看去,只见柳尘舒端坐在明堂上,容昇则侍立在他身侧,看来栽赃嫁祸的计划失败了。 柳尘舒那张妖冶的脸,像是从画上抠下来的,美得不似真人,不过与以前相比较,他此刻看上去要柔和很多,没有那么凌厉了,可仍能让人心生畏惧,不敢冒犯,“你的妻儿,应该跑不了多远,想要他们平安无事的话,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老实交代了。” 1 杜远江撇嘴,发出一声很轻的嗤笑。 殿门响起一串脚步声,随后一双黑色金丝靴出现在杜远江面前,这双靴子的主人蹲下身来,目光冷厉地瞪着杜远江:“相父在问你话呢,你哑巴吗?” 杜远江干脆闭上眼,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柳尘舒摇了摇头:“看来他的妻儿,都在那些人手里。” 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容昇直起身,命人把杜远江带下去。 冬日寒风料峭,边关远比京城要冷,军中许多将士的手背生了疮,李瑜也没能幸免,手背上冻得开裂,武器都有些握不住,但仍然坚持每日去城门上巡视。 十里之外,就是敌军驻扎的地方,能看到那边升起了篝火,一条条白烟看着很是惬意。 两军僵持了数日,李瑜一直坚守不出,敌军多次挑衅都无果,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两军互不侵扰,隔着城门各自生活,比的就是谁的余粮多。 李瑜想着敌军千里奔袭而来,粮草辎重肯定跟不上,用不了多久,等粮食吃完了,自然就会退兵,可数日过去,敌军那边每日都照常升起篝火,并且每日两次,这说明敌军余粮很充足。 李瑜觉得古怪,便与两位军师说道:“敌军千里而来,不可能带许多粮食,可他们那边的将士竟每日都是吃两顿,而咱们这边的将士每日才一顿。” 展轻和张言也觉着奇怪,三人一商量,决定派个探子过去打探下情报。 探子趁着夜色出了城,悄无声息地潜伏进敌军营地,到天快亮时他回到了城内,把消息汇报给李瑜。 “将军,他们那边的兵将,每人都背着一个羊皮大囊,大囊里面装着肉干,一根肉干就够吃七日,可以干嚼也可以煮着吃,饱腹感强,吃了肉干就不吃别的了。” 肉干不仅耐储存,而且抗饿,吃那么一小根就能顶一天,可关键是他们十万人要消耗的肉干数量,属实有点大。 李瑜纳闷:“肉干?他们哪来那么多肉干?” 展轻凑近那名探子身边闻一闻,探子还穿着从敌军身上扒下来的衣物,那衣物上带着很重的腥气。 展轻一闻就闻出来了:“不似寻常畜牲肉。” 探子继续把自己看到的画面,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他们军中冻死的、病死的、累死的士兵并未掩埋,而是切成细细的肉条,放在外面风干,做成肉干了。” 展轻和张言两个读书人,听到这话,险些吓晕过去,他们在书上读到“岁大饥,人相食”这句话时,光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都会觉得可怕,现在让他们亲自碰到,怎能不惊恐。 李瑜倒是神色如常,只是皱了皱眉,担心军中的余粮不够,敌军可以同类相食,但他们不行。 李瑜蹙着眉说:“军师,立刻去写封奏书跟圣上禀明情况。” 折子很快便呈到了容昇的御案上,因为是急报,所以放在最上面。 容昇读完奏折,再拿给柳尘舒看一眼:“相父,你看看,敌军竟以人肉为干粮。” 柳尘舒接过奏折来看,只是略微吃惊了一下,随即便淡然道:“战乱时期,以人肉为食,这历来就有。” 容昇啪的一声,将奏书合上:“军中粮食告急,得再往边关运一批粮草。” 柳尘舒说:“李瑜手下有个叫梁班头的,可派他运送粮草辎重,再派些医术精湛的太医去,边关苦寒,常年待在京城的士兵受不了那边恶劣的天气,可别还没上战场,人就病倒一大片了。” 梁班头躲在守城司里喝酒,突然接到上头的命令,要他去运送粮草。 梁班头一个激灵,酒醒了,把酒葫芦藏回袖子里,带着几名手下,赶往京城最大的粮仓。 管粮仓的庾吏,守在粮仓外头,盯着小卒一袋袋地把粮食搬上押运车,偶尔颐指气使地骂两句:“麻溜点!没吃饭啊!一袋粮食都搬不起!” 正常一袋粮食不会太重,可不知为何今日这一袋粮食像是掺了石头一样沉甸甸的,小卒们虽然有疑惑,但不敢多问,麻溜地把粮食搬上车。 梁班头来时,粮食已经装好了。 庾吏朝他拱手,满脸谄媚,“大人,天寒地冻,路上小心啊,小的为您备了几坛好酒,装在后头呢,可在路上喝。” 一听到有酒,梁班头便喜上眉梢:“有心了,有心了。” 庾吏满脸假笑:“您慢走,一路顺风。” 梁班头大手一挥,带领上百名手下上路,一路上他都在喝酒,等到了边关,李瑜亲自出来迎,看到几十车粮食,他稍稍安心了些。 梁班头这会酒醒了,赶紧拜见自己的旧主子:“头儿,好久不见。” 李瑜闻到他一身酒气,皱着眉说:“要是让圣上知道你玩忽职守,还不得处死你。” 梁班头搔搔鼻头:“粮食不是安全运过来了吗,路上可是一点状况都没有。” 几个士兵正在卸货,卸到一半有个士兵大喊:“将军,您快过来看。” 李瑜立即过去,就见粮袋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粮食,“怎么了……”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李瑜拔出长剑,怒而砍向那袋粮食,粮袋被砍破,里面的粮食散落一地,仔细一看,全是沙子,只有少量的粮食掺在里面。 “怎么回事!”李瑜愤怒地收起剑,看向梁班头怒问。 梁班头心头乍然一惊:“坏了,我就说那庾吏怎么那么奉承我,原来是他掺假了。” “你啊你!”李瑜指着梁班头的鼻子:“说让你少喝些酒,别耽误事,你就是不听。” 梁班头低头不反驳,过了会抬起头来:“头儿,庾吏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掺假,只要被发现了,他难逃一死,之所以掺假,定然是粮仓里没有那么多粮食了,才会想着蒙混过关,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可就大了。” 粮仓里没有粮食,这可是天大的事,李瑜急忙喊道:“流星马!” “在。” “即刻回京禀明,快!” 庾吏在当天夜里畏罪自杀了,如李瑜猜想的一样,粮仓里早就没了粮食,至于粮食去哪了,无人知晓。
第71章 御驾亲征 京城里一共四个大粮仓,存的粮食够京城里上百万人口吃上好几年,是重要的储备粮,可如今四大粮仓里,有三个粮仓都空掉了,剩下一个大粮仓的钥匙在柳尘舒手中,才得以保住。 看管粮仓的小官小吏全部下狱,粮食问题就是社稷问题,此事不容小觑,必须要严查。 容昇为了这事,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安睡了,靠在柳尘舒大腿上才能勉强眯一会,可眯不了多久,就会惊醒过来,时不时问一句:“相父,查出什么了吗?” 粮仓到底是何时被搬空的,目前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但想要将那么多粮食给运出京去,是不可能的,所以那些粮食必定还在京中,可能就藏在某一个地方。 柳尘舒也着急,不过他面上不显,“圣上再睡会吧。” 容昇枕着柳尘舒的腿,想再眯一会,可实在睡不着,心烦意乱得很,便再度睁开眼,哀求道:“让我嘬嘬。” 容昇好几日都没有合眼了,眼底多了一圈黛青色的乌青,显得眼窝更加深邃,像是凹陷进去般,透着一股挥不去的倦意,柳尘舒不知该怎么拒绝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一会后,柳尘舒抱着容昇的脑袋,面无表情地喝道:“狗崽子…轻点……” 容昇嘬着嘬着,莫名笑出了声。 柳尘舒脸色大变,一把将容昇推了出去,接着赶忙把散开的衣襟收拢起来,他刚才简直是疯了,才会答应容昇那么无礼的要求。 容昇收敛住笑意,重新把脸埋进柳尘舒胸前,闷声道:“相父,我要是失去你了,该怎么办啊。” 容昇突然发现这个世上就只有柳尘舒能让他真正地开心起来,他真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定格,别再往前推进,他不想面对外头那些糟心事,只想与相父待在温柔乡里。 柳尘舒把他的脑袋拨开,“乱想些什么?” 容昇又黏了上去:“再嘬嘬,这次不笑了。” “滚蛋!”柳尘舒现在脑子清醒了,不会再轻易答应。 容昇改换策略,卖起惨来,他悲戚地说道:“我从出生起,就没喝过几天奶,一个月大时,嬷嬷就开始喂我吃米糊糊了,我经常被米糊呛得呼吸不过来,嗓子眼里鼻孔里都堵满了,差点憋死,可不吃米糊又不行,因为没有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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