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免让薛映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一点热,终于是没忍住看了温承一眼,却发现温承的眼睛里并没有任何戏谑的意思。他像是从前看薛映做各种事情一样,时刻追随着他的动作,眼神里蕴含爱意。 思念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薛映恍然过来,两人这么久没有见面,温承想看就看吧。他们继续吃着饭,薛映在心里筹划着以后。 等到结痂真正脱落,还须得肌肤里面的血肉重新长到一起,才算大好。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前是温承照顾他,这次是他照顾温承,他同样会做的很好。 饭后薛映按着大夫的叮嘱给温承抹药。白日里光线更足,胳膊上的伤口纹路更加明显。薛映看了一眼,就觉得心揪了起来。 薛映不会看病,不会开药方,但是抹药这样的事情做过许多次。出入九凤山中的人,常常有摔伤者,薛映给他们抹过药,观察过很多伤口。他能从现在的样子,窥见先前伤的到底有多重。 他不由得庆幸,先前两人分开的时候,温承让王府的几个大夫都跟着薛映去泊州。薛映坚持让王信去战场,自己则是带了王府擅长小儿科的大夫去了泊州。幸好王信来了这里,他识的很多毒药,可以将那颗解毒丹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薛映在心里想着许多心事,听着温承轻声道:“要不让他们来吧。” 经历了昨夜,薛映想了些事情,他清楚自己不能老是和温承掰扯这个伤口。他来陪温承是想要两个人都安心,而不是让两个人都悬心。于是薛映睨了他一眼,嗔道:“难道他们都看得,我看不得?” 温承忙顺着他道:“那就麻烦小映了。” “这还差不多。”薛映手上的动作十分轻柔,如细羽搔刮肌肤,没有带来多余的痛感。 抹完药,薛映帮温承重新穿好上衣,收拾好用过的东西,又坐在温承身边:“今日要做什么?” “上午会召集守将们过来商议事情,下午倒没要紧事情。”温承丝毫没有隐瞒。 薛映理了一遍,弄清楚温承每天何事是今日要做的,何事是可做可不做的。眼瞅着将军们要来营帐中,薛映想起一事,问道:“我需要藏起来吗?”他是悄悄来的,哪怕温承手下的将军们都是没有见过他,也得小心一点。 “不用,你待在这里就好。”温承道,“这里还有不止有将士,还有负责文书的,平日亦不着武服。” 薛映想想也是,他正好一刻也不想分开,于是他从旁边找出笔墨来,假装起文书来。 等到下午温承将军务处理完毕,便与薛映在营地附近闲走。每一日都是如此,秋意渐浓之后,目之所及的金黄色渐渐变得暗淡,两人散步时踩在枯枝落叶上面,时不时传出声响。恬静的生活的生活里温承的伤口养了个七七八八,这让薛映放下心来,可以有闲心观察着四周。秋天的末尾并无别致景色,但薛映丝毫不觉得枯燥,因为他是同温承在一起。 等到冬日的时候,他们可以一起在室外看雪。只不过不是在这里,关外的冬天实在是冷极了,温承计划在严冬来临之前带兵士们离开这里,近些时日都是在做相应的准备。 天气渐渐冷了,早晚间都有了寒意,再一次傍晚漫步之后,温承摸了摸薛映的脸:“冷不冷?” 薛映穿着的多是温承的衣服,又大又厚,也不觉得冷,他主动握住温承的手,传递着体温:“我在京城住了一个冬天,比以前抗冻多了。再说了,”薛映亲亲热热地抱了上去,“冷的话我抱着你。” 温承接住他,眼睛里流露出笑意,将人抱得更紧,仿佛是在相拥取暖一般。薛映调整了坐姿,依旧靠着他,他的手正巧按在温承的胸口上,温承的体温偏高,很快传递来热意,薛映起了一点玩心,伸进温承的衣襟里面,“蛮热的,以后冷了,我可以在这里捂一捂。” 话说着,手上的动作一刻没停,隔着衣物轻轻地蹭着。温承按住他作怪的手,将人按在了榻上,顺理成章地亲吻起来。他们成婚一年多,亲吻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伸手爱抚彼此,呼吸和衣衫几乎同时变得凌乱。 在遇到温承之前,薛映不明白人的情绪是有很多不同的。太过浓烈的情绪往往是深入骨髓的,他的想念不仅是在心里,想念在漫长的时日里积蓄在身体里,如今从骨肉肌理中释放出来,只想要贴的更近。自从孕晚期后,两人没有真正意义做过这些事情。起初是为了休养身体,后面又因着分别,直到现在,已成燎原火势。 只是现在还是不行,薛映微微仰起脸,拼着最后一点理智,按住温承的手:“不行。” “不行?”温承眉毛微挑。 “对,不行。”这是薛映第一次在床上明确拒绝温承,“你伤口还没好呢.” “已经差不多了。”温承早就不把胳膊上的刀口当回事,又不是第一次,也不是他伤得最厉害的一次。 可薛映的神情依旧很认真:“彻底好之前想都别想。” 假意推就是闺房之乐,可在薛映流露出明显不愿的时候,温承不会强迫他。他清楚薛映是太担心自己,才拒绝自己,倒也没有什么好失落的。 他性子一向能忍,倒也不急于一时。只不过这次是薛映先招自己的,温承并没有想立刻从薛映的身上爬起来。 薛映见温承并不说话,又担心自己刚才的态度过于强硬,他迟疑了一会儿,慢慢吸了口气,贴在温承耳边讲:“等你的伤都好了,你想怎样都可以。” 温承闭了下眼睛,长舒了一口气。许是分别的时日足够多,他几乎是快要忘了。在面对薛映的时候,他的定力早就没有先前那么好了。
第60章 晋中城外的一场火事之后,负责“护送”的崔淼和葛百盛万分惊惧。为了掩饰无事发生,他们结伴行了两日路,而后各自隐姓埋名地逃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深知是无处可逃的,但回去是必死无疑之事。端王妃因祈福一事死在途中,势必会招致端王的报复。哪怕这是兴和帝乐于见到的结果,他们必将成为此事的牺牲品。 等到兴和帝发现端倪,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他急命人调查此事,得到了端王妃和世子均已亡故的消息。 兴和帝脸色难看地站在殿中,摔落了许多珍贵之物。哪怕他希望可以永绝后患,但他很清楚这些事情不应该是现在这个阶段,他只是想抓两个人质而已。 大殿中人人惶恐,跪了一地,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兴和帝才冷静下来,思索着如何处理。眼下温承还不知道真相,也许他可以趁此做点什么。 薛映近来陪伴在温承身边,时常假扮书吏,索性帮温承写文书。这半年多的临摹,他们的字迹已经越来越像,再经过刻意模仿,他几乎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每写完一封信,薛映都会问温承:“你快看看哪里不像,我再改改。” 温承认真比较了一会儿道:“很像了。”他的下属里也有人能模仿字迹,但他们不敢仿造自己的笔迹。他迎上薛映期待地眼神,继续赞道:“再这样写下去,就可以像王密一样了。” 王密便是先前一起去九凤山的人,薛映很是知道此人的手艺,模仿古董书帖真假难辨,当即被温承鼓舞,欢快道:“我只模仿你的。” 温承见他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看了一会儿,抽出手中的书信,放在一旁,抱住薛映,含吮起他的嘴唇。 这阵子温承一只手到底不如从前方便,薛映索性包揽了很多事情。等到温承的伤好了个差不多,他总算是松了口气,想着今后不必忌口,于是走入厨房,琢磨着做点饭菜。 居住在野外,并没有真正的厨房,军营里做饭的地方是一片被单独圈出来的营帐。温承在外面一向是和将士们同吃同食,并不会特意预备饭菜。今日薛映来厨房,想着能不能在这些基础上弄点新鲜做法。 前几日朝廷派来了新一波的运粮队伍,眼瞧着到了冬天,运来的还有棉衣。这两日薛映也在与温承一起看送来的册子,估算着可以分派给多少人,具体的数目则由下属去清点。 如今到了厨房,薛映顺道看了下刚送来的粮食,多是小米,还有做好的饼子,以及调味用的醋布。 关外人烟稀薄,地处偏远,运盐便是一件难事。哪怕是军队,也不能保证够吃,为了调味,只能用其他东西,常是用醋布替代。前些年虽是换成了更有味道的昆布,可因着近年来时不时地禁海,海滩上不许人去,昆布的产量大大减少,故而又换回了醋布。 薛映扫了一眼醋布,本没什么特别,恰好一阵微风吹过,他嗅了嗅,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在南疆附近长大,当地多食酸辣之物,可多是用酸果子汁来调味。直到来了京城,他才吃过用醋来调酸的食物。这个味道他算不上喜欢,故而比较敏感。平时王府的厨子为了迎合他的口味,只会放一点醋,并不会在饭菜里直接尝出来。 故而只消一点气息,薛映便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劲,他走了过去,扯出一个长条,仔细闻了闻,愈发加深自己刚才的怀疑。 顾不上旁的,薛映立刻带着布条来到去找温承。哪怕自己不能肯定,找懂得人来瞧瞧,总是更稳妥些。 没一会儿,军营的几个大夫都被传了过来。大家轮流将醋布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面色尽皆凝重起来。 “是寒毒。”王信首先说道,其他大夫在检查之后,陆续说了自己的见解。 其中一位大夫道:“这种药服食之后并不会立刻死去,而是在天气寒冷的时候,更易生病,生病后不易恢复。” 另一位大夫道:“这种毒药并不是无色无味,和醋味有相似之处,加热之后便会消散。而且醋布为了实用,用的便是最常见的麻布,煮起来不会对人体有害,而这个布条却是掺了一点不易被察觉的细丝,这同样不能作为食物。” 众人听得明白,这是在关外,马上就要到最寒冷的时候,这样的死法不容易被发现原因,而且醋味本身较为浓烈,用其掩饰,本身不易被发现。若不是这次巧合,怕是等到毒性很重的时候才会发现。 为了争取时间,温承并没有将最后一场胜利的结果及时呈回朝廷,而是安排起了其他事情。以兴和帝看来,如今前线战况不明,而温承的妻儿因自己而亡,那他需要做的是什么呢?他需要前线战败,最好的结果是赢得战争后死了很多人。一则是永无后患,二则是他们可以诬陷温承谎报战果,以此为由进行惩处。 温承很快想明白前后关窍,问道:“军营里有多少人用过新粮?”为了防止下毒等意外发生,军营里用饭并不是一起食用,伙头兵们分为几个小队,固定负责某部分将士的饭食。每次送来的新粮则是陆续更换,并不会一起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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