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映听他这样说,不再担心。他看着温承,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我实在是太想你了。”薛映想朝他撒娇看他心软,可说着说着不由委屈起来,“我们分开了一百五十三天,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温承听了后,不禁动容,分开的五个月零六天,他也想念着薛映。 他做的这一切,初衷也是想和薛映早日见面。他回抱住薛映,两人不由又亲吻起来,这个吻轻柔而绵长,直到热好的饭被送来。 薛映仔细看了一眼面条,感觉面条不如最开始那样根根分明,便想着重做一碗。“看上去不太好了。” 温承拦他道:“在外面行军打仗,有热饭吃便很好了。军营里的柴火是有数的,也不好让他们连夜烧火。” 薛映无法只得答应,陪着温承吃起饭来。用过饭,薛映站起身取出一个小木匣,说道:“你送我的花我都见到了,很漂亮,我很喜欢。”然后他推了下手中的木匣,放在温承面前:“我的东西都是你给我的,我也不知道能送你些什么,就让人给你打了一个指南针。它的磁力可以维持数年,不会消失,而且在马上也可以用,不需要静止就能分辨方向。” 温承打开木匣,看到里面有一块不大的指南针,制作精致,嵌了萤石,夜间不必燃起火光也可以使用。而且最上面镶嵌了一块极为厚实的玻璃,隔绝起磁针,不用小心收纳。 这是一件很实用的东西。指南针并不算罕见之物,只不过天然的磁针往往少见,人工制造的磁针用着用着就需要增加磁力。温承问道:“怎么想起做这个?” “从前见过的海商用过类似的东西,上次想你说夜间行军需要看星星,便想若是没星星该如何?”薛映记挂起这个事情,便问了周荃,问清楚军队里用的指南针是何样式。 自从兴和帝继位以来,海路因为某些缘故并非时时畅通,海商们有时候会从南边慢慢过来。海上行驶所需要的条件比陆路更加苛刻,他们使用的指示方向的器物构造往往更加严密。温承将东西放在手里旋转了几下,磁针稳稳地指向南方,“谢谢小映送我的礼物。” “你又同我客气什么。”薛映见他这样又觉得想笑,拖着腮望着他。 温承将指南针收好,起身道:“你今夜先睡下,我先去巡营,晚一会儿回来。” “我陪你一起去吧。”薛映一听他要走,连忙也跟着起身。 温承拍他后背:“赶了这么多日的路,早一点歇息。我去去便回。” 薛映看着温承的动作,没有言语,脑海里的疑问像是冰块一样碎裂开来。 因着常年习武,温承的两只手都很灵便,平日里两人依偎在一起,为了配合薛映的动作,温承时常用左手做事。可今夜,除了吃面条那会儿端碗,他几乎没有用过左手。 薛映想明白了今夜的异常之处,轻生道:“你受伤了?” 温承掀起帘帐的动作一顿,薛映直接走了过来,盯着他的左手问道:“我看看。” 温承见自己试图隐藏的事情被薛映发现,心里叹息一声,转过身来,道:“半个月前受了一次伤,不小心沾了水,好得慢了些,倒也没什么要紧。” 薛映没有相信,坚持道:“我看看。” 温承见薛映坚持,最终没有阻拦,被薛映牵着手,牵到榻前,慢慢褪下了上衣。 薛映看见温承的胳膊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这伤口看起来很狰狞,哪怕愈合了大半,仍觉触目惊心。薛映看得出这不是半个月就能养成这样的伤口,恐怕是一到关外就受了伤。他追问道:“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这伤口有毒是不是?” “戎族人用了一支式样奇特的箭矢,据说是祖传的兵器,又在上面淬了毒,故而伤口看起来很深。”温承没有过多描述,“你给我的药很管用,当时便解了毒。” “不止是这样,对不对?”薛映又问道,他的眼睛盯着温承,语气肯定。 温承没有说话,这次他确实心急了些。在西北的十年,他指挥着定北军,打了数次规模很大的仗。无论是战场上的敌人还是朝廷的那帮人,都忘了他早年都是带着几十数百轻骑突袭的。 更何况关外是他当年打败无数敌人的地方。 他为了争取时间,索性率轻骑冲入敌营,他比兴和帝预料的更早赢得了战争的胜利。但同样因着如此,他受了一次很严重的伤。 薛映看着温承的反应,内心难过起来。他简直不敢想,若是他没有选择前来,温承是否会为了早日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再次受伤呢。上次受伤,好好将养尚且不会留下后患。若是再有下次呢,下次会如何呢。 “别难过。”温承想要瞒着薛映,就是怕他难过。果然薛映知道他受伤之后,眼睛笼罩了一层水雾。 今天是温承的生辰,眼泪和悲切都是不祥之物,是不许哭的。更何况,他也不能在每次重逢的时候都要哭一场。薛映深吸了口气,想要忍住眼泪,可温承就在身边,他脑内一片浆糊,一时无法平静。 他想起来他先前每次身体不适,温承总是十分关切,时时陪着他。在腹部伤口愈合的时候,他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温承因此难受自责。他现在明白了温承当时的心境,伤痛在自己心爱之人的身上,当真是心如刀绞。 “你外面还有事情吗?”薛映问,他想,等温承巡营回来,他的心绪就能平复下来。 温承本来只是找个托辞,想等薛映睡着再回来,不会被发现受伤。可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必要去巡营呢。他抱住薛映道:“真的快好了。” “嗯。”薛映靠在他的身上,吸了口气,声音有点哑,“你要记得你现在有我们了,不是一个人,不能……”他话说到一半,又觉得太过任性,温承为何如此,便是为了他和孩子。 “我一定不会有事的。”温承安慰他,也向他许诺,“吃了小映做的长寿面,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薛映点头,他想,他以后不会再和温承分开了。接下来他会好好照顾温承,直到结痂脱落,伤口全然恢复。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薛映小声道。 “好。”温承道。
第59章 住在营帐之中,虽是一切从简,被褥都是有的。睡前,薛映拧了帕子给温承擦脸,他从两颊开始擦,然后擦到鬓角,擦得仔细而轻柔。 身为天潢贵胄,温承是被人伺候着长大的,在薛映面前倒时常是照顾人的一方。而现在的温承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薛映擦洗整理,让他抬头便会抬头。薛映见他什么都听自己的,心里觉得有意思,但又很清楚,温承这样是为了让他安心。 睡觉的地方是个矮榻,并不大,两个人躺在一起不算宽敞。薛映从前很喜欢蜷在温承怀里,眼下他担心万一夜里乱动就不好了。 薛映想要打地铺,温承伸手拦他:“要么一起睡床上,要么一起睡地上。” 薛映的初衷自然不是让温承和他一起睡地面,犹豫道:“可我若是半夜压着你呢?” “我会喊你的。”温承道。 薛映不是很信,温承夜里从不会主动喊他,哪怕被压麻了胳膊。他正想着,没留神温承的手伸向了他的腰肢。 温承的声音贴在他耳后响起,不是很满意:“瘦成什么样了,还担心挤着我?他们是怎么伺候的?” 因着忧虑和想念,这段时日薛映瘦了不少,他怕温承担心自己,于是道:“我之前胖了是因为怀孕,现在瘦了很正常的。” “你从前也算不上胖。”温承不需要回忆也很清楚。 薛映连忙道:“我还是和你一起睡在榻上吧,这次换我抱着你,就不会压到你了。” “好。”温承答应他。 帮温承脱下外衣,薛映先是扶着他睡在了里面,自己则是睡在外面,像过去那样,模仿着温承的动作,环抱住温承。但他很快发现一个问题,温承肩宽背阔,抱他很轻松,他骨架小些,反过来完成这个动作不算轻松。 薛映调整了一会儿姿势,都觉得不对劲。夜色中,温承被他不断摸索着,最终轻轻按住他的手:“在摸哪里?” 薛映叹息道:“你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温承摸了摸薛映的头,道:“你也长高了一点。” “真的吗,我怎么没有发现。”薛映疑道,他最近并不经常照镜子,观察得并不细致。 “骗你做什么。”温承语带笑意,“你刚来的时候我便发现了,只不过没来得及和你说。” 薛映往下挪了挪,脚抵着温承的脚,然后抽直了身体,伸手比划着自己头顶到温承的位置,方才道:“好像是长高了一点,我居然还会长身体。” 温承听着薛映絮絮说着,揉着他的头:“不到二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薛映忍不住笑起来。他长得不多,就算是做衣服都不会有很大差别,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反而是温承第一个注意到。他低头在温承的肩上蹭了蹭,一时间倒是忘了自己想做什么了。 温承的手慢慢移到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哄他道:“跑了这么多天,早点睡吧。” “好。”薛映被他提醒,“不行,我得抱住你。” 温承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握紧了薛映的手,道:“就这样睡吧。” 薛映想了下,觉得这样也好,于是也伸出另一只手,一起抱着温承的手臂,沉沉入睡。 次日一早,薛映醒了过来。自从分开以后,夜间他时常睡得不安宁,从睡梦中醒来后发现枕边空空一片,他只好重新酝酿睡意,用很长时间来入睡。昨日一晚上躺在温承身边,他睡得极好,如今醒来,只觉神采奕奕。 薛映睁开眼睛,发现温承果然早就醒了,于是先帮温承穿回外衣,又穿上自己的。等洗漱一番后,又要给温承喂水喂饭。 温承看着他一早上围着自己忙碌,一刻没有停歇的样子,如今又要先喂自己吃饭,拦他道:“我自己可以的。” “你好好坐在那里就行。”薛映不容他反对,“伤好前都听我的。” 温承见他态度坚决只得收回手,按着薛映的要求没有动。 薛映端起粥饭,先是吹了吹,试了试并不烫人,方才喂给温承。温承对他道:“你也吃,别总是喂我。” 薛映于是也吃了两口,继续给温承喂饭。就这样喂了一会儿,他发觉温承视线一直在自己的脸上,似乎是没有移开过。他忍不住问道:“你总看着我做什么,你是在吃饭呀。” “只要是你喂我的,我都会吃。”温承道。 薛映想倒是如此,毕竟他是这个世上最希望温承健康的人,绝不会在饭菜里加点另外的东西。温承委实不需要担忧,可他这样直白地打量着自己,再想想他方才的语气,更像是在调笑说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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