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时有下属回答说:“目前有千余人吃过这些粮食。” “注意他们目前的状况,让他们停留在营地中,无须参与训练,不得外出。”温承吩咐完,又看向大夫们,“有解法吗?” 大夫们道:“这倒是有一个古方,可解此毒,可惜其中有一味药名叫月实,已经多年不见了。” 薛映立时想起昔日在药书上看到的内容,问道:“你是说指甲大小,长在泥土里的看起来半透亮的果实吗?” “正是此物。”王信道,“小人只在三十年前学徒时见过它,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了。”另几位大夫纷纷附和,皆是多年未有见过。 “还有的。”为了帮助叔叔婶婶,薛映熟记各种药材的产地,见过许多药商,他略回忆了下肯定道,“三年前我见过月实草,药商与我说,只有三个地方还生长着这种草药,其中一处便是在这附近的黑玄山上。” “就在此地?”王信心情激动,“可有更详细的所在?” “他倒是没有说。”薛映道。 众人又失落起来,这几位大夫平日除了在军营中,有时会去小镇上给附近的村民诊脉,故而听说了附近的采药人因战事或死亡或失踪的事情,黑玄山虽不算高,但连绵数百里,该如何寻呢? 薛映倒不发愁:“药书有记载,此物不喜潮湿,也不喜阳光,那么我们可以排除山的阳面,再排除毗邻河流的地方,看看还剩哪些地方。”说着他看向温承:“这里哪一片土地是这样的环境?” 凡是打仗,必要了解地势分布,军帐里绘有地图,详细地标注了附近的山山水水,地势高低之处。温承带着薛映站到地图前面,凭借着熟悉很快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地方,薛映又细细问了这几处的细节,讨论一番,大家认为在往东二十里处的山坡上会有这种药草。 先前派出的下属已经统计好了开始发病的人,温承深知事不宜迟,便命人描绘了月实草的样子,遣人在附近村落中查访是否有人认得,若是寻不得消息,第二日便派众人一起出去寻找。 夜里起了风,天上的云彩飘得很快,薛映问着爬黑玄山需要注意的事项,温承一一答着,然后道:“已经命人画了药草的样子,明日派出去的人很多,山上更冷一些,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薛映问道:“那你去吗?” 见温承颔首,薛映道:“你去我就会去。” 温承听了这话,没再劝说,只是预备了些厚实的衣服。次日一早,一行人去了黑玄山。 黑玄山上并不算高,路却不算好走。山上满是连成片的枯草,每走一处地方,便需要用手里的木棍扒拉附近的草,看是否有被遮掩的月实草。 过去薛映虽然没有特意去九凤山寻药,但常走野路的人都深知打草惊蛇的道理,上山时常会带根棍子。他和温承走在一起,动作熟练地用棍子寻找着。山上的土是偏黑色,草大多是黄色,泛着绿色的草植很少,这样的颜色对比可以让他更快速地搜寻和排除一片土地。 走了半日多,除了中午时吃了会儿干粮,没有歇息的时候。因着不停地走动,哪怕是在冷飕飕的地方,薛映额头仍旧沁出汗珠,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疲累,只想快点找到月实草,快点将他们制成解药,让那些已然发病的人服下。 在寒冷的地方,不止是人活着艰难,动物同样如此,所以生灵种类较多的地方,总会有可以缓解寒性的草药,否则它们也无法繁衍生息。薛映走了一会儿,忽然有了些灵感,观察了下地形,问道:“这里哪些活物比较多?” “你问的是哪种?” 薛映道:“相对于不耐寒的,要冬眠的。” 温承想了下,指点了前方的森林。薛映便要往前走,被温承拉了一把,道:“绕路过去。” 薛映眼睛盯着前面,心里虽然泛起一点疑惑,但没有细想,随着温承引着的方向走,绕着走了一圈之后,他才注意到方才站着的前方下面有一个坑,刚才要是直愣愣走过去,那便要掉进去了。 薛映连忙看了一眼温承,温承也在看着他,眼神里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说:“小心一点。” 薛映检讨刚才太过冒失,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认真道:“我一定会注意的。”随即他寻找得更仔细,走得更加小心。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他们在森林的外缘寻见了月实草。 细长的叶片迎风摇晃,正是和古书上一模一样的形容。薛映眼前一亮,随后蹲下身体,小心翼翼地挖去上面的泥土,挖到下面月白色的根茎,欣喜道:“这便是了。” 温承扫了一眼附近,有不少长得相似的草,命令随从:“发信号,让他们都来这里。” 约莫半刻钟的功夫,此次出行的人皆是赶到附近,挖掘起药材来。 快要到傍晚之时,他们总共采了半筐多的月实,总算是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一起前往马匹拴着的地方,薛映和温承迎着暗红的日光往回走,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昔日一起在九凤山里逃亡,那时候还要背来背去,这次是平平安安地站在一起,意义也大不相同了。 走了一日的山路,又回到营帐里,大夫们立刻来接了月实拿去煎药,温承处理了会儿事情,方才与薛映一起用饭。 吃过饭,薛映听着生病的将士们已经喝过了药,后面的事情不再需要他来操心,一日的疲累让他没有半点精神去熬夜,便也早早睡了。 等到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薛映觉得浑身酸痛,轻呼出声。 温承恰在此时携着凉意从营帐外面返回,见状大步走了过来,问道:“难受?” “胳膊和腿都疼。”薛映小声说完后,连忙问道,“对了,一夜过去了,那药可有用处?” “已经好很多了。”温承一早便去瞧了士兵们。这些人身体底子本来就不错,虽是得了寒症,但症状轻的人只肖一副药就开始恢复。如此看来,症候重的人过几日也会大好。 薛映今早胳膊腿难受,温承是早有预料的,昨晚的时候,他就帮着按揉了许久。现在又继续起昨晚的动作,薛映觉得舒服,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道:“从前我连着走很多天的山路都不会这么难受的。你把我养得太好了。” 他深知温承总是觉得对他照料得还不够,于是抢先说出这句话,果然看见温承无奈地笑了下。 “我真的不觉得辛苦。”薛映抱住温承的动作紧了些,“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无论怎样我都是不会觉得苦的。你就算不是王爷,只是一个常年要守边的小卒,我就会陪着你一起守的。” 薛映说这句话的时候,漂亮的眼眸里泛着莹莹的光,满溢出爱意和真心。温承清楚这并不是随口说的情话,在九凤山的时候,他们面临着追杀,环境也十分恶劣,可薛映却是从最开始的无精打采,慢慢恢复了精气神。开始变得爱说话,也变得很依赖他。 只要陪伴在一起,天涯海角也都没什么。面对年少者蓬勃且永不枯竭的爱意,温承看了他很久,说道:“无论今后到哪一步,哪一个位置,我拥有的,你就会拥有。” 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薛映见他如此郑重的许诺忽然有点紧张。他微微张开口,最终是小声嘀咕道:“我以为你会说你也非常非常的喜欢我。” “宝贝,我很爱你。”温承配合地说道。 薛映听到这句话,想说的话一时都哑了,只好缩回温承的怀里。温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感受着上面不断变化的热度,又看着他像小动物一样在自己的手心里蹭了蹭,眼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很久,他听到薛映闷闷地回应他:“夫君,我也很爱你。”
第61章 待到将下毒之事处理完毕,温承让手下伪造出疫病死亡的假相,使得附近的村民不敢靠近他们。大军实则在夜半悄然搬离,绕远路翻过了苑山,来到了宁城。 跟随来的军队原不是温承的亲信手下,他们来源于不太重要的地方,因着这次关外有了败仗,死了很多人便让他们临时顶上。这些年朝廷的军饷时时拖欠,部将们对兴和帝的观感本就微妙。毒药一事之后,他们对兴和帝更加离心。经过半年的跟随,他们皆是认为端王治下赏罚分明,于是他们也愿意信服温承。 宁城离之前的营地有几百里远,绕过一座山,天气要暖和不少。 薛映早就听说过此地,这是温承少年时在各处往来的必经之地。曾经只是一个小镇,后来因着人口往来众多,逐渐成了城池。 薛映到了城中的一座院子,打量起来:“这是你从前住的地方?” “嗯。”温承将军队驻扎的事吩咐好了,便陪着薛映来到住处。 温承十四岁以前住的多是皇宫,十四岁以后,这里算是常居之地。经历兴和帝登基以后,皇宫里的生活痕迹已经寻不到了,如今只剩这里了。 于是薛映兴味十足,围着屋子逛了起来。这是一座三进的院落,前面的院子有会客室书房演武场。两人先是在会客室喝了一会儿茶,然后自左边开始逛,先是进了书房,书架上堆得多是兵书,以及数本风土地理志。 薛映大致扫了一圈,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略看了看,随后发现其中一本有许多看不懂的文字,便问道:“这是什么?” “上面是西北外族部落常见的几种文字。”温承道。 上官们虽不需要习学它族语言,可总会留几本文字记载以备不时之需。薛映从前做的便是类似的事情,自然熟悉,只是语言不同,他信守翻阅了几下,看见上面用汉语标注的狄人语,柔然语,休循国语等,好奇问道:“我记得你从前说,休循国在西面云骨山上,怎得也打过交道?” “前几年会有小股休循人乔装潜入,倒没有闹出过乱子。但这两年休循国形势稳定下来,意欲有染指西北之事,便一直派人盯着他们的新动向。”温承道。 薛映点点头,又随手翻看几下,只觉得其中有些文字很是眼熟。不过云骨山西麓在几百年前本与南疆相连,只是后面因着天灾,才罕有联系,想是因为曾经语言同源,有些相似也算常事。 随意翻了几本书之后,薛映拉着温承走入下一间屋子,逛着逛着来到了一间摆放兵器的房屋。 过去曾听人说刀枪剑戟,薛映到了此处,才发现光是刀就分为雁翎刀、陌刀等十几个种类。还有各式长枪剑戟,并一些没见过的兵器,林林总总地摆了一屋子。 “这是你的武器库吗?” “对。” 薛映回忆了下,他见过温承用刀,佩剑,拉过弩箭,至于其它兵器,倒是不清楚,于是问道:“你都会吗?” “略通一二。”温承这话既不是夸张也不是谦虚,因为只有了解每一把兵器的特点,熟练记忆之后,才能在战争里更好地重创敌人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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