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薛映已然对此事不再纠结,他只对药材有了解,但对于病情辩证并无学习,这种事情还是让懂得人思考才是。于是他让人唤来府中的王大夫,与他说了这件事情,王大夫沉思半晌,表示可行。两人又商议了一回,王大夫思索着离开了。 根据薛映对王大夫的了解,估计不日便能有好消息,于是放下心来,安心等待过年。 这两日风愈发的大,薛映这日从藏书阁回来,站在了寝殿的门口,没有着急进去,抬头看天上的云飘得极快。“这几天的风很大,要下雪了吗?” 站着的地方虽然背风,寒冬腊月的总归不暖和,温承握住他的手,发现并不算冷,方才放心道:“想是要下了,今年已经算晚了。”往年这个时候,冬月末便会下雪,今年还有一个闰月,按理说早该下了,却是到了过年才有迹象。 “下雪是什么样子啊?”薛映从来没有见过雪,哪怕他曾经计划过潜入云骨山一带,可对雪倒是了解甚少,只听说过会很冷,若是直视雪太久,会变得视物不清。 “若是下雪,往往便会有大风,有时候雪很大,没过多久地面和房顶便会一片白茫茫。雪花是有形状的,有时候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它的形状。等下过雪,到时候可以好好看一看。”温承握着他的手,将人往屋里带,“外面冷,别冻着了。” 薛映答应着与他一同进屋,眼神愈发期待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看雪。这一夜睡得很早,等着明日就能起来看白雪皑皑。 静谧的冬夜里,炭火煨暖的屋子原是最适合睡觉的时候,寝殿中此刻传出很小的声音。 温承在睡梦中亦是十分警醒,一察觉到动静,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此刻的薛映正被腹中的婴孩闹得难受,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够平躺,每日都是侧躺着,夜里便蜷缩在温承怀里。原本刚刚孩子闹起来的时候,他觉得忍一会儿就好了,谁料等了一会儿没有缓解。他不想为了这点事情吵得温承也睡不着觉,正想着从温承的怀里出来点,谁料稍微一动,便被温承察觉。 听到温承醒了之后,他微微侧了侧头,几乎是用气音说道:“他踢我。” 温承忙靠近了些,轻轻抚摸着他的腹部,同他一起安抚他们这睡得好不安分的小孩子。一下又一下,安抚了很久,终于又听到薛映说话,“现在好多了。” “他之前有这么闹过么?”这阵子温承几乎都陪在薛映身边,可毕竟没有时时刻刻陪着,怕自己漏掉了点什么,于是问道。问话的同时,他点了床侧的一盏很小的荷花灯,想要看看薛映的脸色如何。 “以前像小鱼吐泡泡,还蛮乖的,这两天稍微明显些,我还以为他还在慢慢长,没想到今日忽然开始闹了。”薛映掩面打了个呵欠,他现在很困,可被闹得睡不着,漂亮的眼睛有点呆滞,像是失了神。。 温承见薛映困得两眼水汪汪的,额头浮有细汗,抬手抹了抹他的额头,又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眼睛,重又将人抱在怀里,自上而下地轻柔抚摸薛映的后背。 薛映没有动,眉头依旧轻轻蹙着,仍旧不太舒服。他希望这阵子不舒服的感觉尽快过去,抑或者困劲可以压住这阵子不适,但总得熬过去才好。他心里木木然地想着这些事情,耳侧却响起来一些不太一样的声音。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温承在低声唱着什么。 那是一首安宁的调子,能听得出唱得并不熟练,可对薛映来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听得认真,眉眼和嘴角不由弯了起来,消减了方才的难捱之感。他开始认同温承先前讲的话,这时候的词与曲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温承在哄他,想要很用心的哄他高兴。
第46章 下雪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外面并没有下雪,薛映多少有点失望。上午的时候,温承出了门,待下午回到家中,两人照旧在藏书阁中看书,可薛映总觉得温承有点不太对劲,他的右臂有点僵硬,像是受过伤,但又不太像。 盯了好一会儿,薛映忍不住问道:“你上午去做了什么。” 温承见薛映态度严肃,略回忆了下,说道:“去了趟宫中。” “他难为你了?”薛映问道,而这个“他”两人心里清楚,说的是兴和帝。 “并没有,我没有见他太久。”温承道。近来天气寒冷,京畿一带快要出了冻灾,而皇帝只是召了几位近臣处理,自己则去太庙磕头了。 薛映皱眉道:“那还做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温承虽不解薛映为何如此担忧,还是同他保证道:“当真没有去其它地方。” 薛映道:“可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承恍然薛映在说什么,解释道:“不过是一时不适,过会儿便好了,不必放在心上。” 听到这样的回答,薛映并没有放下心来。这么久的相处,他发现自己同温承说话时,温承总能分辨出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而温承同他说话,他并不能很好的做出辨别。 若真的是小事情,为何过了一上午还没有好,还是说上午出了什么事,导致他身体不适呢?无论是哪种,兼之身上的余毒未清,薛映终究是不放心,于是道:“来人,请大夫。” “不必如此,没什么要紧的。”温承拦他道。 “你别想瞒我。”薛映催促道,“快去请。” 见薛映态度坚决,仆从只得去请,没一会儿,王大夫一路小跑进来。 “快给王爷瞧瞧”。薛映蹙着眉,催着正在行礼问安的王大夫。 来的路上,王大夫听说要给温承诊脉,先是吃了一惊。后面进来瞧见薛映站着温承坐着,更觉纳罕,忙上来诊脉。诊完了,他甚至有点茫然。 “如何了?”薛映紧张道。 王大夫抬头看了一眼温承,发现温承眼神十分平静,隐有深意。可他无法解读出其中意思,只觉得心里莫名发凉。旋即他转头看见薛映担忧的神色,赶在再次催促之前,他硬着头皮道:“王爷这脉象大约,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 “大约?”薛映听了更是心焦,“好便是好,怎么还如此模棱两可?” “可能是回来的路上呛了风,嗓子不适,并无大碍哈哈。”王大夫说话愈发不确定,他实在是闹不明白这是弄得哪一出。 “可他明明是右臂疼。”薛映困惑道。 “右边胳膊?”王大夫看了一会儿,笑着道,“恐是气血不畅了一段时候,最迟明日便好了。” 薛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受伤,而是胳膊被压了很长时间,导致血行不过去。可谁会压温承的胳膊呢,他心里愈发困惑,抬头看向温承,温承正看着自己,他恍然明白过来,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他模糊记起来自己半抱半压着温承的胳膊醒过来的,恐是保持了一个姿势挺长时间的。昨天晚上他总也睡不着,温承费了很长时间才将他哄睡着,大约正是这个缘故,昨晚上温承哪怕被压的难受,也没有做什么动作。 屋里莫名安静了很长的时间,几乎是落针可闻,薛映觉得尴尬,迟迟没有开口。 王大夫倒是想起一事,打破沉默道:“王妃,小人还是给您瞧瞧吧,该是请平安脉的时候了。” 薛映只得坐下,他没有看温承,也没有看屋内的旁人,只等着最后的结果。王大夫诊完脉,高兴道:“情毒留下的影响已经很少了,估计过段时间就能彻底清除。” 薛映“嗯”了一声,这原在他的意料之中,并没有太在意,只想等着人都走了再和温承说昨晚的事情。但温承没有让王大夫走,又与他说了最近胎动的次数,每次都是什么样子的,又问了好些话,方才让大夫离开。 王大夫刚要退下,薛映蓦然想起一事,问道:“等等。” 王大夫转身,看向薛映,薛映道:“王爷身上的毒,如何了?” 王大夫闻言抖了抖胡子,惊慌道:“毒,什么毒?”王爷若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中了毒,他身为王府的大夫,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他急忙回想了下,发现方才把脉之时并无异样,以他的医术,断不可能看不出人身上有毒。他很快平复下心情,躬身看向薛映。 薛映看着王大夫脸上的表情,心里泛上迟来的疑惑,问道:“不是你说王爷身上还有情毒吗?” “小人……”王大夫没敢继续说话,偷眼瞧了一眼温承。 薛映也看了过去,温承吩咐道:“都下去吧。” 寝殿众人都退了出去,薛映也明白过来,他仔细回想了最近的事情,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你骗我?” 温承已然站起身,走了过去。薛映道:“你先别过来。” 他有点恼,也有点乱,他全然相信温承对他说的话,但委实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还为这事悬心了不少天。 “生气了?”温承没有继续靠近,而是站在不远处问他。 “先让我自己想一想。”薛映吸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门帘响动,继而是关门的声音,意识到是温承出去了。 薛映吸了口气,扶着靠手坐在了椅子上,平复了一段时间,回想这阵子的事情。刚一想明白前后关节的时候,他实在是不高兴,可安安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又不难想明白温承为何会骗他。因为他自己的性格里,是有一部分怯懦和别扭的,这源于他从小的经历。 换他是温承,面对自己这样性子的人,恐怕也是没有别的法子。更何况温承一直很纵着他,很少会迫他去直面自己性格里一些不足,怕吓着他,也怕刺激到他。温承更愿意营造出一个平静而舒适的环境让他待在里面,而不是强势地去打破他包裹全身躯壳。 想明白他哄骗自己的初衷,还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而且自己也很快适应了目前的境况,他,他已然不再生气。他回头看着温承并不在房间之中,不知去了哪里,便想要唤人去瞧瞧温承去了哪里。可他又觉得这一幕是那样的熟悉,忙起身走到门后,推开门,果然发现站在门外的温承。 站在屋檐下面,温承难免想起上一次他被薛映关在门外,那时候两人刚刚成亲,各怀着隐秘的心思,却又忐忑被对方知道。可现在已是全然不同了,夫妻间会说的话,会做的事情,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但他不知道薛映会生多久的气,便听薛映的话,留足一个思考的空间。自己则在房门外耐心等着,等到薛映消气再进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天空中飘来第一朵雪絮,很快落入地下,慢慢消失不见,很快更多雪花盘旋落入地面,渐渐地,地面上的雪不再融化。这场迟来的大雪终于来临。 正在此时,寝殿的门推开了,温承回头看着薛映,发现他现在的神情已然没有任何气恼的迹象,只是有些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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