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才登基一年,为时尚早,是大周的弊病太多,不是陛下的原因。换一个人,未必能做的比陛下更好。” 容诀一边安慰,一边轻轻拍着他。 殷无秽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抱入怀里,埋首在容诀温热的颈窝,将自己积压的委屈尽数释放。 容诀手掌抚在他后背,不疾不徐地拍着。 容诀愈拍,殷无秽情绪就愈激动,将他抱地愈紧。 两人中间的被子被挤压地存在空间全无,上半身无间无隙地拥抱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良久,殷无秽哭够了,情绪平复下来,他有点赧然,无奈笑叹一声: “……孤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睡吧。” 容诀被抱在殷无秽怀里的面容上不禁绽出一抹得逞的笑,唇角勾起。 他就知道,他想要留下,殷无秽是决计没办法再赶他走的。 容诀心满意足,阖上眼睛,蜷在殷无秽怀里安然睡了过去。
第95章 翌日上午,殷无秽安排好了留守军营的士兵日常规划,营造出将帅还在营里不时进攻敌军的表象,令军队动静结合、攻守自如地应对突发状况。 至于几位将领,全都在准备深入敌营的所需。 此计划,最短也需要几天时间。他们的随身武器,关键时刻保命的手段,各将领之间的联络暗号,全在这之前解决。 截至中午,所有人员集结完毕。 殷无秽共率五个营的营长,也是现在的主要将领、两名年轻但十分骁勇善战的小将、以及新晋的千总牛大柱。 现在,还多了一位军师,容诀。 对他,殷无秽当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认命地将其带上,看紧护好。 几位将领随身带了或枪或剑,殷无秽同样携带了一杆近九尺长的长叶形龙纹长枪,和一些疗伤的药物,其他物品少有准备。 只容诀多带了一个水壶,在外头还是慎重些好,尤其是水食方面。 容诀没有如他们一样进攻的武器,不过他的腕处、身上、靴底都藏有令人一击致命的暗器。靴中一把短匕,以及东厂特制手法的毒药。 足够用了。 众人看到他时并没有很惊讶,甚至眼神飘忽,顾左右而言他,互相交头接耳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容诀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原因,神色不自然了一下。不过旋即就被他压下,恢复如常。 殷无秽安排好分工。 由于孤军深入敌营擒王,不便弄出太大的动静,隐蔽为上,殷无秽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绕行通过的小道。他们先探路,等解决掉所有侦察埋伏的敌军后留两名将领率三千精锐出发等候接应。 只有容诀知道,那是为了运走敌军粮草所准备的。 安排即是如此,一路上都很顺利。 傍晚,直到日夜接替时分,我军所有人来到敌军所在营地的山脚下,率精锐的将领协同军队就等在这里。其他八人从山背面攀爬上山,先侦察敌军内部情况,等时机一到,再里应外合,一举擒王。 箭在弦上,殷无秽还是不想带容诀前往,太危险了。 留在这里最好。 然而,容诀已经率先扔出了三节飞爪,牢牢地卡在陡峭的石壁上,身姿轻盈地向上攀爬。 殷无秽见状心猛地一突,立刻跟上,始终行在容诀身后一点的位置。 其余六人紧随其后,速度不相上下。 容诀虽不会武功,旁的方面却无可指摘,和这群武艺不凡的将领一起,也丝毫不落下风。他的灵活、韧性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样样都很出挑,其他将领知他有分寸,也不必分心看顾他。 半个时辰以后,一行人从山脚爬到了山顶。 彼时,敌军灯火煌煌,他们尚沉浸在热闹当中。 拖延战术立竿见影,在最开始的警惕之后,现在已然高枕无忧了。 看的几人一阵火大,磨牙吮血,恨不能现在就发起攻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吃饭,牟足力气,等他们入睡之后再潜进去侦察敌情。”军师发话,几人瞬间偃旗息鼓。 生火的生火,找水源的找水源,去打野味的打野味。 殷无秽和容诀以及一名叫贺钦的小将去附近寻找水源。 天气太冷,水要烧热了才能喝。 高山之上活水多,源头不会结冰,是十分好找的,然而:“陛下!先生!你们过来看!” 贺钦找到了最近的一处水源,惊叫一声。 殷无秽和容诀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过来,待看到源头处被污染了的水时也是一诧。 只见这座山最高的源头活水处被人堆放了许多生活垃圾,脏污沉积。连这处都是如此,旁的地方就更不可能有干净的水了。 “可恶!!”贺钦愤愤啐了一声。 容诀蹙起眉头。这座山是敌军唯一薄弱、不好设防的地方,从这里潜入敌营一日绝不可能完成,而潜入敌营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带,通常不会带水。且这是冬日,水要烧热了饮用,水源一脏,基本可以杜绝后山潜入的可能性。 殷无秽也没有想到,若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没有水源,喝不了水,连打来的野味都清洗不了,血哧呼啦的,在潜入敌营之前他们就只能饿着肚子。可冬日热量消耗大,没有补给一开始便会落入下风,这应该也是敌军算计中的一环。 实乃阴险。 少顷后,容诀道:“贺将军,麻烦你去找一个可以装水的容器来,要大些的。” 贺钦毫不犹豫,立即去找了。 容诀转而对殷无秽道:“陛下,你把衣服解开。” 殷无秽不理解,但是照做。直到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容诀摸出自己的匕首,将殷无秽的中衣划下来一大块,对他狡黠莞尔:“咱家怕冷,借陛下衣服一用。” 殷无秽:“……” 殷无秽好像有点明白容诀要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在贺钦从有人烟的地方摸来一个木桶后,容诀将殷无秽的衣服铺在最底下,然后指挥贺钦依次铺入细沙、沙石、大的石块,再指挥殷无秽往里装水,他则在桶底开了一个口子,观察滤后的水。 须臾,污浊的水变得清澈。 贺钦顿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指着水道:“先生!这!这水变干净了,能喝吗?” 容诀莞尔:“现在能了。” 高山的水是活水,流经四处,或许是脏的,但绝不可能有毒,否则车代人更容易误饮。脏了,没有关系,过滤干净即可。 容诀将原理说出,贺钦一边敬佩他,一边猛猛装桶底流下来的干净水,弄地灰头土脸的。 等装够了水,他又洗了洗脸方才回去。 去找水的三人贺钦就不用说了,脏活都是他干。殷无秽负责重活以及打下手,还有,被割掉一块布料的地方凉飕飕的,好像有点漏风。 容诀负责指挥两人,从头到尾他都没动过一下手,却获得了贺钦的高度赞誉,一路叽叽喳喳个不停。 回来之后,容诀仍旧是最精致俊美的那一个。 生火和打来野鸡野兔的将领身上也沾了脏污,不过一群人都是大老爷们,没谁在意这点小事。 东西齐全,洗洗涮涮就可以开烤了。 贺钦和他差不多序齿的另一名小将罗征一直唠嗑刚才的事,其他几人也各自说着要攻打车代的话,气氛火热融洽。 殷无秽是皇帝,没谁敢与他攀谈。 容诀昨天被他抱回营帐、直呼皇帝名讳一事在军营底下大肆传开,这让原本想和他说话的将领也歇了心思。 两人之间一片静谧。 不远处烤着野兔的牛大柱觑了一眼两人,没敢多看。 两年多在军营摸爬滚打的经历让他从当初什么话都敢说的山寨当家蜕变成如今精通人情世故、可统率千人部队、被皇帝重用的千总。 他认出来了,皇帝身边的那个人,是传闻中已经死了的东厂督主。 当年,容诀和殷无秽亲手经办了他,这两个人的脸他绝不会认错。 当日容诀不敌,是皇帝赶来救了他,两人同坐在一匹马上,姿态亲密,那时的他并没有多想。 如今,看到死而复生的东厂督主留在皇帝身侧;皇帝对他更是照顾有加,连直呼名讳的大不敬之罪也不在乎,亲手把人抱入自己的营帐。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发现了这样大的宫廷密秘,他早已经学会深藏于心。 过去的兄弟是殷无秽为他们求了情面,自己如今的地位也是殷无秽赐予的,牛大柱愿为他效力。 收回目光,不再关注那两个人。 半晌后,水烧好了,众将领先请殷无秽喝水。殷无秽不着急,他记挂着高热才退的容诀,用他的水壶装满了热水,先给他暖手,等温一点就可以喝了。 容诀眯起眼睛,驾轻就熟地享受他的照顾。 这细微动作再次被众人尽收眼底,两个年纪小的将领互相杵了杵胳膊肘,背过去说小话。年纪大点的将领假装看不见,各自忙自己的事。 只有一人,龙虎营营长庞全还在状况之外。 他平时专注武艺,不听轶闻,不懂眼色,愣是没看出来殷无秽和容诀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用自己的水壶装了水,奉给皇帝:“陛下,您可以用下官的水壶喝水。” 他眼神殷切,直把殷无秽都整怔了一瞬。 少顷,殷无秽微笑道:“不必,你自己喝就好。”他等会喝容诀的水壶。 庞全被拒绝,不知所措,还偷偷闻了好几次自己的水壶。 也没有口臭啊,陛下为何不要,他人傻了。 一旁的黑豹营营长江皓忍笑忍地脸部抽筋,他一把揽过庞全肩膀:“胖子,陛下不喝,给我吧,我口渴,刚好没带水壶。” 庞全性子憨厚,心宽体胖,两郊大营的营长和他相熟的都叫他胖子。 见有人找他要水,他也就给出去了。 侦察营营长徐柯昀洞察一切,他知道那姓江的又在憋着坏,没理会他。观测了一下敌军营地状况,再过不久他们应该就要歇息了。 正好,烤肉也好了,几人不再耽搁,先大快朵颐起来。 殷无秽的是一只烤地焦香酥脆的完整野兔,他和容诀一起分着吃了。 几位将领快速吃完,各自按照容诀之前的规划分工好任务,和两人告辞。换上夜行衣悄悄潜入敌营,勘测车代将领元帅所在的军营位置,布防安排,轮班值守时间,以及营地地形图绘制等。 众将领皆散,徒留殷无秽和容诀在原地等他们传回情报。 容诀吃东西慢,一只兔腿才堪堪吃完。他抬头看着夜幕,月明星稀,偶尔从东北方向飘过来一团乌云,遮住明月,复又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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