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容诀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不是饭菜不合口味,是咱家浑身疼得吃不下。” 殷无秽顿时心都揪在了一块,神色紧张,“吃了止疼药也不管用么,我今日从太医那又拿了一盒药来,听说治疗效果很好,稍后我给你涂。” “嗯。”容诀眉眼温柔,竟然顺从了他。 殷无秽登时心头一喜,一股萦然的感觉自心中升起,他声音愈发温柔低沉了,“里面还有一盘糕点,是你喜欢的,凉的也可以吃,我喂你好不好?吃完了把药喝了。” 这是苏太医专门给容诀调配的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必须要喝。 容诀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殷无秽执起一块银芋团喂到容诀嘴边,他张唇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容诀吃东西的时候,殷无秽目光就这样不偏不倚地注视着他。 容诀吃相慢条斯理,好看极了,也乖巧的让人心软。 殷无秽很想伸手摸一摸他头,容诀的发质柔软,细腻如绸,手感十分舒服,但他现在不太敢,怕惹了容诀不高兴。 就着给容诀喂糕点的动作间隙,光明正大地看他。 银芋团甜而不腻,软糯好入口,里面的夹心也是容诀喜欢的,他在殷无秽的投喂了一连吃了两个,直到胸腔再次传来细细密密的钝痛时他才停了动作,推开殷无秽的手。 他吃的还是很少,小猫似的,不过殷无秽也没勉强他,端来药碗,容诀顿时皱了下眉,即使很微不可查,殷无秽也捕捉到了。 总算在容诀脸上看到一抹鲜活表情,殷无秽心里愉悦了一下,不过药还是得喝。 这个容诀没要他喂,投喂过程漫长,他受不了这个苦,他接过药碗捏住鼻子一口闷了,等他喝完殷无秽再接回碗。 只见容诀被苦得皱眉,坐在榻上一脸委屈极了的模样。 殷无秽有些想笑,旋即又被心疼代替,从袖中拿出惯常戴在身上的糖果,喂了一颗进容诀嘴里,对方这才眉目舒展开来。 容诀一边嚼着糖果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殷无秽被他看的极不自在,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拘谨又无措,和从前的单纯少年一般无二。 他忙找了个话头缓解气氛,“吃完了我给你换药。” 容诀还是一副顺从模样,“嗯。” 少顷,他主动问道,“陛下把刑部的人全都换了,他们就没提什么意见么。” 殷无秽一哂:“当然没有。他们面上行人事,转头当鬼差,自己不心虚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敢置喙孤。” 容诀心里了然,殷无秽的成长速度一直很快,拿捏刑部不出意料。 他不动声色地又道:“陛下大费周章,只为了不让人对咱家动用私刑。年关的节骨眼上,还是谨慎行事为好。” 殷无秽神色一顿,没有答话,看他一眼后旋即表情如常。 容诀心里一沉。他又何尝不知,有殷无秽亲自审讯在前,那些人就算再想对他刑讯逼供,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头顶的乌纱帽。 殷无秽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 即囚守他,防止他逃跑。 容诀目光复杂地看着青年。他真的不太明白,殷无秽那究极的占有欲和掌控欲是什么时候生出的,又是怎么滋生到了这一步。 明明之前还是那么乖巧听话的一个少年。 倏地一瞬之间,全部变了。 殷无秽在他中药时与他翻云覆雨,他失去理智全凭本能动作,可殷无秽是清醒着的,面对教养自己如师如父般的太监,他是怎么下得了口的,他心里就一点也不觉得膈应、荒谬么。 容诀属实不能理解,且大为震撼。殷无秽看起来也不像是有这种癖好的人。 容诀一想起那件事,头皮都忍不住发麻。 面色自是更不好看了,殷无秽不禁担忧起来,“伤口又疼了吗?我给你换药。” 说罢,他手指碰上容诀的衣襟。 容诀瞬间身体绷紧,神色警惕地望向殷无秽。不过想起自己的目的,他还是忍下了,勉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任由殷无秽动作。 殷无秽倒是没有想太多,容诀身上的伤又多又重,他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别的心思,专心致志剥开他的衣服查看受伤的位置。 伤口已经结痂了,但分布在容诀白皙如玉的躯体上仍然触目惊心。 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他身上有许多浅淡的印痕,都是从前受过的伤。 伤好了,痕迹却难以消除,给这具白璧无瑕的身体添上一种别样的破碎美感。 殷无秽细心地给他抹上药膏,这膏药不仅有快速疗愈之效,也有祛疤淡痕之用,倒不用担心容诀身上森然的伤口。 可疤痕能消,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容诀此番身受重伤,殷无秽心里亦是针扎般的难受。 他一难受,就忍不住眼圈发红,眸中积聚起水雾。 明明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端庄肃重的模样,怎到了容诀这里就这样不争气。他都是当了皇帝的人了,还这么容易哭泣,容诀会不会因此更加厌恶他。 殷无秽又难过起来,抬袖抹了一下眼睛,眼尾都被自己擦红了。 容诀一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就像他始终都不懂殷无秽一样,不明白好端端的这人怎么又要哭了。若是从前的容诀,兴许还会问两句,这时候,罢了,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容诀一言不发,不抗拒殷无秽却也不迎合,他在心里思忖该怎么拿到殷无秽身上的钥匙。 终于,到了最后一处伤口,即容诀的腰腹间。那处地方一片乌紫,看着就触目吓人,容诀皮肤一向细嫩,何曾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殷无秽指尖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冰凉的药膏抹在肌肤上,容诀身子登时哆嗦了一下,强撑着才没有让自己后退。 虽说是为了大局考虑,但是任由自己敏感的腰身被握在殷无秽手里,这种感觉还是让人头皮一炸。 说不出的奇怪酸胀自心里蔓延。 而容诀的情绪也切实反应在了他的身体上,殷无秽察觉到掌心里的轻颤,温声问他,“是我弄疼你了吗?” 容诀摇头,又点头。怎么说呢,伤处酸痛,却不是殷无秽弄的。殷无秽的手指均匀抹开腰间膏药,又凉又痒,容诀忍不住抖地更加厉害。 殷无秽连忙放轻了动作,一气呵成抹好膏药。 容诀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一直撑在榻上的手抬起来拢住衣襟。 正当他以为殷无秽要离开时对方头猝然一低,竟是埋首在他腰腹前,容诀瞳孔骇然睁大,脱口而出,“你做什么?!” 他忍不住后退,后背是墙壁,当然是退无可退。 殷无秽理所当然地:“给你吹一吹,吹吹就不疼了。” 容诀一怔。哪里来的歪理,伤处怎么可能吹一吹就不疼了。可是,殷无秽确实一向如此,他总要这么做,容诀对此也毫无办法。 最终无言以对,他抿了一下唇,手按在青年肩膀上,这是容诀最后的倔强。 殷无秽低着头,容诀看不见他眼里汹涌发红的心疼,也只有借这个动作时,殷无秽才敢短暂地纤毫毕露出自己的感情。 虽然,容诀并不会知道,也不会回应。 最后,两人是怎么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谁也不知道。 殷无秽说给他吹一吹伤处是借口,他只是想低下头任由自己发泄一会情绪,不然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憋疯了。 容诀则是为了更靠近殷无秽一点,被他抱住就刚刚好。 两人皆达成所愿。 殷无秽将他抱地很紧,恨不得把人勒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容诀难得不抗拒,也不与他生分,殷无秽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容诀忍了又忍,手掌下移,最后停留在殷无秽的腰间,他摸到了一个坚硬的条状物体。他顿了一顿,确认殷无秽没有发觉迹象,手指灵巧地勾走了那支钥匙,滑进袖中,放入事先准备好的拓印模具里。 殷无秽又抱了他一会,容诀整个上半身都是暖和的,和他身上的龙涎香不分彼此。殷无秽回过神来,压下心头酸胀情绪,刚准备松开手,却在下一瞬,被容诀主动环住了腰。 殷无秽当即神色一震:“!!” 准备松开的动作复又抱紧了,两具温热的身躯紧紧相贴。 容诀几乎整个人都嵌在了殷无秽怀里,脖颈被迫仰起。 容诀再一次失策,他只想拖延时间,殷无秽的反应却这样激烈,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又沉重。 容诀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 砰砰作响。 连自己的脑袋都快不清醒了,容诀迷迷瞪瞪间想,殷无秽对他,好像比他想的还要更在意一点。 不是他原先以为的那种浅薄、浮于表面的喜欢,单纯的占有欲和依赖性作祟。 难道,殷无秽是真的喜欢他吗? 不等容诀感受清楚,他袖中的钥匙取模完成了。容诀没有耽搁,快速且不动声色地将钥匙挂回殷无秽腰间,不留一点痕迹。 然后,毫不犹豫推开了殷无秽。
第77章 容诀顺利拓印了钥匙之后并没有再思忖殷无秽对他的感情,左右都是要离开的,思量无益。 即使殷无秽真的喜欢他又如何,帝王无情,殷无秽的掌控占有,对他毫不尊重,这般冷酷作风教容诀心凉,他二人之间的身份和阶级是永远也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正因为对殷无秽还有情分,容诀不愿与他走到相见生恨、水火不容的那一天。 当断则断,容诀做好了准备。 钥匙虽然到了手,但也只能走出刑部牢房的大门,再之后,里里外外都是殷无秽的人。容诀武艺不精,他也不打算依靠武力越狱,还是要多费些心思,甚至,可能要吃点苦头了。 他只有为数不多的两天时间,容诀脑中缓缓构建出剩下的计策。 · 两天以后,国宴当晚。 国宴设置在太和殿中,龙椅居主位,剩下的位置按照品阶身份依次从前往后排,分列左右两侧。左边坐着文武百官,右边是皇族宗室和番邦使臣。番邦使臣分别有车代、南亓和沿海几个岛国的大使。 这些国家都曾是大周的手下败将,战败后年年向大周上贡。 不过近些年,他们经过休养生息整顿以后国力发展迅速,拧成了一股绳,尤以车代为首,不容小觑。 殷无秽甫一入场,在座的所有人立即向他下跪行礼,唯有右侧方向依然站了几个人。 帝王目光乜去,正是那几位番邦使臣。 殷无秽眉梢微不可查地一压。似是察觉帝王威压,几位使臣纷纷行礼,却不是行的大周跪拜礼,而是他们自己国家的抵胸礼。 几人甚至只微弯了一点腰。 殷无秽收回目光,未有置喙,只道:“平身。今日宴会,在座的诸位皆是我大周肱骨,交好友邻。不必拘礼,都坐吧。”
136 首页 上一页 74 75 76 77 78 7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