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殷无秽没再追问他的回答,只是就着这个姿势把人一直牢牢地抱在怀里,如烟花般永恒。 直到,烟花寂灭,这短暂的永恒暂时结束了。 不过,殷无秽和容诀之间远没有结束。 在城楼待了一晚上,容诀穿了大氅还是有些着凉,回来时脸颊冰凉,鼻尖都红了。殷无秽心疼坏了,立刻让人去煮祛寒的姜汤喂他喝下,又亲自盯着他泡脚,做完这一切,把人打横抱上热炕,塞进被窝里方才完事。 容诀看着忙活不停额头都出了细汗的殷无秽,又笑了出来。 本该由他贴身服侍殷无秽,结果反倒是皇帝净伺候他了。 享此殊荣,是他值了。 容诀就这么侧卧在床榻里看殷无秽洗漱,青年不怕冷,洗脸的时候就穿了一件戗金绣龙的黑锦缎中衣,等他拾掇完一切后也跟着上榻,容诀熟练地睡到里边,将刚暖好的位置让给他。 之前殷无秽伤势严重时他睡在外边,现在不打紧了他就从善如流地睡入里边。 然后又会被殷无秽抱进怀里来睡。 容诀都快习惯了,对殷无秽从小就喜欢抱他这件事见怪不怪,随他去了。 只是,每日若是醒的比他早的话难免会有些尴尬。 容诀知道那是男性正常的身体反应,并非旁的,他还是会感到不自在。尤其是,自己对他也不是全无感觉,被他那样不疾不徐地摩着,还挣脱不了,不如给他个利落痛快。 容诀头一次察觉到这事的磨人,和殷无秽维持这种界限不清的关系更是要命。 他明里暗里提过几次,殷无秽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放他离开。上了他的榻,就再走不了了。 容诀也只能算了,要么就着这个姿势接着睡,要么起床。 那感觉简直教人浑身发麻,难以忽略,着实是睡不下去了,容诀从他怀里爬了起来,宽衣洗漱。 今日一早大军继续前进出发,宜早不宜晚,他这时候起来,倒是正好。 他甫一起身,殷无秽怀里一空,也跟着醒了。见他已经穿好衣裳端坐铜镜前束发,殷无秽趿着鞋过来,从他向后疏头的手里接过木梳,“孤帮你弄。” 容诀一怔,然而梳子已经落入殷无秽之手,经他手疏过自己的长发。 殷无秽给他梳理好后,戴上发冠。 容诀从镜中瞧见那是一顶纯银打造纹饰精美的发冠。自从他回到殷无秽身边后,他的衣裳,发冠,发簪,挂饰,鞋靴种类繁多,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了,件件不凡,低调华美。 大军出发之时,所有东西装起来比殷无秽的箱子还要多。 他记得,之前从颐州离开之时还没有这么多东西,殷无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 容诀说他喜欢做女红编织倒真是没冤枉他,殷无秽闲暇时间净爱做这种事情,连他都不知道。 直到穿衣服时才发现他竟然有了这么多服饰。 看着镜中容诀昳丽绝伦的模样,殷无秽喜欢极了,等他站起身来,朝他展开双臂。 容诀纳闷:“做什么?” 殷无秽理所当然地:“给孤穿衣束发。” 容诀:“……” 容诀对他简直无话可说,动作利索地给他穿好袍裾,系上腰封,最后戴上龙纹发冠,迅速完事。 相较于殷无秽对容诀装扮的精致,容诀对他则是能快则快,肃然庄重即可。 殷无秽却很满意,对着铜镜照了一圈,和他一起出去。 与此同时,其他将领和士兵也整队完毕了,用过早膳之后,随着旭日东升,大军准时出发。 济州城当地官员以及全城百姓为将士送行,祝愿他们封狼居胥,早日凯旋回朝。 一旬后,大军到达雍州界内,整营驻扎。 此时,占据上风的已成我军。相较于颐州的逆转局势,济州的地理困境,这里位处平原,哪怕战线极长,打起战来依旧顺利许多。 我军一路势如破竹,捷报频传。 一月后,大军全胜,夺回雍州城。我军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程度,后方也顺风顺水。 在车代粮草存余时,我军新一批粮草已至,天气回暖,众将士作战状态极佳。 一年之计在于春,不外如是。 殷无秽坐镇后方,龙颜大悦。容诀趁机再提分榻之事,帝王悦而不忘拒之。 是的,他们依旧没有分榻而寝,容诀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了。 准确来说,也不能算作没有。他的房间依然在殷无秽隔壁,不过,里头放着的是他和殷无秽两人的一应用品,箱箧堆得遍处都是,不分你我。 容诀日常休憩歇息都和殷无秽在一处,他的房间很大,私人空间提供足够,这倒不是问题。 只是,天气回暖,两人晚上还抱在一起睡,早上起床时难免—— 太尴尬难捱了。 容诀感到莫大的不方便。 他对殷无秽是有感情的,也会对他的身体有所反应。明明殷无秽自己也很难受,容诀不明白他在负隅坚持些什么。 每天晚上出去泡个冷水澡再回来继续抱着他睡很舒服么。有时一晚要泡好几次,浑身都是冷气,容诀都被他冰得直哆嗦。 他一冷,殷无秽正好又有借口抱着他睡,然后恶性循环,自己再出去冲冷水澡。 容诀说他也不听,在这件事上殷无秽铁了心不改,坚持到底。 容诀若是生气,殷无秽宁愿变着花样来哄慰讨好他,或是委屈求他,或是借口有军机要事相商,或是直接拒绝,总之就是不肯答应分榻。 这件事甚至已经严重到提都不能提起的地步。 殷无秽完全践行“上了他的榻就休想再离开”的原则。 到最后,容诀都被他折腾地没脾气了。 左右他只是觉着尴尬,他是太监,没有殷无秽那样明显的反应,难受的是他自己。容诀不禁替他感到担心,怕殷无秽年纪轻轻就将身子作弄坏了,成日这样也不是事。 故而再次提起分榻而睡,熟料不离开殷无秽房间他都不准,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容诀叹了口气,隔日便开始吩咐膳房,给殷无秽做的菜全部换成清热去火的,奈何收效甚微。 少年甫一成长为青年,火气旺盛,一日胜过一日。 容诀在这样的情况下忍耐了一个月,期间我军继雍州之后又夺回了肃州,将敌军逼退百里之后驻扎进汀州地界。 春日将过,此处地理位置接近南方,气候温暖,连厚些的被褥都用不着了,全部换成薄衾。 对殷无秽来说,冲冷水澡都不管用了。很多个万籁俱寂的夜里,容诀被殷无秽周身的温度热得睡不着,但他也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保持现状安睡。 偶尔殷无秽的呼吸就落在他颈侧、脸颊、或是肩膀处。 容诀感觉得到,殷无秽正在目光深邃地盯着他。或许,那目光中不仅仅是深邃,还含着别的意味。 他掩在薄衾之下的手指紧了紧,抓住被褥边角,睫毛轻颤。 即使是这样,殷无秽也没有发觉。他现在的状态明显很不集中,抑或是,太过集中在某处,容诀不愿猜想现在的殷无秽脑中在想些什么。 每一次就在他以为殷无秽会不管不顾地亲过来时,殷无秽都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克制住了,要么起身离开处理政务,要么浸在冷水潭里练武。 实在忍不住了,捞过容诀散在身后的一缕头发,一遍遍地缠绕亲吻。 容诀的发能镇他心神,容诀的气息能稳他理智。 哪怕难受到了极致,他不惜一切把人留下来,未得容诀允许,却绝不会碰他。 尽管已经热得浑身快要肝肠寸断,他仍不肯放人离开一寸。 他是他的,未经允许他不会碰他,但这也是最后的底线。 容诀想要离开,绝不可能。想都不可以想,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殷无秽就这么欲壑焚身地继续抱着他,再难受再痛苦他也要抱下去,一刻也不放手。 容诀无声地叹了口气,松开手,放松身体任由自己枕在殷无秽怀里,度过这漫漫长夜。 · 雍、肃、汀三州战况类似,都是以平原战地为主,不难打,但是耗损的时间长。不过再长一两个月之内也能拿下,我军连续取得胜利,士气大振。 反观敌军,一输之后再而衰三而竭,他们主要的将师已经不剩几个了。 殷无秽预计,汀州一战他们再输,车代的王上大抵就会亲自领兵上战场进行决战了。对方手段铁腕,领军能力非凡,不容小觑,不过也无需太过担心,殷无秽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他。 而且此事为时尚早,至少要等汀州一战结束。 在这之前,殷无秽遇到了一个新的、从未设想过的棘手麻烦。 ——汀州刺史的嫡女见过他几次面后时常出现在军营里,名义是替父招待贵宾,以免陛下感到礼数不周,不够亲切。 此间军情不算险要,汀州刺史的安排倒也算得是合情合理,另不时设宴款待殷无秽与众将士,因此他并没有察觉出来什么。 直到汀州刺史再一次为众将士举行小捷庆祝宴会时,刺史嫡女盛装出席,不是作为东道主,而是身着一袭水蓝色广袖长裙,腰若杨柳般地进献长袖折腰舞。 期间不断往殷无秽所在之处投来盈盈秋水的一眼。 殷无秽瞬间心脏一紧,不慎打翻了酒杯。他第一眼不是看那婀娜多姿体态曼妙翩翩起舞的女子,而是蓦地转向容诀。 怕他误会,以为自己也有此意才特地前来赴约。 然而就是这一眼,和容诀四目相对上了。 容诀也正煞有其事地好奇望向他。 殷无秽:“……” 不是,冤枉啊。 他是真不知这汀州刺史之女对他有意,他也是方才才知道的。 他现在解释,容诀会信么。
第104章 容诀看他一眼后,率先别开了目光,垂首饮酒。 这一天的到来他并不意外,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殷无秽身为皇帝自会更甚。皇帝乃天下之君,合该三宫六院众多嫔妃。只要他想,想纳多少就纳多少,这是天理人伦,事关江山社稷。 所有的人都会支持他,满朝文武,大周人民。 这才是殷无秽正常该走的路,立后纳妃。他只是因为过去式微、突然爆发战争才耽搁到现在。 如今战况顺利,桃花顷刻就来了。 日后这样的事只会更多,不论是为了开枝散叶稳固江山,还是为了笼络这些女子身后的官员家族,加强中央集权,殷无秽都会走上这条路。 浪潮推迭,这甚至不是殷无秽能够选择的,他必将会被推向这个结果。 汀州刺史官职不低,他的嫡女才貌双全,能歌善舞,倒是配得殷无秽。当皇后欠缺了些,但入后宫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这很可能是殷无秽的第一位嫔妃,地位更为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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